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竹荫西猞

贵州巡抚金世扬疏称黔省地僻荒陬,铜觔原无出聚,间有一二矿厂,久经封闭。若令开采鼓铸,无论工费浩大,一时难以获效。且贵州汉苗杂处,每逢场市贸易,少则易盐,多则卖银。令使钱文,汉苗商贾,俱非情愿。若以配充兵饷,领运既难,流通无时,黔省用银沿习已久。请照旧例停开。苗疆之地民得钱文不易,胤禛亦是理解,见金巡抚也解释得清楚,便答应了令下部知晓,而后再议。

批完折子,胤禛牵着胤祥往紫禁城西华门内的西三所去。自世祖时起,此地便设有养狗所,此中有佰唐阿数十人,帮着宫中畜养了数百条犬类,大多是疆外与西洋进贡来的。自从胤禛说过一句自己喜欢猎犬,宫中大抵也只剩猎犬了,它们全身劲健细长,皮毛光泽,目光矍铄,多很聪明健康,所以即便胤禛与胤祥已是走到附近,也丝毫未听见狗吠声。

在其中绕了好一圈,胤禛最终为胤祥选了一条细瘦而健壮,脸长稳定,皮毛灰白的漂亮细犬,说是因为就它本来趴着,看着胤祥一过来就抬起头来仰望了。胤祥也很喜欢,更何况胤禛都这么说了,所以就牵出了这条,唤它“造化”带回了养心殿。

胤祥很喜欢造化,因为造化确实和他最是要好,不算粘人,但是只要胤祥叫它,它就会立马过来。到了养心殿,还是很安静,与两只猫也相处得很和谐。当夜,胤祥就在想,到了秋冬冷了,造化的皮毛太薄,一定会太冷,便准备次日传为它做衣裳,和胤禛合计了很久,最终决定给造化狗做麒麟衣一件、老虎衣一件、狻猊马衣二件。俱用银鼠等毛做。

但是真的到了次日,胤祥自己并未去造办处,一来要在养心殿陪胤禛和猫猫狗狗们,二来因昨日去养狗处,还在一旁的养鹰鹞处逛了一圈,也看到不少飞禽。这些飞禽与犬类终究是养着以后一起去打猎的,也有一些是以前就一起打猎过的,如今虽然日日也会再训练,但确实更显可爱了。胤祥回了养心殿,当晚就凭着记忆绘制今日所见飞禽,准备与之前收集的定成册,交给裱作、画作,着表册页。收集起来也是好看的。胤禛听了胤祥的准备,便问:“王子真是不嫌麻烦。”胤祥反道:“兄长不是也素来如此,此生不就是要在无聊的日子里找出一点漂亮的麻烦么,如此悦己,倒是将日子过得如艺如文了。”胤禛自然和胤祥有同样的兴趣,更是支持胤祥做这些无聊的事,以将这看似平稳实则暗流不少的生活美化,幸福起来,有胤祥陪自己做闲事,真的很好。

次日,传做了造化的衣服,胤祥越看造化就越是漂亮,自己虽然能画,但是不能完全相像,便派人去请郎世宁来养心殿画画。郎世宁来时,胤祥便开心地出去接了。胤禛虽然有点酸意,还是很开心胤祥快乐,便听话自己批折子,不时抬头看胤祥在庭院里跟郎世宁来来回回走着,后面跟着造化,终于,消失在了殿东侧。

郎世宁选场景选了好一会儿,最终选在了胤祥的竹屋前:“这里好像最合适,最好看。”胤祥听着有些羞,也不得不承认这里最适合入画。于是指示造化在竹屋前,缠着瓜藤花的竹子前站好,给郎世宁画。胤祥不时去摸摸造化,感觉它实在太配合,让怎么动就怎么动,比人听得懂话太多,耐心更比自己好,胤祥就更心疼这么听话又聪明的存在。

终于,画画好了,郎世宁在画右下角题“臣郎世宁恭绘”,胤祥看了很是喜欢,立马跑去了养心殿,在胤禛面前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自己的宝:“怡亲之宝”,然后也没跟胤禛说别的,就又跑了出去。胤禛觉得自己被胤祥抛弃了,但还是很开心胤祥能这么快乐得像个孩子。胤祥给此画右上角盖上了自己的宝,抱着自己的狗看画,称赞了郎世宁好一会儿:“多谢了,我让皇上好好赏你。”郎世宁都愣住了,不知道是自己对汉话还不够理解,还是王子确实是那个意思,好像是说皇上要听怡亲王的来奖励自己。胤祥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观察郎世宁表情,看他愣了一下,便问:“有什么想要的么?”郎世宁连连摇头:“不不,以为不用给我赏的。”胤祥拍了拍他肩膀:“画得这么好,当然要赏。”两人欣赏了一会儿,胤祥又将郎世宁送出了养心殿,才回到殿里,向胤禛展示。

闽浙总督满保奏请颐养圣躬折,胤禛回,朕躬甚安,于尔朕毫不隐瞒,朕躬之事,著放心。胤禛是实话实说,他觉得现在的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候,看到胤祥在自己的院里跑来跑去。

盛京将军唐保住也奏请叩谒圣祖梓宫,“奴才世承皇上重恩,曾于皇上足下效力,守卫门禁……去岁圣祖皇帝大事又未留在京城,唯恩准奴才叩谒梓宫即刻返回。兹恳乞允准奴才于九月初一日赶赴叩谒梓宫。”还是有很多人坚持不懈想来京送太后,胤禛知道当然都不是为了太后,所以只是告知:“省臣如果全来,人太庞杂。尔等既已叩谒梓宫了,著全俱停来。尔等若各能实心尽职,皇考圣灵于天宫之上亦为欣慰耳,尤胜于尔等前来也。”

无情地批阅了两个大臣恭敬的折子,终于还是有实事的,吉林将军巴赛奏报乌拉等地雨水田禾情形折,“蒙圣主之恩,雨水调匀,各种谷物生长畅茂,皆已秀穗。二麦成熟俱收……”胤禛知道乌拉等地确实丰收得很好,但由此也增生了不少浪费之习,于是写了许多批奏告诫:“知道了。乌拉等地近几年连续蒙天赐爱,得获丰收。尔等理应不时训诫各属军民,务求撙节,切勿浪费,各习积储。军民多储几年粮谷,方才妥当。”说到这里,胤禛还是觉得不够,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胤禛还是要直接告知对方自己对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如此连年丰收,这般不计长远,白白糟踏喂养家畜。人不得食,却将东西喂养牲口,何以仰副天意?万一遇上平年,则追悔莫急矣。尔等当下力劝戒无知小人,确实当做事去办。诚若如此遵奉以行,百姓生活安然,不愁饥饿,此喜顺之气上天洞鉴,朕保每岁如此得蒙天庥,著照此尽力训诫属员,各以好言一一劝谕下属。”胤禛不禁想起胤祥之前说的,部内老人只喜欢仰仗自己年龄大,也就不管事务,这吉林将军不就年事已高,未免他给自己找年高的借口,将自己告诫事推给别人,胤禛又写:“尔等年高之臣,唯忌懒惰漠然不管。身为将军,岂可贪图安逸?如果惜费心力口舌,对朕交命可不遵行,慎之勉之。”这样才能放心。当写完所有,胤禛一看折子又已被自己洋洋洒洒写满了,自己也突地觉得疲累得很,果然没有胤祥在一旁监督自己,自己就总控制不住量。于是主动站起身来,看到胤祥在庭院里,将郎世宁送出门去,手上拿着画,笑得很愉快,更是直接走出了门去找他。

胤祥送走郎世宁,转身回来,只见胤禛已是站在自己身后忍不住出来找自己了:“又写不动了。”走向胤禛,胤禛抱住了他,“激动地想看画得像不像。”胤祥身后跟着得造化,轻轻一叫,仿佛是回答胤禛很像。胤禛很喜欢,拍了拍造化脑子:“乖。”造化在胤禛手底下明显比在胤祥手下更乖了,是一种敬畏。胤祥拉着胤禛回殿看画,不让胤禛再把造化教得更顺从。

回殿后,胤禛也很欣赏:“画的好,造化细长劲健,如竹子一般,很是想陪,带些花确实更添美丽可爱的意思,就是太聪明,没表情。”胤祥笑着打了下胤禛:“和你一样。那下次找只相对笨的,一定会笑。”胤禛轻轻弹了下胤祥额头:“好,再找个你这样的,叫百福吧。”胤祥推了推胤禛:“不要。”但心里也知道胤禛说到早晚也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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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银泉居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