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安徽考场

自从胤禛继位,放宽上折范围,做出许多整改,不少以前积累下来的麻烦事便被翻了出来,越来越多的各处官员都上折陈情,请求皇上主持公道。不少官员都以为陈情上报就已是解决了大半问题,好在胤禛也不是放任别人利用自己的人,对一些自己无能,只指望朝廷的,也是丝毫不同情地打回去让他们好好重想。

满洲八旗与蒙古旗、绿旗间的纷争愈发激烈,各都统纷纷上折请旨,要求减少满洲兵丁待遇,不少蒙古都统都看不下去满洲兵丁俸禄高出数倍,在自己军前都敢作威作福。这日,正黄蒙古旗都统汪晤礼上谏严禁满洲兵丁服用过奢,他在折中道,“古来养兵,无如圣主养育满洲兵丁之重者,不惟每月所得钱粮倍于绿旗兵丁,且一年所得之米亦可养家数口。今圣主又因兵丁生计颇艰,殊恩每旗派出王大臣,各交付十万两银,以为生利贮存,赏给兵丁以济婚丧之用……或有殷实官员子弟,身为前锋、护军……服用过奢,众贫饮乐……伏乞圣主严饬……至领催披甲步甲,皆准用布,并禁止出入戏于演唱之所……”汪都统不敢在折子里直说自己不满,所以只能用绿旗兵的委屈作借口。胤禛当然看得出来这些都统的意思,这已经不是自己收到的第一个这样的折子。

满洲兵丁有问题,历来已久,然而蒙古兵丁、绿旗兵丁不见得就多安分。胤禛便也直言回他:“此等之事,现都统纷纷议请联旨。尔等会聚一处,唯饮烟茶,何人议出主意?不可倚赖他人,著各旗议,何旗议得有理,朕再降旨。尔议不成即候他旗之议。”胤禛懒得虚与委蛇,指出他们这些都统日日随意开会,此事允礼早已是禀奏了自己的。这些人开会也并不能寻议出什么好主意,如今这样的想法,不知又是什么酒后结果。如果有异议那就各旗一起会同商议,倘若在满洲八旗面前又说不出这样的话,那便没那个底气指责别人过错,也就能闭嘴了。要是真说得出,自己就成全他。果然,此折回后,便没了后话。

胤祥用过午膳就出门了,胤禛也不知道他要干嘛,换上一身行服,穿得一身轻松,蹦蹦哒哒地走了。到了庭院胤禛才发现自己的王子又要溜去玩了,便没唤他。原来,胤祥这是觉得上次打扰弘时他们几个上课不好意思,后来受到弘昼偷偷的邀请,便在这一日下定决心去他们骑马课上教他们两招,刚好觉得最近自己有些柔弱的样子,想找个机会练练才好。前一日还送信给了允禄,让允禄一起来。但是约略一个时辰后,允禄还没来,胤祥差点在现场睡着。原来上次胤禛在的时候,几个孩子的表现已经算好的了,今日一个个更是普通难堪。自己的几个儿子,除了弘昌,都在这,也不善骑射。胤祥本来准备来这一起玩玩,这下好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师傅将他们一个个教过来。无奈,又不想浪费自己特地穿的行袍,于是干脆自己上马跑了好几圈。看着日头,胤祥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出来有点久了,回头看了看没什么起色的少年人们,摇了摇头,看了看射亭入口,也丝毫未见允禄影子,胤祥准备回去了。

胤祥回来时,浑身的汗,一脸通红。看到胤禛坐在窗口看折子,和自己走时没两样,于是又很快地溜进了后殿。胤祥偷偷叫了苏培盛给自己备水,准备洗下澡,再去找胤禛。一边洗一边向外张望,生怕胤禛突然进来。好在,一切顺利,胤祥的心放下来了,快乐走到前殿去。

胤禛果然还在看折子,胤祥自然地打了声招呼,“胤禛,我回来了。”胤禛瞥了他一眼:“衣裳怎么换了?”胤祥不知胤禛看破了多少,硬着头皮回:“出了一会儿门,热的,洗了个澡,换了一套。”胤祥觉得自己的回答天衣无缝了,乖乖坐在胤禛身边准备拿起折子。他突然觉得胤禛身上也有股刚沐浴罢的味道:“胤禛,你去哪了?”胤禛摇摇头:“没。一直在养心殿看折子。胤祥怀疑地看了胤禛一眼,接着拿起一个折子看起来。

通政使司负责收受、检查内外奏章与申诉文书,其长官通政使则为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告不法事等。随着胤禛自己亲自处理密折,通政使只是帮掌文书了。但还有人能坚持自己原来职责,对传到自己手中的信认真处理,杨汝觳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通政使。他接到皇帝旨意,念湖南远隔洞庭,湖水汹涌,士子惮于赴试,敕分湖南北为两闱……杨汝觳看到难得有自己可以处理的事,干劲十足,翻阅了各地人才情况。他发现,江南人材倍于他省,所以分江苏安徽巡抚为上下江,但乡试则合于省会。每见乡试榜发,江苏七府中试者十之七八,而安徽七府中式者不过十之二三。这其中缘由,大概是,上江之安庆池州要冒长江风涛之险,徽宁庐凤则属陆路,跋山越岭,以致就试者少了,中试的自然无多。杨汝觳便是安徽人,深知自己同乡中第比于他乡人不易,所以同在京中为官者,凡安徽籍官员都更为好吃苦耐劳与富有才干,张尚书就是榜样。故而他大胆给皇上上奏此等情况,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伏冀皇上,敕下安徽巡抚查明。七府邻近地方创立贡院,俾上下两江士子分闱考试,不至多寡悬殊。”顺便还加了句:“至于江南试卷每科多至一万八千,主考虽加意校阅,亦恐卷帙浩繁难以精详……”张尚书去做地方主考时,跟自己也谈论过此事,以致许多人才难通其途,虽然杨汝觳自己当初是顺利的,但也不希望后面的家乡人才遭受埋没。早闻这位皇上是智慧人,他在折上也便顺便提出此谏。

“兄长,这个通政使倒是用心。”胤祥将写了一折子漂亮字的杨汝觳的折子递给胤禛。难得看到一个字好看的,还提出了自己建议的,胤祥觉得特别,便递给胤禛分享,毕竟自己有点心虚,偷溜出去玩,还是骑马,胤禛知道一定要生气。胤禛接过看了看,心中觉得在理。只听胤祥又问道:“我不明白为何他用心,此事不是张廷玉负责么?”胤祥对折子谈得更认真了,甚至多出许多自己的想法。胤禛虽然觉得胤祥心虚,但依旧很满意胤祥现在对人终于不只以为好了,便对道:”所以王子猜想是为何?”胤祥不能有更多猜测:“也许,单纯因为喜欢胤禛这个皇帝。”胤祥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奉承奉承胤禛,让他尽可能忘记一些事。果然,素来不喜欢受无端夸奖的胤禛,还是笑得很快乐:“王以为谁都像你么?”接着胤禛便似告诉他一些必要的真相:“这位通政使,我若没记错,应该是安徽人。”胤祥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也就是张尚书同乡了。”胤禛点头,准备听胤祥接着怎么说。胤祥印象仿佛更好了:“难怪字好看,也许他与张尚书相差不多,看他字,便觉得应该是个端正正直的。也难怪他对安徽等地科举会有自己的想法和建议。”胤禛疑惑看向胤祥:“王子不觉得这说明他可能在偏私吗?”胤祥摇摇头,看着胤禛,看了一会儿,又犹豫了一下:“我兄长胤禛说过,看人要看他做了什么事,不必太在意他心里想的。我们想不到,他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他自己真正所想。但做了的事是好事,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你看,他就很关心地方百姓,也担心埋没人才。”胤禛眼睛淡淡地看着胤祥,好像什么都没想地问:“王以为该怎么办?”胤祥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但也不敢直接断定,便知只是模仿胤禛道:“尔可斟酌。”胤禛那无波的表情终于打开了,服了胤祥,提笔在折上写道:“杨汝穀密奏此一折,尔可斟酌。若多一事则止;若可行尔可详议密奏,朕再定夺。”

胤祥看到胤禛已经在批,估计是又要给张廷玉解决,便以为不关自己的事了,胤禛更是不会追究自己刚才的消失。但又听见胤禛问:“王,要是通过了,没钱怎么办。”胤祥只是反问:“你怎么问我,我没钱。”胤禛无奈:“我的钱都在王子那,王子不给,我便只能让生员自己集资了。我想他们应该是愿意的。”胤禛边说就边写了。胤祥坐起,开始到胤禛身后有到处翻找起来,终于摸上那个紫檀书画屏式小多宝格,打开了,掏出了一个东西。“拿去吧。”胤禛一看,三库钥匙,胤禛实在难以忍住不嘲笑自己傻瓜弟弟了,三库钥匙何时被和玩具放在一起了,还要如此似不舍的玩具一样交出。胤禛温柔握起了胤祥的手:“好了,之后听张廷玉办了先。”

胤禛看着今日胤祥变得奇乖,很有趣,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告诉他方才自己跟着他去了射亭的事。胤禛只在场外殿里,看着胤祥独自骑马太久,骑得很快乐,自己又不好出去戳破他,便派人在场上讨论时辰给胤祥听以作提醒。果然,胤祥停了。殿里被晒得热,胤禛也流了点汗,回来便也沐浴了下。待再次坐定,自己的傻弟弟磨蹭地刚回来。一切刚刚好,因为胤祥的随意。胤祥见胤禛已经不追究自己了,便大胆疑惑问道:“昨日我给允禄的信,怎么他没收到。”胤祥觉得胤禛是没看过自己给允禄的信的。胤禛看了眼折子,抬头温柔到:“他下午进宫说要找你,我说你应该在宫外。他便走了。”胤祥第一反应是接受,第二反应是猛地抬头道:“胤禛,你骗我,你怎么可能说我出宫。你知道我去射亭了对么?“胤禛很诚实:”我陪你去了下而已,就不带上允禄了。”胤祥吐出了一口气:“下次就直接叫你一起去,让你写不了折子。”胤禛自信道:“下次见好就收,不准跑那么久。”胤禛走到了胤祥身边,将胤祥一下抱到了身上:“跑得不错,慢点更好。明白了吗?”胤祥被吓了一大跳,但心里终于放下了,原来哥哥一直在看自己,又很开心:“下次带你一起哦。我会收敛的。”胤禛很服帖地回:“好。但是我不看弘昼他们。骑太烂了。”胤祥大笑:“他们才不想给你看,不然我也可以带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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