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第几个春天，严鸢已经名满徽州。
“仙长哥哥，我阿母叫你来我们家吃饭。”一个长相可爱，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麻花辫，一路跑着过来拉住严鸢的衣摆。
严鸢正要去喊还在帮百姓洗菜的曈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晚风吹得人格外的舒适。
“小妹妹，你阿母是哪位呀？”严鸢蹲下身去。
“我阿母会织布，我叫元元。”
严鸢点点头，这个镇子会织布就只有东头的那一户：“元元，你先回去和阿母吃饭吧，我还要去找另一个哥哥呢。”
“是那个白头发的仙长哥哥吗？”
“嗯，到时候我带他一起去元元家吃饭好吗？”
“好，我最喜欢那个哥哥了，你们快一点哦，阿母说饭凉了吃了会肚子疼。”
严鸢点头，然后拍拍小女孩的背，示意她先回去。
曈宥最讨小孩子喜欢了，他生的好看，柳眉弯弯的，一双桃花眼常年眼尾泛着淡淡的粉红，翘翘的鼻头，不太高的山根，看起来很亲近。尤其是那不厚不薄的嘴唇，从那里面吐出来的话语总是惹得大人孩子嬉笑开心，也惹得严鸢欢喜得很。
严鸢听到过，那些孩子私下说曈宥是仙女，因为他有蓝色的眼睛，女孩子们说自己也想有蓝色的眼睛。曈宥比严鸢白上不少，又一身月白色的流苏裙，银发散在背上，严鸢也在觉得曈宥是仙女，比仙女还美。
不敢靠近，不敢触摸，生怕自己去会污染了这么一朵美丽的花。
虽说曈宥跟着严鸢在乡下过活了不少年，但严鸢几乎没让曈宥干过什么活。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让曈宥帮着干一些不脏不累的活。怕他睡不惯乡下的那种草垫子床，陪着他每晚都回千秋派睡。
严鸢走到曈宥一旁：“弄完了吗？元元她阿母喊我们去吃饭，你想去吗？”
“去吧，哥哥等我洗个手。”
两个人走在小路上，这样的日子太惬意了。风吹着曈的道裙摆向后飘着，吹散了一天的疲惫，百姓们做饭的炊烟，倾斜着向天空飘去。
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天的劳动成果，孩子和父母分享着学堂里今天教了些什么……一切都轻松得不像真的。
尤其是对于严鸢来说，这样的生活，曾几何时，他连梦都不敢梦。
“来啦，快快快，坐下吃。”元元的母亲姓张，镇里人都叫她张娘子。
说来也可怜，张娘子的丈夫在前几年出去上工的时候被货物掉下来砸了个半身不遂，后来没挺多久就走了，留张娘子一个人靠织布养着元元，供她读书。
曈宥和严鸢坐在一起。
张娘子一直热情的招呼他们：“辛苦你们呐。”
严鸢笑着：“张娘子你也坐下歇歇吧。”
张娘子点点头坐在了一旁，她给曈宥夹菜：“看看你这白白净净的，细胳膊细腿，多吃点奥。”
“谢谢张娘子，您也快吃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张娘子说她一天也比较忙，没什么时间管元元，平常都放她自己在外面玩。她回来之后说这两天都跟一个白头发的仙女哥哥一起玩，仙女哥哥对她可好了。
张娘子说：“谢谢你们了。”
“没事的，元元很听话，也很乖啊。”曈宥笑道“元元喜欢和我玩，倒是也替我解了乏。”
元元抬头看了一眼曈宥，放下筷子跑到她阿母旁边问：“阿母，明天我从学堂回来，还可以去找仙女哥哥玩吗？”
“去吧去吧。”张娘子轻轻拍了拍曈宥的手“麻烦你了小仙君。”
“不麻烦！我倒还称不上仙君。”
吃完饭他们走回千秋派，路上聊着这些年他们平淡的日子。
曈宥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和满足。走到千秋派门口，曈宥没有着急进去，反而拉着严鸢在一边的石柱旁坐了下来。
严鸢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很开心。”
“阿宥，我也很开心，这几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曈宥偏过头去看严鸢，束起的马尾，刘海时不时扫过他的脸颊。
严鸢见曈宥看着他，微微挑起那双一字眉，深邃的眼里里流露出满满的柔情：“盯着我做什么？”
“哥哥，你晒黑了些。”
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是比以前黑了点。但是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子，无不显示着他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的。
“黑了，阿宥觉得是好还是不好？”
“哥哥怎样都是好的。”
回了寝殿，曈宥沐浴之后就睡了，严鸢知道他累了。自从跟着他下乡，曈宥几乎是每日回来洗了澡就睡着了。
两人的寝殿打通之后空间大了不少，一开始还是两张床，后来曈宥干脆换了一张大一点的床，可把梨婵给心疼坏了，刚换的那两天时不时抱怨一句那床比她的还大。
严鸢小心翼翼的躺在曈宥旁边，生怕把人给吵醒，连翻身的动作也少有。
曈宥有时候睡觉不喜欢盖被子，严鸢就趁他睡着了把被子给他盖上，自己用手帮他压着，看上去像是在曈宥枕在严鸢的手上一样。
严鸢刚决定下乡的时候，夏尧也想跟着一起，但周善不允。周善说她比不上严鸢和曈宥，只能好好修炼，下乡什么的都是浪费时间。
夏尧只好日复一日的在院子中修习。她越来越疯狂，越来越痴迷。有一年差点因为修炼过火，控制不住灵丹而走火入魔。还好周善及时发现。
在后来的几次测试中，程晓也是如鱼得水，和夏尧连连霸榜。在程晓有了灵武之后，她就经常去找周善请教，恨不得搬进周善寝殿。
倒也没有单纯的在周善面前刷存在感，程晓的天赋不低，她的法术进步也快，经常和夏尧私下比试几乎都能打成平手。她的梦想不只有周善，更重要的是成为周善那样强大的人。
有一天梨婵突然找到严鸢，说：“你就先别急着下乡了，缓一缓，有个试炼，千秋派有两个名额，我想让你和曈宥去。”
严鸢道：“什么试炼？”
“自然之炼，相当于一个幻境，反正是对你们有帮助的。”
“我和曈宥？就这么草率。没人抢这个机会吗？”
“啧，傻啊你，怎么可能没人抢，我这是在通知你们，有武比的。”
严鸢点点头：“哪些人？”
“试炼门槛高，人不多。夏尧，程晓，还有银庾座下有两三个吧，我也不认识，反正成绩没夏尧好，我也记不住名字，你们对付他们简单……哦对了，夏尧这两年有点厉害，前年差点走火入魔。”
严鸢听到夏尧的消息这才注意到自己平常跟夏尧来往得时间之少，这么重要的事自己都不知道。
他有些愧疚，想去找夏尧聊聊天。
他走到夏尧的院子门口，没看见人，于是他边喊边走进去：“夏尧？”
“……”没人回答他。
“夏尧？”他隐约感觉到有淡淡的妖气，从面前那扇紧闭的房门中穿出来。
严鸢顾不得什么，一脚踹开房门。夏尧盘腿坐在床边，双眼紧闭，眉头皱着，呼吸有些沉重。
严鸢立马施法唤醒她：“夏尧！你疯了？”
“哥……自然之炼，我想和你去……”
“那你也不用这么疯魔的去修炼啊。”
“我打不过曈宥，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去……”
严鸢看着面前的人，眼睛和自己有七分的相似：“行了，试炼的事，一切随缘，你要好好休息。”说着严鸢将人扶了起来，让夏尧坐在床上。他转身去给夏尧倒了杯水。
“哥，这些年你在乡下辛苦吗？”
“不苦。”
夏尧的嘴唇有些泛白，一双眼微微垂着，看着手中的杯子：“过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吧。”
夏尧轻轻笑了：“那就好。”
严鸢注意到夏尧的辫子上还缠着自己当年在沙漠上给她的红绳：“红绳旧了，你若喜欢我可以再给你买一条。”
“这和买的可不一样。哥，你要是想给我换新的，我自然也高兴，但我头上这条再旧都丢不了。”
严鸢说：“过两天，我带你去集市转转吧。”
“我们两个人吗？”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带曈宥？”
“没有，哥愿意带我也不会介意。”
严鸢点了点头：“修炼，讲个度，别太过，我先走了。”
严鸢说到做到，两天后他带着夏尧去集市买了两条新的红绳和一些吃的。
夏尧很开心，因为严鸢这次没有带曈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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