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大家的光脑整齐划一地传出了“滴”的声音。
“这是?”柳铭点开观看。
高馨念着:“这是今年的春游通知。”
万鸢还在聚精会神地凝聚着精神丝。
李新芽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亲爱的,有哪些选项。”
高馨认命地继续念:“西南区的灵台山,南区的百花谷,东南区的帝陵。”
李新芽在床上举起手:“决定了,就去百花谷。”
柳铭道:“百花谷也是在山里,也要爬山的。”
“就去百花谷。”
“你是对百花谷有什么执念吗?”柳铭一边和燕飞聊天,一边问。
“论坛上说,百花谷深处有一座寺庙,求姻缘很灵的。”
高馨无语道:“你才多少岁,就开始求姻缘了。”
“而且,老师也不会让我们走远的。”
李新芽嘟嘴:“我们偷偷走嘛。就去百花谷,好不好嘛。”
高馨只好答应:“行行行,柳铭呢?”
柳铭抬起头:“我都行,万鸢怎么看?”
万鸢还在凝聚精神丝。
高馨道:“算了,我们寝室都百花谷吧。都把授权给我。”
“好耶!”李春芽在床上翻滚。
柳铭道:“我让燕飞也选的百花谷,到时候一起。”
百花谷外,周齐拉着万鸢就开始了精神丝比拼。
高馨拉着万鸢,燕飞拉着周齐,往上山路上带。
柳铭站在燕飞身边:“你怎么把周齐带来了? ”
“你不知道他们两个撞在一起,就不用游了吗?”
燕飞苦笑:“你不是跟我说你们去百花谷吗,刚好他看到了,就吵着要一起。”
“我也没答应。他就一直跟着我。我也甩不掉他。”
柳铭扶额,举手道:“老师,周齐和万鸢想回飞船休息。”
举着小旗的老师飞身到他们身边:“哪两位同学要回去呀?”
柳铭指了指旁边还在竞争的两人。
“那我把他们带回飞船,你们跟上队伍一起走。”说着,老师的精神力一边坨着一个,把两人扔回了飞船,然后迅速飞回了队伍。
“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能飞呀。”李新芽羡慕道。
高馨道:“从理论上讲,只要你能想到怎么飞,你就能飞。”
李新芽一下子闭上眼停了下来,片刻后道:“我想了。”
燕飞在一旁憋笑:“哪有那么容易。”
李新芽道:“我还想飞上去看看那座寺庙在哪里呢。看来只能按照论坛祖传路线去走了。”
李新芽将地图偷偷传给大家,小声道:“一会儿大家都跟着我走。”
燕飞一脸兴奋,像是要去参加野外冒险。
高馨道:“要是被发现了,不会挨处分吧。”
李新芽道:“你不要这么老实嘛,就说走迷路了。”
前往寺庙的路蜿蜒曲折,燕飞拉着柳铭的手,往上迈步,好不容易登上了断裂的石阶。
李新芽的校服上还有手上已经沾满了泥土,她一边在前面探路,一边回过头来呼喊大家跟上。
高馨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着,以免被青苔滑倒。
柳铭的手被燕飞紧握着,她仿佛透过这一幕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走在上山的石阶上。
她晃了晃头,感觉自己有些昏沉。
“小铭。”
“小铭。”
“今天我们帮哥哥求一个姻缘。”
“好,小羽哥哥。”
燕飞感到柳铭的步伐变慢了,问:“小铭,你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柳铭的头猛然刺痛,她踉跄了一下。
燕飞连忙道:“我背你吧。”
柳铭摇了摇头。
燕飞担心地握着柳铭的手,问道:“还有多久呀?”
李新芽道:“快了快了,已经可以看到了。”
“小铭。”
“小铭。”
“让我爸爸背你吧。”
“来,叔叔背你上去。”
“小羽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女孩子了。”
“要不要以后娶小铭妹妹当老婆呀。”
“不要,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燕飞用精神力轻轻托着柳铭,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寺庙门前。
柳铭的耳边传来了钟声、经文声、祈愿声,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虔诚地跪拜在佛像前,求取上上之签。
眼前却是一片荒废。
残破的屋檐滴着水,青苔长满了台阶,佛像上有几道深深的刻痕,供奉香火的祭坛凌乱地倒在地上。
李新芽兴奋道:“就是这里了。我要多拍几张照片,回去炫耀炫耀。”
高馨则被李新芽拉过去当御用摄影师。
燕飞拉着柳铭来到佛像前,松开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向佛像祈愿。
柳铭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了就不灵了。”
“小铭,说了就不灵了。你自己的愿望也要保密哦。”
柳铭忍着刺痛,朝寺庙旁的一条小径走去。
燕飞急忙跟上,握紧她的手:“怎么了?”
柳铭道:“我觉得我来过这里。”
“小羽,小铭你们快跑!”
柳铭朝着小径快走了几步,路上杂草丛生,而路的尽头是一颗苍天大树。
“为什么要跑,那不是哥哥吗?”
鲜血飞溅。
柳铭停在了大树前。
燕飞站在他身边,依旧握着她的手。
就像当初,小羽握着小铭的手。
这颗树好像比以前更大了。
亭亭如盖遮蔽了一方天空。
树下有一个半人半虎的怪物,尖锐的爪牙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肉。
柳铭一下子跌坐下来,燕飞焦急地呼唤着:“小铭你怎么了!”
柳铭捂住脑袋,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半人半虎的怪物一边龇牙,一边又不断向后退,眼里充满对血肉的渴望,又带着一丝压抑。
最后它超前走出几步,伸出爪牙,伴随着远方精神力刺穿了它的脑袋。
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而一个怀表顺着鲜血掉落在地上。
“好好收着它。”怪物轰然倒地。
柳铭的头像是要炸开了一般,疼得直哆嗦。
泪眼朦胧中,她已经听不到燕飞在讲什么了。
她的意识仿佛飘荡在了身体之外。
那些看不清脸,也记不清名字的记忆像是海市蜃楼,一直想一直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铭,来,这个花环是你的。”
“小羽,这个是你的。”
“来,对,就是这个姿势,哥哥给你们照一张。”
“哥哥,小铭想和你结婚。”
“不要,哥哥是小羽的。”
“哥哥不结婚,永远陪着你们。”
“哥哥为什么不结婚?”
“小羽长大就知道了。”
柳铭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帐篷里了。
燕飞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柳铭,见到她醒来了,急忙问:“感觉怎么样了?”
柳铭轻轻道:“还是头疼。”
燕飞转身想出去找老师,却被柳铭拉住了:“我再休息一下就好。”
燕飞跪坐在一旁,眼眶红红的。
柳铭伸出手,燕飞马上握住。
“不要担心。”柳铭道,“我只是想起我来过这里,但同行的人不太记得了。”
“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不要再纠结了。”燕飞担忧道。
柳铭只是摇了摇头。
燕飞问:“我们已经在百花谷了,要不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柳铭缓慢起身,在燕飞的搀扶下,走出了帐篷。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百花在微风中轻舞,零星的花瓣随着风打着璇儿,落在了柳铭的手里。
“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哥哥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弟弟,也喜欢小铭哦。”
“那哥哥等小铭长大好不好。”
“小铭想试试飞在空中的感觉吗?”
“想!”
“燕飞,柳铭是不是睡着了。”夜晚的篝火旁,高馨道。
“她怎么了。她好像哭了。”李新芽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燕飞道:“她说她以前来过这里,但是不记得同行的人了。”
“不会是她的初恋吧。”李新芽揶揄道。
燕飞瞪大了圆眼:“不可能的。”
这时,明亮悄悄坐了过来,对燕飞说:“这里其实有一个传闻。”
几双眼睛一齐把明亮盯住。
明亮又开始瑟缩起来,但还是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印象中,记得我爸爸谈起过这个地方。”
“百花谷?国防部?”李新芽陷入了沉思。
明亮四处打量着有没有人过来,不安地张了张嘴。
燕飞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明亮还是很犹豫。
燕飞加码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明亮示意大家围拢在一起,小声道:“我也是偷听的。就百花谷,白翼,封锁。我是白将军的粉丝嘛,所以这次也选的百花谷。”
高馨深吸一口气:“白翼上将。”
李新芽吞了一口口水:“小铭难道认识白将军?”
燕飞一脸茫然:“小铭不是一直在中央区吗?”
明亮小心翼翼地说:“也不一定是白将军嘛。也可能是其他人。”
柳铭半梦半醒中,听见了有人在说着“白翼”。
她呢喃着:“白翼……”
“白翼哥哥。”
“白羽。”
刹那间,空白的脸庞被填上了五官。
“小铭,我既是希望,又是威胁。”
柳铭的精神力波动直冲警戒线,她的□□在疼痛,而她的精神却是漂浮的。
带队老师迅速地赶到,燕飞想要陪同,却被拒绝了。
柳铭被快速地带往飞船。治疗室中的医生将药水灌满了治疗仓。
柳铭挣扎着呼喊:“不要洗掉我的记忆!我不要!”
她忍着疼痛,拼命地敲打关闭的治疗仓。
现在的她和记忆中的她一样,反复地祈求着。
但只看到医生一按按钮,随着麻醉气体的涌入,柳铭彻底不再挣扎。
“报告青委会,再次确认洗去记忆片段。”
“确认,立即执行。”
旁边的实习生问:“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忘掉呢?”
医生道:“因为我们希望她能活得更久一些。”
“但他们迟早会知道的呀?就像我们一样。”
“但是精神力练习可以减少异化和爆发的可能,而成长也可以让他们慢慢能承受这些苦难。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就能减少一些死亡。”
实习生点了点头。
当柳铭再次醒来的时候,不仅她忘记了寺庙,忘记了白翼,燕飞、高馨、李新芽、明亮也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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