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悦，你何必如此作贱自己？”女子鹅蛋小脸，眉眼之间透着温婉之气，杏眼水灵，唇红润泽，发丝轻垂肩头，头上挽髻，淡蓝衣裳外着白袍，手中握暖炉，眼中含星泪，温婉可人。
听着姐姐的言语，江瑾悦并不讲话。她不似姐姐的温婉，她的容颜用热烈与张扬形容可能更为贴切，面上不着胭脂仍是明艳动人，眼呈桃花，红绳束发，简练干净。鼻尖一点痣，衬得鼻头小巧可爱。穿衣热烈，红衣白袍，皆是粗布。衣着虽粗，容颜却精。光是立着，便能让提亲之人踏破门槛。
江瑾意哭得眼睛微红，比妹妹矮的她拽着江瑾悦的手：“阿悦，姐姐不怕嫁进去，姐姐说了会想办法，你怎么……”
听到江瑾意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江瑾悦用手抹去了江瑾意脸上的泪水：“阿姐，我对不起你，是妹妹不是，自己得了乖，却要让姐姐承担。”江瑾悦没有哭，只是言语中透着悲伤与无奈。她很久都没哭过了，就算是摔下了马，她也从未哭过。
江瑾意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手绢抹干了自己的眼泪，声音还有些沙哑：“阿悦，父亲定不会放过你的，今晚你先去驿馆中躲躲，姐姐来应付，快去啊。”江瑾意推了推江瑾悦。
江瑾悦抿了抿嘴，看了江瑾意一眼，转身往雪夜里走去。
二、
“二小姐呢？”江陵故回到家中，水也顾不得喝上一口，就回到房间拿了一根木棍：“将二小姐拿来，家法处置。”
“不用找了，二小姐不在。”门外传来。江瑾意的声音，来人行走间，头上的淡蓝琉璃点缀的步摇随之轻晃。自从江家的当家主母去了后，家事一直是江瑾意在打理，明明只是二八的少女，便将江家上上下下管理的井井有条，透着当家主母的威严。
“意儿，你怎么在这？你妹妹呢？”江陵故平常见到江瑾意都有着三分的敬意。
“见过父亲大人，我让阿悦出去住着。”
“糊涂啊，这江瑾悦，丢我江家的脸面！”江陵故说着，将手中的木棍扔到地上，背着手叹气。
“父亲，我愿替妹妹嫁过去。您在朝堂上受的委屈，是阿悦的不是，是做姐姐的没有教好，故而有必要为她的过错而道歉。”江瑾意说完，一下跪在了地上，对着江陵故磕了一个头：“请父亲看在阿悦从小没有母亲的份上放过她吧。”
江陵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你们要让我怎么办啊。意儿，快些起来，为父不惩罚悦儿了。唉，委屈你了，要是悦儿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父亲不要这样说，阿悦爱好骑马，那便许她去骑，健康长大这就够了，我相信，这也是母亲的意愿。阿悦不过是有些小性子罢了，她还是很懂事的，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拖我们下水，但我怕她这样的性子会受委屈。”
“意儿，我知道你愿意护着她，但难道你可以护她一辈子吗？”
“不试试怎会知道我不可以？”江瑾意仍提着暖炉，笑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温婉。
“意儿，我怕就怕在会吃亏的是你啊。”江陵故摇摇头，往房中走去。
三、
江瑾悦从家中出来后，到了驿馆中，刚问小二要了一间房，摸向荷包，竟发现里面已经没钱了。双手紧了紧，抿抿漂亮的红唇：
“小二，那间房我不要了。”
“哎，好嘞，客官。”
江瑾悦放好荷包，准备走出店铺。
“阿牛，那小娘子是谁啊？长得真美，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要是……”
“你别想了，”是刚刚那个小二的声音：“你还不知道吗？这是江丞相家的二小姐，前阵子去了花满楼，破了贞洁的。”
“呀，这小娘子可真没教养，不过，她既然不挑，我想让她爬上我的床，应该也是很简单的吧？”
“别说了，这相府二小姐可是会功夫的。”
“会功夫？为了取悦男人吗？哈哈哈，她爬上我的床我都不要。”
江瑾悦双手握拳，真的很想将这群口无遮拦的人渣揍一顿，但是……已经给阿姐和父亲大人惹了太多麻烦了，不能再拖后腿了。江瑾悦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忽然，一只手覆上了江瑾悦的拳，江瑾悦目光上移，看见了一位女孩：身形较为小巧，梳着齐刘海，头上无髻，只扎这几根小辫。年纪尚小，耳边似是别着一枝布做的桂花，一双兔眼无害，身着乳黄衣裙，提着一盏琉璃宝灯，身上好似飘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让人靠近就忍不住脸红心跳。但她的举手投足却不大守规矩，比起闺阁小姐，她更像是商贾家如珍似宝的独女。
这味道真好闻……江瑾悦在一瞬间，脑袋有些空白，那只手并未在江瑾悦的手上停留太久，只是安抚性的拍了一拍，又朝她安抚似的一笑。
“我说你们在说什么呢！不知道在背后议论别人嘴上会长毒瘤吗？人家姑娘家家，能让你们这么妄议吗？没有眼见为实的东西，就是耳听为虚！”小姑娘怒目圆睁，嘴巴气的鼓鼓的，着实可爱的紧。
那一群男人中，刚有人想反驳，忙被阿牛拉住，阿牛小声地告诉那一群人：“你们怎的都这么没眼力见？这是钟家的二小姐，钟沁沁。钟家可宝贵这个女儿了，你们莫要与她叫板。”
钟沁沁朝那一群人发过脾气后，转身拉过江瑾悦的手，好奇的询问：“请问姐姐是哪一家的小姐？之前我似乎未曾见过。”
江瑾悦低头看向眼前的小女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钟沁沁看着看着，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夸奖。
江瑾悦的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更说不出话了。
“刚刚我听小二说你说要住房吧？”钟沁沁看出了她囊中羞涩，也没有戳破：“这样吧，你与我回去，在我家凑合一晚上如何？我家虽然也简陋，却也较驿馆舒服些。”
江瑾悦想了想，点了点头，口中挤出两个字，认认真真地：“谢谢。”
“不客气，走吧。”钟沁沁牵起江瑾悦的手，向门外走去。
她的手，好冰。想着，刚坐上马车的江瑾悦在钟沁沁将手放开的一瞬间，又将她的手抓了回来。钟沁沁被吓了一跳，听见旁边的人说了一句：
“你的手，好冷。”说完，江瑾悦就将她的手举到嘴边为她吹气。
钟沁沁观察着她的神情，认真又有一些固执，长得还很漂亮。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去青楼呢？
四、
“兄长，我回来了。”钟沁沁从门外跑进来，看见自家兄长正在为一个小男孩整理衣服。
“沁沁回来了？”钟玠安听见这一声，就转过了头，隐约看见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刚想开口询问，却被钟沁沁抢了先：
“兄长，这位可爱的小男孩是谁啊？”
“不过是外面捡来的一个小乞丐，我看他无家可归，又被乌家公子欺负的狠，就带回来了，作为义弟，取名钟言。正好你回来了，也让他拜见一下义姐。”钟沁沁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哥哥善心大发了，可是又不愿承认。明明连血也见不得，就是不肯承认。
“钟言见过义姐。”
“嗯，真乖。你几岁了？”
“十五了。”
“嗯，去玩吧。”说完，钟沁沁摸了摸钟言的头。
正好这时候，江瑾悦也走到了钟沁沁身边，向钟玠安问好：“见过钟公子。”
“见过江二小姐。”
“江？你是江叔叔的女儿？是意姐姐的妹妹吗？”钟沁沁眼睛发光。
“沁沁，你不知道一个人的底细就随便带到家里来了？”钟玠安有些生气。
“我在学堂未曾见过这位姐姐，而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乡下，中都中的事我一概不知。再说了，兄长不也是带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吗？”钟沁沁指了指在和湖寒做花灯的小孩。
“那不一样……算了，蜜帘，安排江二小姐住下。”
“是。”
江瑾悦跟着蜜帘走了，钟沁沁推着自己的兄长进了书房。
“兄长，为何驿馆中那些人说悦姐姐进了青楼，还说了那么多非常侮辱她的话。”
“进青楼这件事是江丞相亲口承认的。江二小姐本来与太子有婚约，可是她不想嫁过去，便想到了此等不明智的选择。所以，她的姐姐只能替她嫁过去了。在外人看来，是逼自己姐姐替自己嫁，还将自己的贞洁赔上了。”
“不是逼。自小我就听意姐姐说过，她喜欢她的妹妹却也可怜她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愿意将天下一切的好东西都给她，也不愿她受一分委屈。再说了，这不就是皇室中人强取豪夺的下场吗？”钟沁沁一想到江瑾悦若是听到这句话，漂亮的脸蛋会黯然失色就于心不忍，说这句话有些心疼，又有些不服气。
“在乡下住了这么久，你这小姑娘真是越发没规矩了，皇室不是我们可以妄议的。”
“若是我，我也会这样做。”说完，钟沁沁就气冲冲地出了门。
钟玠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的。但愿她不要做什么傻事。”
五、
“悦姐姐，我可以进来吗？”钟沁沁扣了扣江瑾悦的房门。
刚敲完，江瑾悦的门就打开了。
她穿着乳黄衣裙，外着白袍，带上了白色的兜帽，显得十分可爱。旁边还跟着那个刚刚送江瑾悦进房间的那个小侍女，手上还端着一碗红糖姜汤。
或许是小女孩太可爱，又或许是她的示好太明显，江瑾悦愣在了门口。
“不可以进去吗？”钟沁沁笑嘻嘻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当然可以。”回过神的江瑾悦连忙侧身，让出一条道。
蜜帘将红糖姜汤放在桌子上，又将钟沁沁脱下来的白袍挂好，就退下了。
钟沁沁端起姜汤，走到坐在床上的江瑾悦身边：“悦姐姐，在外面带了这么久，可冷了，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谢谢。”江瑾悦喝了一口姜汤，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床上打圈，有话想问，却又不敢说出口，她不想让这个小仙女讨厌她。
“兄长都告诉我了。”
江瑾悦听到后，收紧了拳，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闷着头喝姜汤。姜汤的滚烫让江瑾悦止不住喘气，有一滴姜汤水溅到了江瑾悦的鼻头上，正好在她那颗痣上。
钟沁沁拿出帕子轻轻擦去，说：
“若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江瑾悦有些震惊，这几天她听了太多骂她的话了，好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几日你就安心在钟家住下，没人敢说你。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钟沁沁收起碗穿上了袍子，端了出去，关门时朝江瑾悦甜甜一笑。
江瑾悦坐在床上，因为喝了姜汤，还是有些热。她深吸一口气，好香，是残留的桂花香……
不定期更新～～
二八是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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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桂花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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