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掐指一算

许小曲看向岳成秋:“岳成秋,你同那耶律赫泽,交过手吗?他那方可有关内的人?”

“你是怀疑,前来接应那斥候的不是北疆中人,而是有人同耶律赫泽勾结?”岳成秋站在夜色里,一身银白衣落满月华。

“是,方才薛煜观察过,看前来接应的人身形,应当不是北疆人。”许小曲眉头微蹙,忽然,她凑到岳成秋眼前,“岳成秋,你在大齐有仇家吗?”

岳成秋自是明白她要说什么,可这通敌叛国之罪,不是闹着玩儿的。

斥候为何反水他还没查清楚,如今若是真的有大齐朝廷中人与北疆勾结,他还需与朝中商议,上报圣上才可做决断。

似是看出他犹豫,许小曲只掀开自己帘子靠在帐边看着他:“岳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杀伐果决,才能堪当大任啊。”

如今的岳成秋,还需要许多时间来成长。她隐约记得,岳成秋该是二十三岁成了大齐主帅。这中间还差着五年。

她所知道的,是岳成秋口中自己惨胜白石坡,枉死英魂无人记。是大齐人口中少年成名退北疆,杀伐果决岳将军。也是北疆人口中的大齐将星。

夜里寂静得很,薛煜同他们打了个照面就回了帐子歇着。岳成秋看着面前合上的帐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在许小曲的帐子外站了许久,站到夜露沾衣,他才带着一身水汽回了自己帐子。

左右睡不着,岳成秋拿起自己的枪细细擦拭,耶律赫泽恐怕早就安排好了人盯住听风谷。

大军前往苍茫平原,必经听风谷,除非耶律赫泽转了性子要跟他堂堂正正打上一场,否则必定会在听风谷不远处等着他。

如今听风谷被岳家军守着,耶律赫泽不敢轻举妄动。可他怎么着都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不若明日便一封战书,等着耶律赫泽如何回应。

等拿定主意,岳成秋将枪放好,就着冷水洗漱一番躺回自己榻上。

他觉得许小曲很邪乎,天天说着自己是个道士,却对行军打仗出奇的清楚。

方才她那一番话说得很对,杨柒和爹也一样说过这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们也都怕他死脑筋不转弯。结果现在许小曲都看出来了。

他这个少将军,做得多少有点丢面子。

只是许小曲,大抵也当真不想干涉他任何事。她做的都是他自己也能做的。今夜若是他去,同样会撤回来,或许还摸不清来人的底细。

薛煜轻功卓绝,也只有他能在这么暗的天里在树上转转腾挪去查清楚来者何人。只是他同许小曲那诡异的默契,也不知从何而来。

这几日演兵,她都不稀得来看上一眼,他到底在质疑什么呢?

她方才猜测的也是他所担忧的。

若是已经到了有人通敌叛国的地步,那大齐朝廷会有多少蛀虫?他无畏先斩后奏,只是若不能一网打尽反而会打草惊蛇。

思及此,岳成秋从榻上爬起来,点了灯写下一封急件。

八百里加急,先让爹他们留意一下朝廷中人才是。

……

翌日一早,岳成秋早起练枪时,出来就瞧见许小曲与薛煜并排坐在树杈子上吃饼。

瞧见他出来,许小曲从树上跳下来,天青色广袖翩飞着落在他面前。

“岳将军今日不走了?”

她掐指一算,还是一副神棍样。

岳成秋还未说话就听着她接着道:“今日不大宜外出呐,岳将军要不要同我去帐子里下下棋?”

她帐子里如今可是什么都有,镇子的泥偶摆件多得快放不下。

这也没多少时日,她就跟镇子和营中的人打成一片。

她极其宝贝着一副淘来的黑白莹润的围棋,应当是黑白石头磨出来的。她笑说是镇子里古物铺子寻到的,就凑了钱买下来。

岳成秋一日不练枪就觉着手生,便说晚些回来再下棋。

许小曲讪讪道:“成吧,我跟薛煜玩儿一会儿。岳将军出去的话当心些,我瞧着岳将军今日往北多走走应当会遇上什么人,但隐有血光之灾,怕是要见血。”

岳成秋嗤了一声提着枪往营外去了。

今日日头好,许小曲索性把棋盘搬到外面,薛煜执白她执黑。她先一步薛煜紧随其后,二人你来我往,一时杀得难舍难分。

杨柒路过就站许小曲边上看,后面年廉过来,正见着许小曲一子落下,吃了薛煜一片棋子正拿着黑棋往外提。

“薛煜,再练练。”许小曲笑得狡黠,一子落下将薛煜围死。

“许小娘子,我下一盘输一盘,你就不知道让让?”薛煜把手里的棋子往棋盒里一弹,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许小曲忙按住他:“你可轻些,别给我磕坏了。”

“瞧你宝贝的。”薛煜捡起棋子,轻轻放回去,“等回去了,给你做个黑白琉璃的玩玩儿。”

许小曲捡棋子的手微顿,她以前确是有过一副黑白琉璃棋子的,只是后来随薛煜的鸳鸯钺一起葬在玄玑山。

她抬眼看了薛煜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捡。

薛煜被她一眼看得心慌,方才一时嘴快也没多想。

好在她也没太过深究,毕竟曾有过一副,重活回来再有一副也不奇怪。

杨柒看着也来了兴趣,把薛煜扔开自己坐下来。

许小曲那可是来者不拒,念在杨柒是长辈痛快地让他执黑子先行。

两人没一会儿就厮杀开,杨柒一子落得刁钻,许小曲略沉吟,一子落进杨柒的围阵。

这看得一旁的年廉抓耳挠腮的,反观一旁薛煜他转身给小曲倒上一杯水递过去。

小曲极其顺手地接过来喝了。

“不是,小曲怎么下这里啊?”年廉拉拉薛煜,“这不摆明是套吗?”

薛煜睨他一眼:“你都能看出是套,许小娘子看不出?”

薛煜心下了然。杨大将军也没指望许小娘子会上套,明套就是个幌子,他留着后手就等小曲将计就计后抓她呢。

这下轮到杨柒沉吟了,小曲这么轻易上套明摆着看穿了他的后招还不怕。

这一沉吟就过了许久。

杨柒最后还是按着自己的路子下了一子,小曲摩挲着手里的棋子嘿嘿一笑随后一子破阵:“杨大将军,承让了。”

“嗨呀,后生可畏啊。”杨柒看着棋局,才觉着许小曲不仅胆子大还心思细腻。

兵行险招,诱敌入深。进退有度,左右有局。

都说棋路可观人,看来那日白石坡,并非是偶然。她竟比岳成秋更老辣,明明行的是兵法,却能跳出兵法之外。

这样的人,是将才。

杨柒重新审视着许小曲,他早先就瞧着这姑娘绝非普通神棍。那日白石坡有勇有谋,他也早好奇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能养出这般女子。

兵法与阴阳八卦从来都是分不开的,像九宫八卦阵便是以阴阳八卦做底,再合将帅布局,号令几方,方能成阵。

再者,行军打仗也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是看天行兵。地利,为攻守之本。最后的人和,便该是人心向背,只有一个令人信服的将领,才能让兵士心服口服从而听从军令。

可是这般人物,若是在高门大户,必不会籍籍无名。

如今许小曲口中的闻甚安首徒,他已信了八分。

年廉惊叹着,看着杨柒都输了只觉得许小曲当真厉害。

看着时辰还早,杨柒又跟许小曲摆了一局,刚下到一半,就听着外面有兵士嘈杂。

薛煜出去打了一趟回来坐在一边嗑瓜子:“没啥大事,就是岳成秋遭了点小伤。”

“许小娘子,你看得真准啊。”

小伤?许小曲狐疑地看着他,小伤外面哪会这么大动静?

她忙掀了帘子出去,刚出去就见着岳成秋一手提枪另一手拖着一个北疆人。拖着北疆人的那只手还在淌着血,岳成秋若有所察看过来一眼,许小曲忙心虚地朝旁边看去。

岳成秋瞪她一眼,拖着那北疆人就扔进后面专门用来关押俘虏的帐子里。他亲自取了绳子把人给捆住,捆得严严实实。

今天一定是着了道了,岳成秋如是想着。

他练完枪,神使鬼差地朝北走出一截,这人突然蹦出来,连带着天上冲下来一只信鹰。他早闻北疆人训鹰,未曾想这鹰看着这人冲过来也自天上俯冲下来,打斗间被鹰挠破了手背。

好在伤口不深,只是见血了。

这个北疆人出手刁钻步伐灵巧,使的是一副铁爪。

那双爪子不知道是加了什么打的,坚韧得很,他银枪打在上面,也只是被他架住。打了得有上百回合,他才将他拿下。

拿下他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北疆话,他也没听清。就直接把他打晕拖回来了。

一路走还要一路防着他的信鹰突袭,可真是……狼狈了点。

那信鹰一路在天上跟着,忽然就窜下来,岳成秋出来时早有准备一枪挡开。他深吸一口气:“拿箭来。”

眼见着他挽弓搭箭,许小曲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手按下他的弓:“别,射不着的。”

信鹰见状长唳一声飞得更高。

“你干什么?”岳成秋看着她按着自己的手心里不大痛快。

许小曲笑笑松开手:“飞太高了射不中的。岳将军先去洗洗伤口。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不能出事。”

岳成秋也知方才是自己意气用事,被它抓伤觉得自己落了脸没面子才命人拿弓箭。这下只一个台阶,他就顺理成章把弓扔了,转身回自己帐子清理伤口。

许小曲站在他帐子外面,看着信鹰盘旋在营地上空不肯走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傻乎乎的。”她骂了高飞的信鹰一句。

北疆人训鹰需要熬鹰,熬鹰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这期间人与鹰都是不眠不休在一处对峙。

能训鹰熬鹰的人,无不是心性坚韧之辈。耶律赫泽就有一只随他征战沙场的信鹰,棕羽金喙,神武非常。

方才那只鹰她没有细看,只瞧着白头棕羽,应当不是耶律赫泽那只。

……

这边岳成秋草草清理了伤口就起身去了关押北疆人的帐子。

他刚一踏进帐子就听着那个北疆人叫了一句:“岳成秋。”

“哦?会说中原话啊。”岳成秋拖来一个椅子坐下,手里握着马鞭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手心上。

“南卡,别伤它。”

“那只鹰?”

岳成秋瞥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伤,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找他的北疆人,还是这般躲过了放哨人的眼睛找到他,有些意思。

“我,呼延烈,交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捡垃圾(火葬场)

一纸婚契

冷酷上司是赛博Daddy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今日吉时
连载中三尺楼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