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出租屋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一个略带苍老的女声叫道。
林清急忙推开门,只见出租屋里,王晶晶的床边端坐着两位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王晶晶则斜靠在墙角的简易衣柜上。林清在王晶晶的手机里看过他们的全家福,知道这就是王晶晶的爸妈,忙上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来看晶晶啊,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晶晶爸看了余怒未息的晶晶妈妈一眼,笑道:“你是林清吧,下班啦?”
王晶晶一见她回来,如遇救星,立刻说:“林清,你怎么不把你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带回来啊?”
林清把包挂在门后,换上拖鞋,笑道:“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干嘛非要说什么富二代!”
“爸爸妈妈,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现在年轻人结婚,还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啊?人家林清的未来婆婆,可是这个城市的首富呢!”
晶晶妈哼了一声:“那是人家林清这丫头命好,不像你,就跟个傻缺一样,找个条件不如自己的——”估计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晶晶妈看了林清一眼,生生把农村这两个字,给咽下去了。
听到这里,林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由得暗暗感叹,农村孩子真的不容易啊!即便何浩人生得仪表堂堂,又有学历又有能力,可就是因为爹妈是农村的,没有退休金,就处于婚恋市场的最底层,永世也翻不了身。估计王剑他妈对自己,心里也是这样嫌弃的吧。
只听王晶晶说:“爸妈,人家林清男朋友家那么有钱,都没有嫌弃林清是农村来的,你们不过是工人,你们凭什么嫌弃人家啊!”
“我退休金一个月一千八,你爸退休金一个月两千三,我们老两口加起来,四千多块钱呢,那何浩他爸妈有什么?他们一天不干,一天就没有饭吃!”晶晶妈气呼呼地道。
王晶晶立刻反驳:“何浩他爸妈给人打工,他爸爸一个五千多,他妈一个月三千多,整个是你们的两倍呢!”
这时候,一直没有做声的晶晶爸咳嗽了一声:“晶晶,那何浩他爸妈今年都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现在国家可是有规定,六十岁的人就不可以再呆在工作岗位上了,尤其是那些农民工干的工作!”
见王晶晶没有做声,她爸又说:“晶晶,你想一想,你们要在城里买房,这首付就得好几十万,他爸妈一辈子的积蓄,估计都不够在城里买房的。还有,你们结婚总要花个二三十万吧,我和你爸给你买辆车做陪嫁,就撑破天了!”
晶晶妈接着说:“你们结婚,那他们家不欠外债,就是富裕家庭了。可是,听你的口气,他们家绝对不可能不欠债!就算不欠债。以后的房贷也是你自己还!你们婚后就得要孩子,就算孩子我给你们带,你婆婆也不上不了几年班了。到时候,你每个月还要负担他们老两口的生活费,这要是摊上个大病,农村人合作医疗报销的比例不高,有些药物还根本不能报。女儿啊,你跟他结婚了,以后一辈子就别想过好日子了!”
见王晶晶低头不语。
晶晶妈就对林清说:“林清啊,阿姨不是瞧不起农村人,阿姨是心疼晶晶,不想让她嫁过去过苦日子!”
林清没有做声,她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只是客气地对晶晶妈笑了一笑。
晶晶又说:“林清,你是晶晶的好朋友,你肯定是真心为晶晶好,阿姨只是让你客观说句,阿姨说的,是不是农村的真实情况?”
林清默默点了点头:“阿姨,农村是这个样子的,农村人男女都要到六十岁才能拿退休金,而且退休金只有一百多元,就等于没有,老了确实是要靠儿女的。可是阿姨——”说到这里,林清话锋一转:“现在,农村的年轻人只要肯上进,也有很多创立家业的,在城里全款买房的,在城里创业成功当老板发大财的,在国企外企做到很高的位置的,都有的,阿姨!”
见晶晶爸妈不说话,林清又劝:“我们农村有句俗话,看猪不看圈,只要何浩出息,房子算什么?他父母那点养老看病的钱,又算什么呢?”
说完,林清又冲王晶晶使了个眼色:“何浩现在的工作状况怎么样啊?”
王晶晶忙说:“妈,何浩现在转了销售岗了,上个月光提成就拿了三万多呢!”
谁知她不说销售岗还好,一说销售岗,她爸的脸色就变了:“什么?销售岗,那岂不是常年大江南北的跑,结婚后让你一个人操持家务?不行,这绝对不行!”
“老头子——”晶晶妈听了她的话,脸色倒是有所缓和:“销售做好了,做几年就可以提升到管理岗位,就像咱们厂的王家军一样,只要挣到钱就好!”
说完,她转过脸:“何浩不是安排好了吗?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王晶晶就说:“林清,何浩和他爸妈在饭店里等我们,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原来是见家长!
林清急忙摆手:“这可不成,这么隆重的场合,我一个外人!”
王晶晶上前抓住她的手,使劲儿捏了捏,又冲她挤了挤眼睛。
林清心里一动,就说:“阿姨,现在才五点多,我去买点饮料,回来咱们边喝边聊,我们可是女方,不能去得比男方早吧!”
听了这话,王晶晶的爸妈一起点头。
于是林清就拿起门后钩子上的包,出了出租屋。果然,还没走几步,王晶晶就跟上来了。
“林清,等会你跟我一起去,你把见面情形看在眼里,回来好帮着我一起劝我爸妈!我爸爸的态度太坚决,我怕劝不动他!”
林清说:“我看你妈妈的态度有些松动了!”
“我妈松动有啥用,我们家从来都是我爸当家,只要我们不愿意,我和何浩就得吹!”
林清叹了口气:“好吧,但愿你未来公婆能让你父母满意!”
“农民么,老实巴交的,一般不会让人不满意,我爸妈看不上的,就是他的家境而已!”
林清笑了笑,心想,在城里人眼里,农村人大概都是一个样子吧,木讷,勤劳,老实巴交,可实际上,农民里的精人能人坏人多着呢!就看何浩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两人在便利店里买了几瓶饮料,回到出租屋,又聊了一会。王晶晶才接到何浩的电话,说饭店定好了,叫他们快点去。
于是王晶晶带着父母和林清,打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一看见饭店的门头,王晶晶的父母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为啥呢,因为这个饭店一看就是开了很久的,而且生意不是太好的,外部的装修都很陈旧。
这时候,何浩接到王晶晶的电话,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这是林清第一次见到何浩,只见他个头不高,目测在一米七以上,人长得倒是很精神,不过,论颜值,比王剑可就差远了。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先是礼貌地叫叔叔阿姨,把王晶晶父母招呼好之后,才满面笑容说:“林清,久闻大名,神交已久了!”
同样是来自农村,又是经常听王晶晶念叨他,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于是微笑着跟他握了握手。
进了饭店,何浩的父母也早就迎了出来。
何浩的爸爸果真是那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可是何浩的妈妈,林清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用她们老家的话说,叫头难剃的人,她长得黑黑瘦瘦,脸上的肉很少,颧骨露出很高,眼神犀利,而且,嘴唇有些发乌。
相由心生,错不了的!
宾主寒暄一番,落座之后,服务员给每个人都上了茶。
果然,还没说几句,何浩的妈妈就开腔了:“我说亲家——”
这声亲家叫的,就让王晶晶的爸妈听着有点不舒服。不过,更让人不舒服的话还在后头:“我说亲家,你们两个都有退休工资,又这一个闺女,将来养老还要靠我儿子,你们该不会要彩礼了吧?”
此言一出,可谓是语惊四座!
林清就听得暗暗摇头,心想这门亲事,十有**要黄了!
何浩也被母亲的奇葩言论给惊呆了,他的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晶晶的妈妈已经被气得说不话来,倒是晶晶的爸爸还算镇静:“何浩妈妈,你言下之意,是不打算给我们家彩礼了吗?”
何浩妈妈大言不惭:“那是自然,彩礼这玩意,是农村人的老封建思想,你们城里人,肯定不会咬着那些老规矩不放!”
“可是,我们城里人嫁闺女,也是彩礼的,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晶晶爸爸温和地说。
何浩妈妈说:“那是有儿子的人家,没儿子的,要什么彩礼啊!还有——”
她话还没有说完,晶晶爸爸妈妈就一起起身,头也不会地走了。
王晶晶狠狠瞪了何浩一眼,也跟着父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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