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这个还能理解成是因为邱纪澔和乔文秋俩小孩儿太黏糊了，但几天后偶然间的独自相处，席泽池倒是真不理解了。
“邱纪澔好像真在躲我。”他这么跟魏巡说。
音综音综，音乐人做音乐第一件事必然是采风，就好比玩《我的世界》第一步要先撸树一样，风声雨声枇杷声脚步声敲击声说话声……总之是个声音那音乐人都能采了编进曲里。
左欧江说房间都分了那采风分组就随便好了，谁想跟谁一起就随便走走啦，说完捞过已经加入了他和叶望谭这个家的白瑜玉就先出发了。
魏巡凑过来问“你打算跟谁一块儿？”，本身席泽池是想着把邱纪澔捞到一组聊聊的，但没想到人以一种极其飘忽的身法精准地避开了他伸过去的手，看都没看他一眼说要去厕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厕所战神啊，魏巡都看懵了，未免也太牛逼了这身法。
那没办法，席泽池只能拉了性子软还不懂得拒绝的乔文秋转身就走。
乔文秋拿着个录音笔跟在他身后，一路上磨磨蹭蹭地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揪一下路边的小草一会儿折一下人家树枝，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但又不敢说。
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副标准的乖宝宝做派，不争不抢也不懂得表达想法，和暴脾气的邱纪澔完全是两个性格，席泽池关了录音笔，索性站路上回头看他。
“你要说什么？”他直接问。
乔文秋也跟着他关了录音笔，攥手里磕磕绊绊开口：“…席哥，就是，嗯…那张专我们要开始做了。”
谁俩？
旧日乐队的现任主唱乔文秋，还有编外编曲邱纪澔。
“我就是来给你说一下。”没敢去看席泽池的反应，乔文秋闭上眼睛深呼吸，决定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一次性说完，“……因为是你的专，不亲口说的话总感觉不太好——但反正我们就是要做的！”
“就是这样，已经决定好了。”
乔文秋睁开眼睛，这下显得轻松了很多。
席泽池沉默了一下。
做不做的了暂且不提，难道还要他这个绝对意义上再也做不出来的人，在这里真情实感地鼓励他说快做吧你们加油我看好你们吗？
席泽池实在说不出来。
“之前我问要不要告诉你，他说不用……”乔文秋继续说，“你应该清楚他脾气就是那样的，想来你们应该没好好聊……”
搞半天是为了帮邱纪澔解释这个啊。
席泽池啧一声：“是没好好聊。”
别说好好聊了，那天在叶望谭家里，没说上几句邱纪澔就直接一脚踹过来了。
“他就是那样的，”乔文秋还在替邱纪澔说明，“他就是不太会说话，没办法的，其实他也很纠结，不然不会等到现在才，才……”
“……才有能力做。”他轻声说。
乔文秋从小到大，一直猜不透邱纪澔是怎么想的。
他自己刚接手旧日那会儿特别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此前都做了些什么，入门后方觉学到的越多能用的越少，就那样稀里糊涂咬着牙懵懵懂懂走了一段后，才发现这条路是没有终点的。
天地宽广，向前却依旧一片未知。乔文秋演出、升学、毕业，先到四川，然后花了很大勇气来到北京，突然惊觉自己好像只堪堪摸到了当年席泽池的一点点边，成就上，能力上，个人层面……甚至有种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追赶的无力，因为没有人是会等在原地的，而席泽池只会永远向前。
音乐这条路到底要到哪里才算尽头，乔文秋无从得知自己将要去到哪里，他不知道邱纪澔为什么就能把席泽池所在的地方当成终点，并坚信自己一定能走到那里。
可能有的人天生就对挫折与失败不怎么敏感，摔倒了那再爬起来，受挫了就再来一遍，确定目标后拼尽全力也要迎头赶上，哪怕在这过程中摔得头破血流。
大概是性格不同，就像机车，乔文秋摔过一次后就不愿再骑，但不管是他看到的，或者是从霍卓口中听到的，邱纪澔摔下来的次数向来不在少数。
又死不了。邱纪澔是这么给他说的。
有痛感总比死了要强。微博评论区被粉丝悼念攻占那天，他一个人在山上骑车转了一整天，最后摔得满身是伤地出现在录音室门口，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下来就开始写歌。
乔文秋不敢和他讲话，就看着他在此后，一点一点慢慢开始尝试转型写melody。
再就是开始写那张专。
他被席泽池留下的那张专辑困在其中，霍卓说这是属于天才的痛苦，席泽池之前跟他一样，说什么文章憎命达，越痛苦越能出好活，拼命地创作只为了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个人样，最后活得也够呛歌写的也够呛，离开也在意料之中，他们这些一起组乐队的真没人怨他。
硬要说的话，全世界就可能光是粉丝在对着席泽池不明不白的离开发疯。
做音乐这条路没有终点，也没有输赢，只有一片吸收了所有热忱和灵感的黑洞，霍卓很多次都对这俩小孩儿讲你们干脆不做好了，也没必要非得把那张专写出来，席泽池自己都写不出来的东西，你们这些人就是对自己太残忍了。
没有这个必要。这是霍卓的意思。
每年都有人江郎才尽、有人老将不死、也有新星在冉冉升起，无数音乐人越过山丘——山丘背后是什么风景没人知道，或许是千篇一律的又一座山，又或许还会更糟。
乔文秋想了想回他：“我想试着写一下，看到底可不可以。”
邱纪澔说：“我要做。”
做给谁看呢。
到底对谁在喊、要向谁证明……
席泽池知道。
这封单方面的战书在经过五年后，终于在他人口中传达到正主本人面前。
“那我要看看你们能做出什么。”他说。
乔文秋看着他，席泽池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跟他讲话实在很顺畅，显然是不知道在心里来回思考过几百遍，就差今天这一个碰见的机会说给他听。
这不是一个要躲他的人的作风。
总不能真如魏巡所说，是那个给他下战书的人要躲吧？
……倒还真是。
乔文秋随便采了点环境音就收了工。席泽池什么也没录，对着没什么好看的大自然叼着糖发了会儿呆就把录音笔塞兜里跟他一起回。
节目组给他们九个人留了半个月做歌的时间，然后就是巡演，席泽池在其中不负责编曲和旋律，那录不录的都无所谓，更何况他现在是双线赶deadline，暴风眼那边的商单他还没给甲方交稿。
他是打算先去厨房随便拿点吃的然后熬个大夜把那歌赶出来的，倒是没想到邱纪澔正在里面择菜。
外表不好相处的人做事却挺专心，听到有人来了头都不回，手下动作一点没停：“方天致我盆呢？”
把他给认成方天致了。
席泽池顺手拿起案板上的不锈钢盆给他递过去，邱纪澔伸着手等，东西到手上的时候才感觉不对。
他兄弟递个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而且生活废FreeSky可能连小盆和大碗都分不出来。
转身一看——
席泽池那再眼熟不过的脸赫然近在眼前。
下意识的，邱纪澔直接把手上择好的菜扔回了未处理的那堆菜里，盆当然也没有接，应激一样想从原地弹开，然而没什么用。
他所在的地方是厨房角落，垃圾桶就在脚下，另一边是放杂物的柜子，而面前是席泽池。
他被席泽池堵在了角落。
如果白瑜玉在场，那他一定会说这幕和自己之前不小心碰到他时简直一模一样，他的反应完美复刻了动物在受到惊吓后炸毛的全过程，甚至于触发了逃跑机制下的慌不择路。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从席泽池边上溜出去。
当人不存在啊。席泽池直接一把给人拽住了。
“你走哪去？”
“……你干嘛啊？！”邱纪澔往后退，实在是退无可退，后背撞到柜子，没办法只好出声。
席泽池难以理解他的意图：“你这个情况我才想问你要干嘛。”
“放手。”邱纪澔言简意赅。
“我倒是可以放……”席泽池松开手，下一秒，趁邱纪澔往外跑前又一把给他领子抓住了。
“你这是——”
邱纪澔回头恶狠狠瞪他，作势又要一脚踹过来，等席泽池真的松手后，又迅速往外退了一米，站定后问：“你过来干什么。”
席泽池想了想：“…找东西吃？”
“冰箱。”邱纪澔指，“现成的没有。”
席泽池看眼择了一半的菜，邱纪澔当不理解他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冰箱。”
“你这个反应……？”
问一遍还有点回复，再问邱纪澔就黑脸。
“行吧。”席泽池放弃追根究底。
虽然最后菜还是被乔文秋送到房间吃上了，但席泽池算是知道邱纪澔真在躲着自己，他这么给魏巡一说，后者却开始表示没有这个可能。
“什么躲不躲的……”魏巡分析道，“你当年走那么突然，可能人MQ只是单纯不待见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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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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