待胤祥用完早膳,也已累得不行,和胤禛一起靠在榻背上休息,外间这才响起了苏培盛的声音:“皇上,内务府庄亲王、履郡王求见。”胤禛这才温柔地从胤祥身体中抽出,一边在胤祥耳畔说道:“就是他们,昨日说今日会来打扰人的。但来得已是有点晚了。”胤祥也有点生气他们来晚似的:“是,该罚。”
胤禛将胤祥抱到前殿东暖阁,放在炕上坐好,随后才允了外面人进来。允禄与允祹已是在外面站了些时候,被晒得脸红汗滴,一走进养心殿才感到突得凉爽些,收敛了些自己的莽撞,小心进了东暖阁,再恭敬向屏风后的皇上行礼。
庄亲王小心翼翼先一步地呈上折子禀道:“皇上,微臣代内务府奏报分给亲王财物数目事。”胤禛在屏中正倒茶给胤祥,一边淡淡道:“那履郡王是来做什么的。闲人以后就不必来了。你二人未向怡亲王请安。”说完抬头向胤祥温温一笑。胤祥本想装作自己不在就好,真是无奈还是没逃过,微微瞪了胤禛埋怨一眼,便听见帘外人已是惶恐行完礼,只好打起精神地回了句免礼。胤祥说完就管自己喝起茶来,胤禛也跟着品茶,然而没喝两下,就在胤祥努力示意了好几下地催促起来,只好不紧不慢地对外面说道:“说。”
允禄安分跪着,听到屏风内的皇帝终于传话了,连忙背出自己准备了一夜要禀的事:“分给廉王、怡王之庄屯、财帛物项,经查若较分给诚王者少,补给……”听到自己的东西少了,胤祥立马抬头看了胤禛一下,眼神流露出一点骄傲,大概是示意胤禛自己之前财物少是皇帝给少了。胤禛见胤祥开心,也便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如此胤祥才肯松开盯着他的眼光。接着胤祥倒是为此更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允禄所禀之事:“除分给果王、理王之旗、府佐领人外,查庄屯、财帛物项,俱照分给淳王之数分给。若分给理王之庄屯、财帛物项较分给淳王者少,亦照分给淳王之数补给……”又跟自己没关系了,终于还是听不下去,胤祥管自己反复泡起茶来。没一会儿,只听胤禛说道:“不必说了,如此多的,折子上都写了。你认清蟒缎与缎便好。”允禄这才闭嘴了一会儿,安静在外面等着皇上吩咐。胤禛看了一会儿,才又提醒道:“磁器亦皆应允补给有康熙字且新者。”允禄一一认真应下,心中也料想接下来应当无事了。
屏风里不时传来翻弄折子的声音,皇上没再说什么,养心殿里的空气很事凉快,庄亲王心头轻松,自然地趴在地上,等着,休息起来。倒是一旁的履郡王小心暗自戳了戳庄亲王,允禄不耐烦而胆战地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用口型道:“人丁。”允禄恍然大悟,自己果然还是少说了一部分,这么多,当然背不清。庄亲王本来打算直接上折,但最近实在是与皇上、怡亲王相隔太远,上次还犯错被抓,再不来亲近亲近可真是不知何时再要被罚,所以便顶着恐惧,拉着同样多日赋闲的履郡王一起来。如此看来,软磨硬泡威胁恐吓这允祹一会儿也是有些用处,还记得提醒自己人丁之事。允禄这才再大胆开口补充着分发给怡亲王的人:“皇上另外,还应补给和硕怡亲王游牧地蒙古男丁二人。共应补给关内粮屯头目八;征银屯头目二,关外粮屯头目二,带地投入之汉人四十户;给绳地投入之汉人四十户;炭官丁四十;石灰官丁四十;煤官丁四十;打牲新丁十人派出后,照例另于折内开列,具奏后给发。三佐领男丁四十户,应交付盛京佐领等派出。乌拉打牲男丁十四人,应交付乌拉总管派出。”整个过程背得磕磕绊绊,但好在坚强地复述了下来。
屏风里胤祥一听到又是轮到自己的东西,注意力立马回来了。胤禛本懒得听准备打断,一感觉到胤祥的兴趣也便跟着听起来,一边听,一边盯着胤祥看,和对方眼神交流,感受着胤祥感觉自己富可敌国的骄傲。等允禄终于说完,胤祥开心地指了指胤禛身后的柜子,他记得柜子里大概放着自己怡亲王府的账本。胤禛温柔笑着,握住了胤祥的指头,揪向自己,突地就低头吮上了一口。胤祥在屏风后突地发出奇怪一声,之后养心殿又恢复了无限静寂。屏风外的人都惊讶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才的声音,怎么那么像胤祥的,两位兄弟如此想着。只听屏风里的皇帝已是淡淡说道:“王弟一听自己的倒是紧张,掐什么猫呢。”说完,胤禛便对胤祥微微一笑,转而对屏风外吩咐:“这些依议。倘现有应做应买之物,问过二王后,照伊等之愿办。免得有王担心。”庄亲王与履郡王都大喘了一口气,方才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例如怡亲王突然发病,或是突然被皇上掐了之类荒唐的想象在两位王的脑中迅速划过。但皇上说了是猫,养心殿居然养猫了,胤祥居然还为这点小事紧张地掐了猫。二人都感到有些难以想象,可还是越想越像,加上皇上即刻传了旨,更是让人没空多想,两位先小心接了旨,又听到皇上简单传了句:“停止补发理王的。”就让两人退下了。如此一番,允禄两人更是难以记清方才在养心殿里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半信半疑地,也不敢讨论,领回折子,就连忙出了养心殿。直到回到内务府,打开折子,庄亲王看到折子上已有多处皇上批复的朱字,心里也便明白皇上退回折子原来是害怕自己两个记不清,心里更是松了口气,也害怕果真办不清楚,于是当即去筹办此中事,方才在养心殿的所有疑惑竟也一扫而光。
允禄他们一离开,胤祥愤愤地对胤禛嗔道:“胤禛,你怎么这样,又害我丢人。”一边说,一边退开到胤禛拉不到的地方,下了炕,作势要出屏风外。只见胤禛手伸向胤祥,语气平淡地恳求:“我知错了,王原谅我。”胤祥不看他,一下子转出屏风,然后飞快地跑出暖阁,一边说道:“不原谅。我要去造办处,还要去御猫房带只猫,不然被人说是假的。”这话说完,人已是出了暖阁,让胤禛只能隔着窗户看着,无奈摇摇头,非要自己去买么,跑得跟猫一样快。
胤祥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也没想到,胤禛一点都没准备来找自己,由着自己出来,说什么寸晷不离,还是虚伪了。胤祥轻轻怄着气走进造办处,只在门口的匣作看了一眼,见到孔庙堂碑文一册,已是换了金笺纸掩面,外面也配做好合牌锦套,应是自己五月初交的那个,便命人交去养心殿,也不再往里逛,就直接往旁边的慈宁花园走。
所谓的御猫房就在慈宁花园的一个小角落,明时便有了。明时的皇帝和后妃有喜欢养猫的,就在宫里放了一间房,专门养猫。然而大清的三个皇帝都没什么兴趣,但也没将这些猫清出去,还是都收在这里,有时会放出去到处走走,消灭些不干净的东西。胤祥按照自己印象里的方位找了过来。这猫房虽是没落了,但确实还有人好好照管,也很干净整齐,每只猫貌似都有自己的窝。养猫人见胤祥来了,连忙跪下请安,再一路跟着介绍。胤祥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两只中间犹豫。一只是很小只的橘猫,毛很蓬有点炸,眼睛圆得很亮,防备心很重的样子,像老虎,像胤禛。另一只白色带一条条黄色花纹,眼睛呆呆的,眼瞳是很浅很浅的黄,像一只小豹子,像自己。年纪都不大,也都很可爱,带回去多了会不会被骂,胤祥心里这样矛盾着,只听旁边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都要了。”胤祥回身,果然看见胤禛,撅了撅嘴:“不怕吵?”胤禛淡淡笑道:“我殿里还有更吵的。”胤祥轻轻哼了一声,带上了一些猫粮,让胤禛带来的两个公公一人提了一个笼子地,将这两只带回了养心殿。
这夜,猫很安静,放在养心殿竹屋前的篷子下,它们却是一夜都听到竹屋里传来更缠绵娇弱的声音,与竹屋摇晃吱哑声。此地比慈宁花园闹多了,让它们倒是都不太适应地失了眠,不禁扯着嗓子喊上了几声,终于还是被房里的声音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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