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傅凛收拾包袱时似乎想到什么,动作停下,直起身看面前正逗鸟的背影,“你辞官这事,举国上下都已知晓,虽然你现如今隐姓埋名,然而早晚会被人查到,到时候只怕……”

那人依旧没个正形儿,语气极为懒散的回话:“胞兄还是祈愿胞弟我此生长命百岁,不然父亲留下的爵位可只能由您来继承。”两人抱负不同,当朝为官是傅凛最厌恶的事,嗤之以鼻,傅舟知道就算了还借此机会打趣。

朝堂上的阴谋诡谲,辞官之后仍不可能就此脱身,四面八方皆藏暗刀,不知何时会再次袭来。

来学堂之前,傅舟一路上曾遭遇四次暗杀,仇家太多,即便身边有武力高强的暗卫傍身,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权衡之际眼下隐姓埋名留在学堂教书育人,不失为一道良计。

傅凛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没有再多说什么。

已将鹦鹉喂饱,傅舟放下手中饲食,提着笼子走到赏台外,四处眺望赏景,远远便瞧见一人,烈日之下,竟以步行前来。

众人皆知这一百八十八阶长阶乃是学堂为惩罚学风不端正和犯下错误的学子设立的惩罚,来回爬长阶便是其中之一,如今却有人把这当上学路。

他直盯着那抹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心里暗暗说道:“又是哪户人家花重金硬塞进来的蠢笨之徒。”

还未过半,姜淼已经气喘吁吁,只好以走十步歇一会儿的脚程登阶,汗珠打湿鬓角,双脚酸软,她一富家贵女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前有百姓为二斗米折腰,现有姜淼一百八十八阶梯入学堂为保月例钱。

两柱香过后,姜淼终于爬上来,到达学堂里门,脚软得能随时随地膝盖着地,身心俱疲,顾不上旁人,就只想找个支点靠着。

崔光爭骑马入学,自然要比姜淼先行一步到达学堂门口,等了许久都未见她骑马前来,想着她应该不会是步行登山,直到……

才见到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姜淼像是没见到他似的,直接略过走到一旁的门上靠着。

“阿淼,我在此地等你好久。”崔光爭看着她身子依靠在门框,脸色通红,小嘴微张喘气,双鬓的发丝跟汗液一块黏在脸颊两侧,有些许狼狈,便从衣襟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姜淼。

当下情形,姜淼顾不上矫情,一把接过手帕仔仔细细擦脸上沁出的汗,然而缓和下来了点,才越想越不对,终于发觉出古怪之处,怎他神色如此正常?

“崔哥哥也是步行上来的吗?”

“不是,我骑马上来的。”话毕,崔光爭指着南向,“那有供学子马匹牵马的马舍,还有专人照料,没人告知于你吗?”

姜淼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一条小路出现在眼前,各路学子都骑马前来,只有她,愚蠢地靠双腿行走,但是话又说回来,她并不识马术,这阶梯说到底还是得爬。

此时她多么希望自己是能御剑飞行的仙人,就不用受着这等苦……

不用姜淼回答,因为答案就“写”在她的脸上。

山顶处,古钟被木桩撞响,浑厚的钟声如水波纹般四散,余音不绝。

两人休整好,一同迈进里门门槛,众多学子大都聚集在入门那片铺满鹅卵石的空地上,相交而谈。

崔光爭被他人叫走,剩姜淼站在原地环抱着双手在前胸,眼睛四处张望,觉得无趣极了,只能给自己找点乐子,开始垂头盯着鞋尖在划拉铺满院子的鹅卵石。

脑瓜子里顿时来了主意。

“有啦!”只见她蹲下来拾起几颗石子,又从身上斜挎着的布袋里掏出弹弓,左手拿弓,右手用力拉起皮筋,眯起一只眼,向上仰起头,四处寻着目标。

视线停留在不远处高楼的扶栏上,金丝笼边陲下吊挂着一个铃铛,随风轻晃。

两根手指使力往后勾,姜淼屏气,专心致志,周围人的交谈声像化为虚无,不被所扰。

“啪——”石子以极快的速度飞出,此刻的石子如同离弦的箭,冲向铃铛。

许久,姜淼脸上都没有露出她一贯射中目标所显出的笑脸,意外般的拧着眉 。

射偏了……

只是一瞬,那石子先是将那金丝笼边上的栏“撞”出个凹印,又接着整块炸开,碎石飞溅。

金丝笼里的鹦鹉,大惊失色,狂叫不止,石子距它只差一个身位,若不是射偏到笼栏上,只怕它就要血溅当场,没命再跟着阿舟大人享福。

傅舟垂眼看着手背上被突如其来碎石划破的伤口,现仍不停往外冒着鲜红血珠,火气从底冲上,面露阴翳。

往前迈一步,身处高楼,自上往下在学子堆里寻找罪魁祸首。

姜淼头顶上的太阳光辉分外刺眼,眯着眼睛虚虚瞧见有人探出头来,似是往这处瞧,她自个刚惹了祸,此刻更是心虚至极,快速的将手里还握着的作案工具,塞回布袋,低着头,弯着腰,偷偷溜到别处,躲劫。

等傅舟探出个身子向下找人时,人早跑没了影。

“给我躲好点,既入了学堂,就不信抓不到你。”往人堆里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个什么来,说这话时,双眸底色如漆昼,语气像是吐冰,冰寒刺骨,若有人在旁,定会引人止不住的身颤。

一想到没找到人,傅舟心里头就堵了股气,连喝三口茶都咽不下去,他自小便就傲立群雄,又生得俊俏,是多少人家贵子所不能比的,这性子自然而然就养得桀骜不驯。

这一次,也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头上动土。

姜淼佝偻着身子,急着到处钻,最后让她寻到一处绝佳之地,粗大的石柱易如反掌便遮掩住她那娇小的身子。

只是气还未喘匀,因面前男子的一句话,呼吸滞住,那颗心又再次被吊起来。

“弹弓玩得不错啊!”话声停住,他侧头看向一旁的柳树,柳枝被风吹得四处晃,接着言道:“今日风大,射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臻庆国里的权贵四大家族,乃开国之初便已立位,分别为南宫氏、旻田氏、 夙沙氏、北野氏,其四族以南宫氏为之首。

这男子便是南宫氏族,现任当家话权者南宫镇威的次子南宫鸣珋。

与长子南宫吉屿为人沉稳,有着极深城府相比,次子南宫鸣珋性子更为懒散,让父亲头疼不止。

以至于他为何会从繁荣富丽的京都来到这小小的洛都城,便是后话了。

南宫鸣珋嘴里叼着根草,齿牙交合,细细磨着根茎,身子倚靠在墙边,眸光紧盯着四步开外的少女,手拿弹弓的姿势很是熟练,腰板挺得格外直。

看见她射偏,心虚窘迫佝偻在人群逃跑时的模样,终于忍不下去,轻笑一声,觉得她格外有趣,随后迈开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你认错人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姜淼虽是一愣但也没完全被唬住,眼下在他面前装起傻来。

他的双眸分外亮人,接着下移,停在她身上斜挎背着的布袋上,又重新对上她的眼睛,竟挑衅般的冲她挑了挑眉,意思像是:“你的骗术并不高超。”

“算了,是我那又怎么样?要去告发我吗?”

见他左右摆了摆头,被“揪”起来的心,一下子释然,整个人轻松不少。

“并无那意思,此行来学堂乃是被家里人逼迫,不想无生事端。”

一下子,姜淼来了精神,面前这男子竟与她“同病相怜”。

“那咱俩结个伴,我与你相同,来学堂并非自愿。”姜淼边说边像南宫鸣珋一般环抱双臂在胸前,靠在柱上,相距不过两个拳头。

两人相识不到一日,此时她便完全信任他,向他坦率的吐露出内心的不满。

“我叫姜淼。”

“南宫鸣珋。”

姜淼与南宫鸣珋聊得正上头,耳边只闻一阵清脆铃响,响声回荡悠长,入耳如醉。

两人一同往声响处探。

众学子退向一旁,留出一道小路,见那人一袭白衣,身姿挺拔,剑眉冷眸,头顶仅一只玉簪别发,手上提着个笼子,里面的鹦鹉,毛色鲜亮,颈间戴着玉石珠串。

姜淼瞧见他手上那笼子,已经认出来就是刚才她射偏那个,悻悻的退后半步,缩在南宫鸣珋身后。

南宫鸣珋回过头看了姜淼一眼,没多说什么,再回过头来,就对上傅舟的眸子,面色不惧,心不慌的朝他点头示意一下,便也算打过照面。

傅舟没有做出什么回应,视线不移,只因他看到南宫鸣珋身后还有一人。

像是位女子。

他那时还未辞官,在京都不免会与四大氏族打交道,耳边风声吹得不算少,战胜庆宴上,南宫镇威向陛下禀报,再添一桩喜报。

“次子南宫鸣珋与次女夙沙玖怜婚事已定,待双子成年,便可举办婚宴。”

两大氏族联姻,明面上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暗底下的交易,或是只有两大当家人心知肚明。

还未成年就已定下的亲事,可谓是急不可耐,一下子,两族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把入学名册拿过来。”他当初不得不退让,以还上那人情,如今要是学堂再被掺杂进京都城里的诡谲,还得了?

所幸,二十一位学子里,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众人,既入了学堂,便都是我座下学子,你们其中不乏权贵大富子弟,然,在这就得守这的规矩,其一,不可因受家里宠爱有加欺凌弱小之辈;其二,不可投机取巧,设想逃学,若是被我知道有人坏了这规矩。”

傅舟停顿了一下,站在比他们更高一阶的高台缆视着他们。

“被人折磨的滋味我会让他尝百倍,千倍。”

他周身气质本就冷冽拒人,言话时鹰勾般的眼色和让人琢磨不透的语气,实属会令人胆寒。

他能立这些规矩自然就不会怕他们的父母亲找上门,对于傅舟而言,现是你有求于我,做与不做全凭喜怒哀乐决定,这点傲气总归是有的。

人堆里有人不明所以的高喊发问:“请问这位高人,您是?”

“逆水学堂,舟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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