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宁钟毓再次被带走又回来之后,没法计清过了多久,周玉琮终于耐不住疲乏困顿,迷糊了起来。

半梦半醒中,周玉琮回到了老家,妈妈在准备饭菜,爸爸在打扫她已经很整洁的房间,妹妹在安安静静学习。

只在家待了一会儿,就又回了训练大院的射击场。教练与她探讨着下一步的训练计划,中心主任在远处沉默地关注着,好友费月明在场内的另一端按部就班地进行准备活动。她隐隐预感,明年奥运会好友会实现梦想。

在等待命运宣判又困乏不堪的当口,心底浮现宝贵的事物是最好的慰藉。

心平稳地跳动,感觉一切都踏实极了。

骤然间,胸口处猛地缩紧,心失重一般下坠。她清醒了,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逼迫自己认清眼前现实,睁开眼,亮度不高的电灯,监控,还有身侧的宁钟毓。

最难受的,是一直没有歇过的电灯刺耳磨人的响声。她甚至怀疑,那群绑匪是故意不换灯泡,用噪音折磨他们的囚犯。

宁钟毓合着眼,却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周玉琮看了眼她脚上那双沾了地窖灰土的高跟鞋,有些好奇,穿着这样的鞋飙车,踩着这样的鞋与人赌命运,又被这样的鞋禁锢着休息,不累吗?

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她穿过高跟鞋,只一会儿就脚不是脚腿不是腿,太累。

没有人生来就有果断凌厉老辣的行事风格,淬炼锻造过无数次才能形成。

在宁钟毓风光体面的外表下,付出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晓吧。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了。

与自己有关的是,在宁钟毓被带出去又回来之后,她告诉自己:已经联络了她父亲,情况都一五一十让他知道了。所有条件都谈妥了。如果没有意外,绑匪收好了钱之后,今天晚上七点左右,她们就可以走。

可她们都知道,绑架中出现“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只要一刻没能离开这里,就一刻都放松不得。

没有手表,没有通讯设备,时间被拉长,但从自己的生物钟判断,现在应该是过凌晨了。

意识又开始渐渐模糊……

宁钟毓体察到了身边人的惊醒和又恢复平稳的呼吸,扭头看去,入眼的就是周玉琮的脑袋像没上紧发条的钟摆一样,顺着墙缓缓摆动。看起来她又睡着了,并且很不舒服。

当周玉琮的头摇晃幅度越过先前轨道的时候,她的头带着身体一下扎到了宁钟毓的身上。

宁钟毓的浅笑缓缓漾开。

之前,印象中关于周玉琮的画面是赛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天才,是采访时滴水不漏的进退有度,是铺天盖地的商业广告中那张清秀淡薄的脸。

今天也端得临危不乱,有品有格。

可现在才最可爱。

这么一倒,周玉琮被自己震得醒了一半,她有些羞赧,睡眼惺忪中挣扎着想回到原位。

被她砸到的人却轻按她的肩,把她的头摆到自己的腿上,跟哄小孩掩耳盗铃异曲同工,盖住她的眼,轻声说:“没人看到的,睡吧。”

盖住她的眼,她什么都看不到,那么也就约等于别人也看不到她。

被一只微凉又柔软的手遮住眉眼,安全感陡增,周玉琮没再动。

她日常作息极其规律,一向睡眠充足。刚到Y国还没调整过来时差,就被抓到这里。枕着宁钟毓的腿,她不再与困倦抵抗,安静睡去。

宁钟毓暗想:对周玉琮终究是歉疚的,如果有机会,一定补偿。不过,即使重新来过,自己依然会做一样的选择。

周玉琮是被凉醒的,虽然地上垫着刀疤男后来送宁钟毓回来时带进来的铺盖,可从地下渗上来的冰冷还是穿过棉垫钻入骨头缝。

无论如何,宝贵的休眠终究是给了大脑和身体休息时间。

都说极端环境下,人与人之间容易产生奇异的情感连接。

现在她信了,事实上,她与宁钟毓已经命运相连。从情感上讲,微弱却延绵不绝的相依为命感,她也认同的。从物理连接上讲,她现在就枕着人家的腿。

可是,只会在这样的环境下。

如果能够走出去,不要再与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这是她非常信赖的内在预警系统对她的警告。

周玉琮把动作做到极尽轻缓,起身坐回原位。悄悄打量宁钟毓,她还维持着闭目养神的状态不变。周玉琮松了口气,这时候如果宁钟毓看过来,她会尴尬。

她怀疑宁钟毓一直都没有真正睡着,感觉她没有一时半刻完全放下戒备。

宁钟毓对她用的是听之任之的态度,周玉琮觉得大体上是舒适的。

良久,窸窸窣窣的,极静的室内有了布料摩擦的声音。宁钟毓费力地挪动着腿,闭着眼慵懒说道:“人儿不大,头倒不轻。”

周玉琮怎么听着都觉得像一个老气横秋的人在拿自己当小孩,她回问:“那您芳龄几何啊?”

“比你大六岁。”

“哦,不像。”

宁钟毓倏地睁开眼,厉眉一挑,“你不会也以为我像很多女人那样,说了年纪之后就眼巴巴地等着人家接话‘不像,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到这个预想的满意答案之后就心花怒放吧?”

“你误解了。我是说,你说我‘人儿不大’的语气远比你实际年龄要老。”

见宁钟毓毫无睡意,周玉琮站起来,边抖落裤脚的灰尘,边说:“我得晨练了。”

她旁若无人地做了一套热身操,每个动作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与平时的幅度丝毫不差。一套操顺下来,呼吸平稳。

又折腾了一通之后,她就迈开腿,从房间长边的顶端一步一步丈量着到另一端需要的步数。

刚开始丈量短边的步数时,宁钟毓见势不妙,终于说话了,“你要干什么?”

“算算能不能跑得开。”

宁钟毓抓住关键点,“你一般得跑多少米?”

“五千吧。”

宁钟毓倒吸一口凉气,这五十平米的房间,得跑多少圈?!

但出于对一个职业运动员的认真和自律精神的尊重,又不好断然阻止,她提议:“换个项目练吧,这么小的地方,绕得人头晕。”

周玉琮思索了片刻,“也行。”

“你们天天都要晨练吗?”

“其他人不一定,但我没有断过每天的基本身体训练,早上不方便的话,就选其他时间。”

“你们这项目需要很强的体能?”

“对体能要求肯定没有对抗类的或者田径游泳那么高,但是要有基本的体能储备。我们射击需要长时间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且要有稳定性,比到最后如果胳膊抖得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还比什么?稳定性和专注力是需要体能的。”

话到这里,她沉默了。如果她们不能从这里走出去,还比什么赛?一切都是妄谈。

突然,挂在门上的铁锁被打开,魁梧男立着蓬乱的头发,提着一个袋子杵在门口。他用脚把门一踹,合上了门。

宁钟毓闻声起立,周玉琮不拿正眼瞧他。

魁梧男径直走到周玉琮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瞧吧,还是我怜香惜玉吧?”

边说边伸手,示意周玉琮把袋子接过去。

周玉琮觉得那罩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黏乎乎腻油油的,是用鞋刷蘸洗衣服都刷不干净的类型。她漠视了他的动作,只说:“不劳费心了。”

魁梧男硬挤出来的笑瞬间被抽干,却像理解不了周玉琮的排斥一样,手依旧举着,“还惦记你们吃饭呢。饿了吧?”

“放那儿就行。”

他不信这个邪。落到手上的人多了去了,想硬拼结果被教训得奄奄一息的,鬼哭狼嚎求饶的,丧失求生欲的,吓破胆的,予取予求的,可这次遇到的是真正的硬茬儿,还一次性凑齐了俩。

越是泰然自若镇定冷静,他就越要击碎,敲开外壳瞧瞧内里的血肉。

偏偏宁钟毓惹不得。如果她出去了,是有势力回过头找自己算账的。

本以为周玉琮是个好拿捏的。但就是因为这周玉琮,大哥才改了计划。

杀不了,还惹不得吗?一个运动员出去之后可没有能力追来讨债,又是个名人,不会满世界宣扬自己被占了便宜然后讨公道,因为舆论伤害、二次伤害更大。

“这么俏的小脸老板着它干什么?”魁梧男说着话,拎着袋子的那只手就要往周玉琮的手上搭。

周玉琮甩开他胳膊的同时,袋子“哗”地落在地上,装在里面的面包饼干散落。

霎时他的脸阴沉下来,“给脸不要!”

浑然不在意他嘴里喷出的任何话,周玉琮低头掸了掸衣袖,被他碰到的衣袖都嫌脏。

侮辱性极强。

魁梧男的怒火被她这一掸扇得更忘,电光火石间,他一把卡住了周玉琮的脖子。

宁钟毓见状走近他们一步,急声说:“有话你松开她讲!”

魁梧男却用另一只胳膊直接把宁钟毓抡开,力道之大,让她的背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咚”!周玉琮听到了撞击声。

周玉琮用尽全力用胳膊抵开了魁梧男卡住自己喉咙的手臂。瞬时,她一跃而起,像野生动物狩猎一样,紧盯对手的耳朵,用牙齿做利器。嘴巴一张一合间,快的连旁边的宁钟毓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周玉琮已经咬住了比她高十几公分的斗兽的耳朵。

周玉琮使的是蛮力,对方惊诧吃痛之际,她把他扑倒在地。又“咚”的一声,是魁梧男魁梧男后脑着地的撞击。

迅猛连贯的动作和凶蛮的气势宛如丛林中最有勇气的兽王。

实际上,她没有武斗的经验,在她一闪念是否该收兵的瞬息,腿部的剧痛疼得她汗毛直立,魁梧男这一脚狠踹,激得得周玉琮更加往死里咬。

当口中渗出让人反胃的咸腥时,她感到由右肩关节处起始,直至五脏六腑都痛到麻痹。

她的右肩关节被愣生生掰脱位了。

她左手持枪,本来左肩就磨损严重。现在,右肩也伤了。

就在她感觉牙齿与耳骨的硬度对决要分出胜负时,猛然间,她就像一个体温烧到四十度的人被一桶冰及时物理降温。

周玉琮知道,这场搏斗不能再继续了。目的已经达到,再继续下去,就更不好收场了。

同时,她也听到宁钟毓厉声提醒魁梧男:“你就不怕鱼死网破吗?!”

周玉琮死在这里,谁也别想安生。

既而,周玉琮也被警告:“你还要不要出去?!”

宁钟毓心里清楚,周玉琮暂时占了上风是因为对方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间发狠,居然用牙齿做武器,偷袭成功。时间长了,更受罪的一定是她。

更重要的是,不要节外生枝,走出去才是目标。

周玉琮利落跳起身,拉开与魁梧男的距离。

魁梧男的对讲机传来一句指令:“你给我滚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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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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