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第二日一早,云紫怡是被喉咙间刀割般的痛感疼醒的,窗外天光已然大亮,她费力支着胳膊起身,坐起的那一瞬间,只觉眼前一阵晕黑。

自己这是怎么了?脑袋要裂开一般剧痛,她抬手摸摸额头,触手间竟是一片滚烫。

现在还是初秋的时候,秋老虎势头还猛,也未着凉也不是极度劳累,怎的好端端的忽然病倒了。

她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宛若一只要干涸的鱼儿,急忙向不远处桌子上的茶碗伸手。然而猛地一起身,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她入眠时不喜有人在屋中,这下可把守在外头的侍女吓坏了。急急忙忙冲进来一群人,不一会儿大女生病的消息就在府里传遍了。

比大夫先到的居然是达奚渡山。

他应是一早在府中练武,一袭利落练武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便匆匆赶来了。见到病恹恹卧在塌上的云紫怡,他沉稳的面色不由得露出担忧之态。

云紫怡刚饮下一茶碗白水,喉间的不适稍稍退去,勉强支撑着应答达了几句达奚渡山的关心之问。在他第二次忍不住整理衣袖时,云紫怡暗中挑了挑眉。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她只在他僵硬回避自己的问题时才看见过。换而言之,达奚渡山有事在瞒着她。

云紫怡心头一跳,难道是昨日胎记一事,他查出结果了?遮遮掩掩不与她说,莫非已查明她乃是冒名的假货,不知如何开口将她赶出去?那她倒是巴不得对方快些替她开门。

然而达奚渡山依旧维持着一副兄长该有的沉稳关切,陪着她同大夫看诊,完成后又好生嘱咐了两句,眼看要走了,还未有要像她坦言的苗头。

云紫怡只得叫住他,一举一动都被盯着的她暂无法亲自去查,只能先试试打感情牌,“其实我这二十年生活得还不错,昨日之事若有结果,不论是何,还请看在我们做过几日兄妹的情分上告知与我,兄……长?”

听到她有些别扭地喊出那两个字,明显是还未适应这层新的身份,纵使这样,达奚渡山眸底还是显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佯装摆出责备的架势,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什么胡话!你就是我达奚渡山的妹妹。”

“但……”

“没有但是。此事确存蹊跷,我会去查,但你要清楚,我相信无论如何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云紫怡沉默一瞬,后又抬眼,眼巴巴地望向他,眸中露出一丝疲倦,声音因生病带了一丝沙哑,“那你近日都会在府中吗?我可以时常去找你吗?”

达奚渡山从未有过与幼妹相处的经历,对于她忽然的亲近之言,只当是病中的小兽下意识寻求安全感,他本欲伸手摸摸她的发顶,又怕此举现下有些唐突,于是改为替她掖了掖被角。

“等好些了便可以。”

看她将药吃下,达奚渡山没有在这儿待太久。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云紫怡露出一瞬的若有所思。

饮下汤药后她沉沉睡了一觉。许是昨夜一夜好眠,又另补了这一觉,再一醒来她发热之症已褪去大部分,胃口也好了许多,腿上力气也恢复了。

担心总在屋中会错过什么动静,云紫怡坚持要去小膳厅用午饭。

达奚氏都是大忙人,偌大的一个主膳厅使用次数屈指可数,人不齐的时候,都是在各自院中的小膳厅用饭。

云紫怡穿过长长的回廊,忽然在一处停下了。

“这儿的青花瓷缸呢?”她指着一处问道,那里原本是一个半人高的鱼缸,百年名品,达奚淳爱不释手,里面荷叶团团甚是可爱,尾尾红鱼丛中游动,她最开始出不去的日子里,都是在这里整日整日的喂鱼。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身形一僵,嘴唇嗫嚅着,言语反复,“回大女,是昨儿……是今晨不小心……”

“是今早我见其中水波混浊,遂叫人去换了换。”达奚渡山的声音忽然响起,云紫怡转头望去,他竟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走来。

“我叫人炖了些汤,还有银耳雪梨羹,用饭后饮下一盏,嗓间也能舒服些。”

午膳是达奚渡山陪她一同用的,有府中的老人站在暗处观察,看到这温情的一幕都忍不住取帕拭泪。少主带着的那些饭菜都是大齐样式,西伯的厨子哪里做得出来,都是他亲自花了一上午时间,一点点研究出来的。

最后云紫怡在达奚渡山的注视下,又勉强灌了一大碗甜羹,对方这才心满意足收手。

他一走云紫怡就开始在院中散步消食,腹中实在饱胀,感觉吃下的饭菜几乎要堆到嗓子眼儿了,她满院乱窜,无意间经过放鱼缸那处,发现鱼缸已经回来了。

她喃喃府中下人动作真是麻利,管侍女要了一把鱼食,再摸上鱼缸外沿时,面色陡然一变。

缸被换过了。

外观瞧着十成十的相似,年头也差不多,不过原本的上面应该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来自她指间佩戴的宝石戒指。

云紫怡面色如常地撒完鱼食,拍拍双手,转头随侍女又去做别的事去了。

不过走之前,她顺势扫了一眼鱼缸的位置——

她的房间在二楼,踩它爬窗倒是比较容易。

云紫怡回到屋中后,站在窗户旁思索了许久,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但亲眼见到事实前,她不太会给自己无端的希望。

于是当夜幕降临时,安静的侍女帮她放下纱帐,吹熄灯烛,助眠香袅袅盘旋,在透着亮光的门缝阖死后,她又耐心等了一刻钟,听到脚步声远去后,重重纱帐忽然被一只纤细的手掀开一道缝隙。

云紫怡靠伏在窗下的阴影处,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静静等待着。

这一夜月光透亮,屋中只有她浅淡的呼吸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了,窗框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她屏住呼吸去看地毯上的倒影。那是一个完美的窗户倒影。

云紫怡一下起身,在窗角处找到了一只撞上来的甲虫。

月光想要盛满她的眸子,但她眸中的光亮却一点点淡下去。

原先的鱼缸碎掉了,说明他来的时候可能被达奚渡山发现了。不过,没关系,她忽然轻声对自己说,总来是要打草惊蛇的。

她甚至在想,他还是不要再来了吧,再等等,等她可以出去的时候,她就去找他。

可将甲虫放走,轻轻阖上窗户后,她却怎么也没了睡意。

强迫自己躺回床上,闭上双眼,隔着重重纱帐,视线总能“不经意”地穿过那条窄窄的缝隙,看向外边。

这样的夜晚持续了三日。

云紫怡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的,最后她甚至找了一条不透光的绸带蒙在眼上,可每当侍女离去之后,她忽又觉得绸带有些闷气,烦躁地扯下来扔在一边,又是大睁着眼睛半个夜晚。

第五日的时候,达奚渡山对她的限制已经少了很多了。除去还是不可出府外,在她的再三保证下,他同意她与尔朱潇通信。

于是云紫怡冲回屋中,提笔就开始向尔朱潇求助。

信去了两三封,跑腿的伙计累得气喘吁吁,信件却宛若石沉大海。云紫怡皱眉,忽地想起从琥珀城回金城的一路种种。

于是第四封信中,她将信将疑提笔:“明日我会借口将兄长支出府,你若再不来,我就带着兄长去登门拜访!”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错。

信送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回来一封小人画,上面小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下面配了三个大字:算你狠!!

有了尔朱潇的保证,云紫怡总算抓到了一丝解决事情的抓手,当晚放下纱帐的时候,她忽然一狠心,将上面两片绑带系了一个死结,然后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告诫自己今晚必须好好入睡。

许是接连几日的睡眠不足,今夜她很快便陷入黑甜,不过受明日紧张行动的影响,今晚的梦也有些光怪陆离。

梦中她与王慈漂泊在汪洋大海上,他们好不容易抓住了彼此的衣袖,忽然间达奚渡山大笑着从天而降,刺啦刺啦,一刀锯开两人连接着的袖子。

刺啦刺啦,落下来的袖子落在她的脸上,泛着一丝凉意,有些憋闷得慌。云紫怡抬手一把拽下来,却发现这袖子窄得吓人。

她猛然惊醒,只见手指间抓的哪是什么袖子,而是她系了死结的纱帐绑带。只剩光秃秃的半根,被她握在手中。

云紫怡倏地抬头望去。

半明半昧的月光映在他的侧脸,晦暗间暗藏锋利的眉眼线条,泛着白的光亮又让整个人更显清冷。

然见到她的那一瞬,他周身的刀锋入鞘,冰雪消融,眸中黑暗散去,映入的是晕染着浅淡月光的她。

“怎么,多日未见……”他有心让氛围别那么沉重,但忽然一个身影直直冲入他的怀中,带着一丝清甜的栀子香气,叫他顿时失了声。

云紫怡扑过去时一时忘了力气,王慈猝不及防要被扑倒,倒在地毯上虽不会伤及两人,但弄出动静难免引来旁人,王慈索性扯住纱帐借力,箍着人顺势一转身,二人直接摔到在柔软如云的床榻上。

“你终于来……不对,你为何要来冒险……”

听着怀中人语无伦次的话语,又是惊喜又是嗔责,双臂却抱住他不松手,王慈不由得弯唇,抬手轻轻在她发顶揉了两下,复又将人深深圈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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