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
夜色正浓,窗外的小雪还飘着。
孟瑾说完停了一会儿,亮亮的丹凤眼微微垂着,没有与他对视。
她的脑袋里恍恍惚惚想了很多事,梦里的那些奇异景象,身体的应激反应,还有闻见,他怎么每次都能在她做梦的时候恰好出现喊醒她,让她不至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梦境吞噬。
更让孟瑾觉得匪夷所思的,还是梦里的那位青衣女子,一般人做梦就算看不清对方的脸,也至少能听懂她在说什么,或者醒来时,自己就会把梦里的事忘个七七八八,基本想不起来。
而她明明觉着,自己什么都记得,甚至有一种被穿越的,身临其境的感觉。
但就是听不懂对方想表达什么,或者是在暗是她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哦对!她想起来了,她差点忘掉一个重要细节,自己应当是从搬进闻见家开始做梦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如果不是她自己脑神经衰弱出现了幻觉,那么这个事情一定跟闻见有关,或者是某种更神秘的牵扯。
以至于……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嗯,你不是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了?”闻见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又忍不住问了一遍。
孟瑾这才回神,她蓦地抬头看着他,说话声音慢吞吞的,像在回忆,又像在思考:“就是,你有没有听过梦境空间转换?”
“梦境空间转换,那是什么?”闻见闻言一头雾水,在脑子里飞速搜索一遍,也没想到任何相关概论,他抬头无奈一笑,实话道:“我好像从来没听过。是梦境与平行空间论么?你在哪听的?”
梦境与平行空间。
察觉到他话里的严谨,孟瑾表情微微一正,也认真下来说:“不是平行空间论……是利用梦境与别的时空交流,就像神话故事里闭关的神仙可以灵魂出窍去到别的空间,而她的本体却一直在那不会离开一样。”
“但是首先来讲,”闻见欲言又止,用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梦境的由来,科学家们直至如今也还是各持己见,没有绝对的定论,至于你说的梦境空间转换,这个概念就更没有人提过了。”
“当然,不提也不代表是不存在的,”注意到她一脸平静看过来,表情像在听数学课一样提不起兴趣,闻大教授又默默推翻了自己一贯的“书本论”,搜肠刮肚找补道:“只是……因为我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相关知识,所以不太了解。”
不了解?闻教授也会有不了解的东西么,又不是在讲台上做报告,他这人未免也太认真了吧。
孟瑾想着弯眼一笑,忽然觉得他还跟高中那会儿差不多,做什么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莫名觉得有点好玩。
索性左右也睡不着,不如逗他两句解解闷。
她无意识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素银戒指,抬头笑了笑,故意有点夸张地啊了一声,说:“啊,班长不了解吗?那我明天问问我前男友吧,他应该多少知道点,等我问完跟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闻见今晚似乎干什么都慢腾腾的,他闻言,慢悠悠歪头看过来,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情绪却看不分明。
“你骗我。”他说。
孟瑾有点没听懂,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莫名道:“我没骗你啊,我骗你什么了?”
“宋天宇他……”闻见迟疑了一下,说:“他上学的时候那么爱玩,一天都不好好学习,他知道什么……”
什么?
孟瑾一愣,她抬头看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你怎么知道他不学习,还特别爱玩的?”
难道闻见之前打听过她的事?
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宋天宇上学的事,还有昨晚在便利店,闻见也是脱口就说出了宋天宇的名字。
孟瑾当时还没意识到什么,现在又蓦地听见这么一句,她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就仿佛……仿佛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关注她”一样。
闻见顿了一下,眼睛垂下了:“我猜的。”
似乎他也察觉到自己这理由太牵强,闻见想了想,又说:“我有个朋友刚好认识他,偶尔闲了会说两句。有时……有时也会聊到你。”
孟瑾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嗯”了一声。
随着,她侧头看向窗外洋洋洒洒往下坠的雪,雪越下越大,楼下一棵小松树都快被压弯了。
过了不知多久,她轻轻开口,问:“都……聊我什么了?”
“说你很喜欢旅行,喜欢拍照,爱吃棉花糖,讨厌下雨,还说……咳咳咳咳咳不、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醉了。”不知怎的,他突然轰天黑地一阵呛咳,说不下去了。
孟瑾张嘴想说什么,须臾,还是摇头说了句没事。
闻见侧头调整着呼吸,手指无意识紧握成拳,很快,指关节就从冲血的颜色变成不自然的白。
孟瑾见他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一瞬间,她突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很闷,喉咙也紧得厉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屋里空调开得太足了。
两人沉默着待了好一会,孟瑾本想说让他先回房间休息。
话没出口,闻见就一声不吭开门出去了。
孟瑾垂眸眨了眨眼睛,片刻,抬手一抹,抹了一手的湿。
她以为闻见回去睡觉了,可是没一会他又回来了,闻见怀里抱着一套折叠整齐的单人被褥。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问:“孟瑾,我能在你房间打地铺吗?”
随即又想起什么,连忙解释道:“我酒已经醒了,不会……不会……”
哈!
孟瑾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大笑出声。
她红着眼睛抬头看去,说话嗓音略哑,还带着鼻音:“班长请进,班长放心,我知道你不会酒后乱性的。”
毕竟早就变成怀念了,不是么?
她的眼眸里含着水光,心里却莫名泛起了一阵难言的酸楚。
可是在闻见看来,她的言行举止却是那样坦荡,那样随意。
他想,她果然从来未曾对他心动过,果然一点也不喜欢他这样的。
以前不喜欢,现在还是一样不喜欢。
闻见扯唇点头,走进来开始铺自己的被褥:“怎么一下变成红眼兔了,是想哪位哭了啊?”
他只是随口一问,他以为孟瑾会说是没睡好,眼睛疼之类。
然而孟瑾没有否认,他听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是啊,有点想他。”
孟瑾知道他说的是宋天宇。
他也知道孟瑾知道他说的是宋天宇。
但其实,孟瑾说想的并不是宋天宇,她想的是很久很久之前,那个被自己辜负的少年,那个分开那么久,还会在朋友面前有意无意打听她消息的人。
闻见闻言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他起身关了灯。
房间里一下变得很静。
他侧躺着,看着窗外的雪。许久,忽然觉得头好疼,太阳穴两侧突突地跳,他才意识到今晚的“酒喝得”有些上头。
床上的孟瑾背对着他,也侧躺着。
她的个子那么高,躺在被窝里竟然才那么小小的一团,跟只小兔子似的,看着很单薄。
闻见不知道孟瑾有没有睡着,不过她好像没再做梦了,一直静静的。
暗夜无声。
闻见垂眸没再看她,他看着窗外的雪,雪下的好大。
还有呼呼作响的风。
将要合上眼,孟瑾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班长,没有结果就是不合适,没什么好怀念的。”
闻见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问:“什么不合适,你跟宋天宇吗?”
“不是。”
“是你之前喜欢的那个人,错过就是没有缘分,就是她不是你的良人,所以你又何必把心放在没有结果的人身上。”
她语气很认真地说。
闻见听完倒是有些哑然,他不知道孟瑾知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女孩是她自己,或者,根本就没必要再说什么,毕竟只是他喜欢她,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说完那句,两人谁也没再开口,一夜相安无事到次日。
孟瑾晚上没睡好,差不多中午才到工作室,刚要伸手推门,才发现门是开着的。
大门正对她的工作台,工作台旁边有一把转椅,此时,椅子上正坐着悠哉悠哉喝咖啡的宋天宇。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他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拿着手机似乎在给谁打电话,一双腿无处安放的登着转椅转了半圈,然后抬头就撞上了孟瑾的脸:“嘿,小瑾,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哦,对,光顾着说话,把正事都忘了,”他说着,慢悠悠放下手里的手机,自顾自朝她抛了个媚眼,又说:“哎,你最近气色怎么那么差,还是说,你自己找的那位刚结婚就给你气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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