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枳低着头，感觉脸颊上那抹温热仿佛被时淮的目光烙印得更深了，餐馆暖黄色的灯光也像是在无声地助长这股羞涩。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车流汇成一条条光的河流，喧嚣声隔着玻璃朦胧传来，却奇异地与他们这桌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缠绕着令人心安的专注。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时淮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轻轻拨动着周遭的空气。
江枳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抬起眼帘。
撞入他深潭般的眼眸里，那里映着灯光细碎的金芒，更深处则是一片属于他的、沉淀着无数生与死、希望与坚持的海洋。
方才的调侃、轻松的话题仿佛瞬间蒸发，只剩下一种奇异的静谧。
时淮的目光坦然，没有过多的灼热，却有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穿透了她精心构筑的、关于同事、朋友界限的薄纱。
这不再是课堂上掌控节奏的江老师，也不是急诊室里冷静利落的时医生，仅仅是此刻的江枳和时淮。
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的概念也模糊起来，窗外的灯火和车声化作流动的背景画布，餐馆里餐具轻微的碰撞、邻座模糊的说笑，都像是被推到了遥远的天际。
世界变小了，小得只装得下彼此的存在，无声的对望如同默片里最漫长的镜头，每一帧都承载着无声却又汹涌的暗流，那些平日被工作压抑的、被忙碌忽略的、被身份隔阂着的心思，都在这一瞬间悄然浮泛。
就在这时—
“久等了，你们的菜。”服务员恰到好处的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击碎了那份无声的静谧和心照不宣的张力。
氛围陡然切换。
两人几乎同时移开了视线。
江枳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指腹还能感觉到面颊上未褪的微热，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跳着。
她拿起面前的柠檬水杯，小口啜饮，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那份被唤起的悸动。
时淮则低头整理了一下面前的餐具，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随即自然地拿起筷子。
“尝尝这个，听说这里的清蒸鲈鱼很鲜。”他将一块雪白的鱼肉夹到江枳碗里，语气重新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仿佛刚才那片刻令人窒息的交汇从未发生。
“谢谢。”江枳轻声回应，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吃下那块鲜嫩的鱼肉。
味道是好的，但她的心思显然不全在味蕾上。
方才的氛围太过真实，那些在无声对视中传递的情感涟漪，绝非她的臆想。
时淮眼神里的那种专注和坦然，让她心底某个角落轻微地悸动，同时又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慌乱。
她习惯了站在讲台上掌控一切，习惯了用知识的逻辑和诗词的优美来架构清晰的世界，可此刻的心跳和莫名的紧张，却像一首全然陌生、跌宕起伏的新曲，乐谱尚在模糊，节奏却已怦然。
晚餐在一种略显微妙的新氛围中继续。
他们依旧聊着天，分享着白天工作里的点滴江枳说起那个下课时跑来倾诉喜爱诗词的羞涩男孩，眼里闪烁着温柔的星芒。
时淮则简略提了提那台耗时漫长却最终成功的手术，语气是惯有的平静，但眉宇间掠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透露了他曾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此刻卸下的轻松。
谈话内容依旧熨帖、亲近，但话语间似乎多了一层心领神会的默契，每一个对视都仿佛携带着尚未散尽的余温。
偶尔，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微红的脸颊，唇角会勾起一个极细微的、若有似无的弧度。
走出餐馆，晚风带着初秋的微凉，清爽地拂过面颊，吹散了餐馆里的暖意，也吹醒了些许混沌的情绪。
城市的夜晚比白天更添一份流光溢彩的生机。
他们并肩走着，身影被路灯拉长又缩短，汇入街头三三两两的人流。
手臂会偶尔不经意地碰触一下，又迅速分开，带来一阵短暂的电流般的颤栗，留下若有似无的温热感和一丝心照不宣的尴尬。
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屏息的瞬间，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甜涩。
俩人也是搞上纯爱了好吧[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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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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