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六宫,各宫不同。
东宫为正宫,皇后窦氏在此居住。窦氏是当年容昱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身份尊贵,地位超然,只是这一切的绝对,在高贵妃出现后失去平衡。
高贵妃则住在西宫装潢设计最辉煌夺目的宫殿,泳寿宫,这是离养心殿最近的一个宫。
金秋被分配在东六宫居住,她住在钟萃宫,这个宫派头可不小,先前是当朝皇帝容昱未当皇帝前还是皇太子时居住过的地方。
虽是如此,但似乎对金秋是否受到皇帝宠爱没有什么必然性的联系。
当时和金秋一起选为秀女侍奉圣上的苏芩则住在西六宫,昌春宫。
如今这住的宫殿已经定好,按照后宫律例,秀女们可以按照阶级挑选两个至四个奴才回宫伺候。
按照规律,贵人是四个,常在是三个,答应是两个。
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小七品常在,身份地位和在金府不能同日而语,进了宫就得皇宫的规矩来。
金秋换下平日经常穿的亮色衣裳,是不能再穿黄色、红色、紫色、蓝色的衣裳,这是别的嫔妃等级穿的。
她只能改换一袭素净的象牙白色衣裙,包括穿着、打扮,都要从简才好。
嫔可以穿蓝色,嫔以上的贵妃以及妃可以穿紫色。等级越高,选择越多。
像金秋这个等级,可简单地佩戴金银制成的首饰,但是额饰、首饰、耳饰等装饰品不能浮夸越矩。
六品贵人可以多佩戴珊瑚、象牙、玛瑙、砗磲等饰品,选择会比七品常在更多一些,但也是不能过分浮夸,喧宾夺主。
内务府早早地就叫唤各位新晋的小主前去挑选合乎心水的奴才。
按照等级秩序挑选,苏芩是贵人,自然排在了金秋跟前,当时和金秋一同被叫进去选秀的五人之中还有一个小姐也中选了,是郭琼月,她家世背景略低一些,所以被封为了郭答应。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郭琼月自然和金秋有话可聊,她们排在后边的队伍,刚好郭琼月排在金秋的后面,她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你是金家小姐金秋吗?我是郭琼月啊,咱们俩一块参选秀女的,你还记得我吗?”
金秋瞧那女子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别样姿情,不似苏芩般容色秀气,所谓看人先看眉相,她眼眉浓密,眉峰上扬,长得有些女将军般的英气。
“记得,你姓郭,父亲是鸿胪寺少卿郭正然的女儿郭琼月。”
金秋如数家珍地汇报出郭琼月的基本身世背景,把郭琼月都给惊讶到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是谁呢,你连我爹都记得,真不容易。”
鸿胪寺少卿是从五品官员,阶级略微低于金秋的父亲。不过五品官员也不是官员职位等级最低的一类,要真比起来的话,已经算是不错了。
“唉,其实我并不在乎自己是答应,还是贵人,进宫这趟只是父亲的意思。只是我瞧着你的家父官位也不低,为什么你做不了贵人?”
郭琼月问得倒是全无机心,她不像是故意要挑拨事端,而是真心实意地不能理解为什么苏芩的父亲职位低于金秋父亲,反而还能够成了有名有姓的青贵人。
“世事难料,大抵是皇上喜欢什么,便抬举谁成为贵人,这都是圣上的天意。你我能够中选,已是莫大的福分,切勿妄自菲薄、自惭形秽。”
对此,郭琼月一笑置之,看不出她是赞成金秋的意思还是不赞成。
深宫女子数量众多,个个都是玲珑剔透的主儿,要想看破人心,那也得要千年功力。
这挑选奴才也是得看自个儿喜欢,苏芩挑了些年纪尚浅的小宫女做自己的贴身奴婢,她领着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走过金秋的身旁。
“金常在也来啦,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人选?”苏芩和金秋打招呼,她言笑晏晏。
的而确之,金秋认为苏芩是美的,不是说一眼望去的惊艳,而是她笑起来,确实是美。这种美,似乎是沁人心脾的通感,感受得到,它就是美的。
“我还没有看见有什么人,等会看到了,一定和你说。”
金秋浅笑作答,她对于挑选奴才奴婢这事没有什么太大兴趣,实际上她只需要挑两个下人就行了,因为她有丫鬟碧桃在身边,多了也不合乎规矩。
管事的大太监碰巧在责骂一个做错事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长得非常单薄瘦弱,感觉像是经常没有吃饱饭一样。
他弓着腰,任由管事太监辱骂自己,也不敢出声,后来金秋出言制止大太监,他才勉强住口。
“管事公公,不知这位小公公是做错了何事呢?”
“金常在您有所不知,这个奴才真的是不长进,进宫是来伺候主子的,不是给主子添麻烦的,叫他做点小事儿半点做不好,搬搬抬抬这么浅显易懂的工作都不能做,您说哪个主子会要他呀!”
管事公公气不打一处来,气得那是脸红脖子粗。金秋心想,这个小太监也是个苦命人,和自己同病相怜。索性,她就向管事太监提建议。
“管事公公,不如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这宫里还缺两个人,我把他收入宫中,行吗?那您就不用为他而操劳费心了。”
金秋低眉垂眸,瞥见这个小太监眼眶含泪地朝自己回望过去,他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赔笑,这是在感谢自己吗?金秋心中哀叹,做人原来也是一件这么难的事。
“小蔡子,你还不赶紧叩谢金常在!真是的。”管事太监推搡小太监一把,小太监忙不迭地要叩谢金秋,金秋急忙阻拦。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言毕,小蔡子抬起头来,他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倒是个文气的模样。只可惜,他自小就被卖到宫里,被迫无奈成了个无骨气的阉人。
“公公看看还有没有宫女是能去我宫里的?我领走他们便是。”
金秋没什么要求,她这个人对下人一向如此。他们也是人,她心里知道,不要去压迫比自己弱小的人,她要尊重别人,他们一样有自尊。
甭管这是心慈手软也罢,积德行善也罢。总而言之,金秋就这么办了。
管事太监把一个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宫女交给金秋,这个宫女不够机灵醒目,在宫中做的都是些粗活杂计。这不,这个管事太监见到金秋毫无要求,就把这个宫女硬塞给了她。
“鹂鹃,这个金常在从今往后便是你的主子了啊,可得把人给伺候好。”
管事太监又推了一把这个叫作鹂鹃的宫女,她趔趄了几步,便笨手笨脚地向金秋恭敬行礼。“奴婢鹂鹃,见过金常在,金常在吉祥万安。”
“行了,随我回宫吧。”金秋感觉自己这回来了一趟内务府,什么都没干成,带走两个人,也不是那么水到渠成。
“金常在您慢走。”管事太监客套地对金秋喊着结束语。
金秋同样客气一番,“公公您辛苦了。”
之前她都有准备些赏银给这班太监嬷嬷,只是在内务府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方便去做这种事。
出了内务府的门后,苏芩好像是在教训手底下的太监宫女,训话似的气焰姿势。
金秋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中庸心态,决定绕道走过去。
鹂鹃和小蔡子在她的后面讨论,“青贵人好凶啊。长得一副美人面,却是个蛮横性子。还是我们俩命好,跟了个讲道理的主子。”
小蔡子哪敢应声,虽然鹂鹃说话极其小声,可这里是后宫,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他在宫里待久了,对这些风波杂事是能避就避。
金秋也听见鹂鹃在说什么,她转过身去,朝她竖起手指,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小主,奴婢知道了。鹂鹃该死,鹂鹃不该多嘴议论别的贵人。请小主息怒!”
“鹂鹃,赶紧随我一同返回钟萃宫,别再说了。”
金秋的警诫,鹂鹃自然是不敢违抗,她喏喏点头应许,答道。“奴婢知道。”
回了钟萃宫,碧桃看着金秋带回来的两个新人,赶忙上去问他们叫什么名字。“你们俩就是服侍小主的人吗?都叫什么名字?”
“奴才,奴才叫小蔡子。”小太监声音有些颤抖,他匆匆忙忙地回答碧桃。
鹂鹃见状也跟着回答碧桃的问题。“奴婢叫鹂鹃,黄鹂的鹂,杜鹃的鹃。”
金秋坐了下来,她见这三人站在一起,小蔡子和鹂鹃都显得格外拘谨。
“碧桃,大家都是一个宫的人,不用太紧张。”
无人伺候,金秋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龙井茶解渴,龙井是出自钱塘的本土龙井,不如西湖一带产出的好,但也不能说差。
“是,小主,碧桃遵命。”碧桃退到金秋身旁,看见金秋已经给自己添置好了茶水,这种服侍人的活计,金秋自己也不是不能做。
其实,有没有人侍奉她又如何?她不在意。
从前在金府,她没少学习妇容妇德、妇言妇功。若论三从四德,她在其中能称得上是佼佼者。
看着梳妆镜前的自己,面容朴素浅淡、实在称不上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描眉画眼、涂抹胭脂,勉为其难能显出几分娇柔温顺的芳龄少女气。
单凭容貌,怎么着是挤不上前列,金秋得为自己寻找好后路,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比别人更能留得住皇帝的深刻印象?
想破脑袋,金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好在她虽然容颜泛泛,气质却难得,金秋的身上有一股高贵清淡的气质,这种气质是需要长时间培养磨练的。
一般的丫鬟可能有个别长得比金秋要美貌,却没有那股特有的气质。
金秋心想,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她今日也是折腾够了。
早些去床榻上小眠一下,起来再想别的事。养精蓄锐、秣马厉兵,方可有打胜仗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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