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竞莫名其妙:“啊?”
“刚才他喊了什么?”卫凌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你说老陈吗?”杨竞刚才根本没仔细听,回想了一番:“哦,应该是,处理好了吗?我在这儿。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半晌后,卫凌目光沉沉看着变换的楼层数字,脸上不再有什么表情:“没事。”
电梯里静得只有杨竞的嘀咕声:“你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楚林的烫伤确实没什么事,她让陈经理把她在超市放下,买点日用品。
下车的时候还在落雨,她收起伞,走进超市。
与之擦肩的行人被她的身高吸引,纷纷对她行注目礼。
只是她长腿阔步,走路带风,身旁的人只来得及见到一支细白的长颈,精致的下巴,身姿摇曳的美人便已走远。
只少数有幸惊鸿一瞥,望见乌发红唇,一张姣若朝霞的脸。
楚林进入人流量不低的超市后,就开始后悔没戴帽子。
在连着婉拒了三位搭讪的男士后,她有些不耐烦了,视线在货架上快速掠过,找到了自己常用的牌子。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你去。”
“胆小鬼,你去你去!”
“不是你先说人家漂亮的?跟一路了都,别半途而废啊。”
“我不行,让沈公子去,他最讨女孩儿喜欢。”
然后声音一时小了下来。
楚林似有所觉,眼风扫向身后。
果然,几个个子高高的男孩穿着球衣,满头大汗,看着她的眼神闪躲,又暗含期待。
见她望过来,却同时不自然地看向他处。
只有被围在最中间,抱着球,似乎刚才被叫沈公子的那个,与她对视后目光不移。
他五官俊美,个子尤其高,估计一米九往上。
瞥见其胳膊上一层不薄的肌肉,楚林不免多看了两眼。
这个身板和体格,倒是挺适合打职业篮球,只是不知道球场表现怎么样。
这样想完,楚林先摇了摇头,她这才刚上任,就有职业病了。
不过这一眼,似乎给了他们错误的信号。
“哇,她看沈公子了!”
“有戏,赶快去要联系方式。”
再一细看,那几人身上的球衣印着盛大的字样,楚林这时才想起,盛京大学就在这附近。
算算时间,又到每年大学生篮球联赛的时候了。
这一出神,那个被称沈公子的男生已到跟前,嘴角带笑,桃花眼一晃,打了记直球:“姐姐,有男朋友吗?”
她不答,下巴轻抬,指了指他的球衣:“盛大篮球队的?”
男生眼一亮,很快反应过来:“是学姐吗?”
楚林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红唇一弯,在对面的男生看愣神之际,拢起货架上的两支洗面奶,另一只手轻拍他的队标:“比赛加油。”
说完转身离开,带起一阵香风。
“沈公子!电话要到没啊?”
“得了,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见楚林没影了,在后头焦急等待的几人迫不及待上前,勾着他的肩问。
男生怔忪的表情已恢复正常,笑意散去,随意将汗湿的刘海梳向脑后,眼神淡淡:“没有。”
其余人脸上难掩失望,“连最帅的沈公子都折戟了,啧啧。”
“唉,美人果然只可远观。”
他指尖弹了弹篮球,挑眉:“就算要到了,也不给你们。”
“沈公子,怎么这样!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还有,下次叫我沈、躬、自。”
雨下了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分停了。
多年没回盛京,变化不小。
楚林出了超市,又在周边逛了逛。只是逛来逛去,总也躲不过盛京大学的招牌。
她轻叹一声,驻足。
从这个角度往里看,围栏里是一大片足球场和跑道,因为刚下过雨,绿茵场湿滑,几乎看不到人影。
盛京大学,是盛京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除了优秀的文理工科专业,每年拨在体育项目上的经费也不少。
男篮是盛大的强项之一,久负盛名,多次拿下大学生联赛的冠军,是其他大学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而相比之下,女篮就要黯淡得多,自成立之后,数年间几乎从未参加过任何大赛。
楚林入队那年,是盛大女篮转折的一年。
事实上,陈经理说得没错,盛大的女子篮球队,确实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是球员,是队长,更是教练。
那几年里,她带着她们一路往上,披荆斩棘。毕业时,球队拿下了第一个联赛冠军。
而那场总决赛,是她入队以来,唯一一场缺席的比赛。
楚林回过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忙着安顿下来,每天早出晚归,只偶尔遇见几个球员,要么依旧不屑,要么犹犹豫豫不知如何称呼她,要么干脆躲着她。
虽然没了带头起哄的,大部分人理智起来,态度比第一天好了许多,但还是没把她当成助教看待。
这天晚上,楚林难得提前了吃饭的时间,去了食堂,没想到那帮球员恰好都在。
楚林瞥了眼,人还挺齐全,坐得泾渭分明。
她一来,交谈声都小了。
她走到窗口,打了一荤两素,环顾一圈,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看似平静无波。
却有数道余光偷偷追随着她的身影。
路过钱强那帮人的时候,她明显听到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哼声。
楚林没分半点眼神给他,慢条斯理吃起自己的晚餐。
快结束时,面前落下了一片阴影。
她抬头一看,是林友谊在对面坐了下来,眼神明亮,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只是略显不安。
再看之前跟他一起吃饭的几个人,也在看着他,像是不想让他来,不过倒没阻拦的意思。
她放下筷子,“有事吗?”
“那个,楚,额,楚姐,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小心钱强他们几个,我看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嘀咕什么,恐怕没安好心。”
提到钱强的时候,他眼神黯淡,随即挠挠头,“不过您也别太担心,他们不敢太过分,陈经理对他们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楚林第一反应,觉得有些惊讶。
不为他话中的信息,只是没想到,这些球员里,还有真心接纳她的。
不,从称呼上看,或许也称不上接纳,但至少在朝她散发善意。
于是不免多打量了林友谊几眼。
他的年纪,其实比方才在超市碰见的几个大学生大不了多少,又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更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
跟下午发火的时候倒是判若两人。
老实说,看到他们,楚林就越发深刻地觉得,曾经那段最朝气蓬勃的时光,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注意力回到林友谊身上,笑了笑,“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那,我就先走了,丁康健他们还在等我。”
在他起身之前,楚林咽下最后一口饭菜,“那天下午在训练馆,为什么这么生气?”
“啊?”林友谊呆愣地看着她。
“我说,钱强要走,为什么这么生气?”
“球员的流动很正常,更何况,方舟即将降级,雪上加霜,前途未卜。这时候离开,虽然名声不太不好听,但为自己的命运负责,足够理智。”
楚林用平静的口吻说着残忍的话,“难道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吗?毕竟你的实力还算不错,会有更好的球队欢迎你。”
林友谊听完,双目圆瞪,握紧拳头,“不是的,如果是丁康健要走,如果是周末要走,是队里其他任何人要走,我虽然遗憾,但肯定不会拦着,只会祝福他们。”
“哦?”楚林十指交叉,“那是为什么?”
对面的男孩胸口起伏,低着头,挡住发红的眼圈。
“我跟钱强,是从同一个地方来到球队的。我们以前,都是球队资助过的贫困生,能进球队,也有这层原因。”
他顿了顿,“从我爷爷奶奶去世之后,球队就是我的家。知恩图报,我绝对不会走,给再多钱也不走。”
“我知道了。”楚林没再让他说下去,从包里抽了两张纸,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了一张,另一张擦了擦嘴,“既然如此,更没必要为他的离开耿耿于怀。”
林友谊不解地抬头,“可是钱强是我们球队的主力啊,没了他……”
“不,钱强这样的人,是球队的毒瘤,本就不应该留下。”她轻描淡写地说。
“方舟这几年,除了赛绩垫底,还有非常多的负面新闻,而这些新闻,百分之八十来自钱强。”
她收拾了一下桌面,“他给方舟带来了什么?胜利吗?”
“他体格强壮,对抗能力强,打球有冲击力。”她端起餐盘,站起身,“他的强壮体格用来骂人打人,他的对抗能力用来制造球场冲突,他的冲击力用来顶撞裁判。”
“恶意犯规、被罚下场、被罚款、被禁赛。”她大步朝餐盘回收车走去。
林友谊也下意识跟了上去,走了半步,又赶忙跑回来把桌上的纸巾收起来。
“有他上场的比赛,进攻效率最低,失误最多,失分也最多,因为犯规而给对手无数罚球机会送分,更多。”
将餐盘放好,楚林犀利的眉眼刺向他,“就算如此,你们依然无比依赖他,只因为,他是所谓的主力。”
林友谊张了张嘴。
她将纸巾揉成一团,投进垃圾桶,“这样的‘人才’,换做是我,宁可不要。林友谊,方舟队在你眼里是什么?”
“我……”他被问住了。
她定睛望着林友谊的双眼:“你得记住,方舟再差,也不是黄昏时的菜市场,不需要包装些果皮菜叶,臭鱼烂虾来维持门面。”
林友谊心里一动,“所以……”
“所以,你应该感到庆幸,球队轻轻松松甩掉了这么个毒瘤,而且——”
楚林唇角扬起:“不用付出任何违约费。”
语毕,她已经开始朝外走去,林友谊下意识喊住她:“助教!”
楚林脚步一顿,回过头,“还有事?”
“没,没有,就是,明天,我们一定会好好训练的!”说完他还将惊疑不定的周末几人拉了过来,“快说,我们会好好训练!”
“不是,林友谊你怎么了?莫名其妙!”
“拉我干嘛?”
“嘶嘶嘶,别拽,领口卡脖子了!嗷!”
楚林目光滑过几人,轻笑一声:“小伙子们,明天不是谁说没有,就没有了的,但是,你们得往前走,才能看到明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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