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城依山傍水,民风纯朴,虽比不上京都,但是该有的都有。
“这这这。”姜淼站起身朝着南宫鸣珋那边招手,见他已然知道自己在何处了,她便重新坐回原位,低头吃面。
在家待着无聊,想到南宫鸣珋初来洛都城,她既从小在这长大,自然就成了东道主,带他四处转转,见识见识洛都城里的风土人情。
“要不你也来一碗?老田这的酱牛肉拌面可谓是一绝,祖传多年的秘方,想必你在京都都尝不到这种味道。”
姜淼说话时像个逍遥游世的女侠,连坐姿都十分豪气,一只脚踩到板凳上,右手搭在膝盖上面,今日装扮也不同于往日,将乌发高高盘起一丝不落,华丽精美的发簪一同别了好几支,耳饰,颈饰,手饰通通戴起。
说到底她姜淼也是富商之女,千金大小姐,穿衣用度怎么会差?若不是学堂有限制在,这样的穿着打扮于她而言再平常不过了。
“那便劳烦店家也给我来一碗?”这酱牛肉拌面味道闻着确实香,正巧出门急,还未用早膳。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家手脚麻利,只等了一会,一碗热腾腾的酱牛肉拌面就被端到他面前。
“客官您慢用。”
南宫抽出筷条,刚夹起一小段面送入口,连咀嚼都还没,就被对面的姜淼急不可耐的一阵发文:“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还真不错。”
“老田,两碗结帐。”
店家听到姜淼的喊声,放下手上的工具走了过来,“姜小姐,这两碗算我请你们的了,前些日子,你派人送我的那几副中药,我媳妇服后,身子骨好了许多,慢慢的都能下榻行走了,怎么你也算是我家恩人,这钱可收不得。”
“万万不可,老田,我送你药是我本就喜爱助人为乐,要换做其他相识的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今日这面钱你若不收,从此以后我便不会再来了。”姜淼见老田心底里还有些犹豫,又开口道:“我可说到做到哦!”
“这……”
姜淼从钱囊里拿出银子放到老田布满老茧和粗糙细纹的掌心上,“别客套了,这钱让你收就收。”
老田紧紧攥着手上的银子,“那便谢过姜小姐了。”
仅仅只是两碗酱牛肉拌面当然不值一两银子,姜淼今日之举不过是让她回想起一些往事。
前些年有段日子,她常与阿爹吵架,每回一吵她就十分有骨气的跨出门去,在街上四处瞎晃悠,就是赌气,死不肯归家。
有一回,肚子饿喊叫得厉害,鼻子一下就闻到老田家的酱牛肉香,馋到不行,又逢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泼大雨,此时拉下脸想回家都回不成,事已至此干脆去吃一碗面,等雨停再说。
老田家开的这个面店不大,几张木桌和长条木椅供来客就座,一个街边简陋的木棚自是比不上丰衢桥那头修葺富丽堂皇的醉竹酒楼,却是满满烟火气,走街串巷不可替代。
面店小,就两人忙活,老田和他媳妇田嫂,姜淼低头夹面吃,余光里瞧见在收拾碗筷的田婶行走时有点跛脚,收拾完碗筷坐到小木凳上时,用手反复捶打小腿,表情有些痛苦。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之兆,田婶见姜淼目光总是往外看,出口安抚道:“小姐,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停不了,你放心在这坐,我和老头不会赶客走的。”
姜淼将视线转向田婶,田婶的眉眼带着股柔情,岁月的皱纹仿佛是在她脸上生花,她问:“阿婶家中可有小孩?”
“有过一个,只不过……”田婶停顿住,缓缓低下头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多年前那场水患被淹死了。”
姜淼听到后,脑子一片空白,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此刻重提,又让阿婶你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无妨,我和老头看得比较开,有些事情既已过去那便是过去了。
雨停了。
“阿婶,雨停了我该走了。”姜淼往下摸钱囊,准备付钱,然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出门太过突然,钱囊忘了带。
姜淼表情有些窘迫,支支吾吾的和田婶说,“阿婶,我今日出门太过着急,钱囊忘了带,我不是骗子,家住不远,你若相信我,待我回家立马取钱回来。”
怕她不放心又接着说,“我是商贾姜家小姐,你若怕我逃了,可与我一同前往。”
“不必慌张,你回家取来就好,我信你。”阿婶面带和色的说。
“孩子去吧,若有事绊住了脚,迟几日也无妨。”田叔宽宏大量接着说。
此事之后,姜淼便与他们结缘,时常会来帮衬田叔田婶生意,恰好她也好这一口。
姜淼边走边与南宫鸣珋解释为何刚才她态度如此强硬:“虽不是千万两白银,但这笔钱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挣的都是些幸苦钱,没有富人还要占贫苦之人便宜的道理。”
“所言极是,在下受教。”南宫鸣珋双手交叠,十分恭敬的弯下腰向姜淼鞠一躬。
姜淼见这样,抬手拍了下他肩膀,“你小子,莫折煞我。”
南宫鸣珋瞥了一眼身边正孜孜不倦给他介绍周遭事物的姜淼,嘴角勾起。
京都城里的名门小姐脾气个顶个的娇贵,生在那豪门贵族都自诩与常人不同,下人,百姓稍有点不顺着她们的心意,都以惨状收场。
姜淼也是千金大小姐,与生自带的玲珑心性,让她不同于她们,姜淼比她们更能让人亲近,好相处。
“醉竹酒楼今日会请说书先生前来说书,要不?”姜淼极爱听说书,最爱听那些民间往事,宫廷秘闻……这些可比那学堂里听教师先生授课有趣多了。
她此话明显带着雀跃之情,嘴上与他说话,但眼睛直往酒楼里瞧,于是他回话,“正有此意,走吧。”
她们刚进酒楼,故事已经开场,说书先生身穿玄色长衫,手拿折扇,坐在酒楼最中心的演台上。
酒楼生意就数说书日最旺,观者如堵,座无虚席,姜淼和南宫鸣珋猫着身子走过长廊,最后也就找到了个角落位置。
她们姗姗来迟,错过前面一段,姜淼轻轻肘击一旁的南宫鸣珋,“去问问,今日说的是什么?”
南宫鸣珋在姜淼说完就去问不远处的小厮,回来立马告知于她:“说的是洛都城八年前的那场水患。”
三尺耷拉着脑袋,一手撑着脸,面色困乏,昏昏欲睡,陪同公子来听说书,都快要将自个给听睡着了。
反倒旁边的傅舟,倚着栏杆,手拿酒瓶,丰神俊朗,嘴角含笑,活脱脱的潇洒公子。
说书先生神情激动,将手中折扇往桌面上一拍,站起身来,“就在这满朝文武百官无人献计之时,诶!有一人站了出来。”
“来人不过少年郎,却有一腔孤勇,此人便是南伯爵的次子——傅晏舟。”
听到这名字,三尺立马清醒,看看先生又看看傅舟,“公子,我没听错吧?”
傅舟摆了摆头,仰起头猛喝了一口酒。
与此同时,南宫鸣珋也清楚的听到了这个名字。
“真是奇了。”
“什么?”
姜淼将心中所想告知他,“你看,这献计解我洛都城水患之人姓傅名晏舟,而那爱动不动惩罚人的学堂先生也是姓傅,名呢和那人不过是调换了顺序。”
“那人有着聪明才学,为国解难之才,而某些人只会揪人小辫不放。”
她说到后半段时咬牙切齿,都不计说出某人此等内涵的名讳。
南宫鸣珋又一次语塞,他该怎么说呢?直言坦白告诉姜淼,她夸赞的伟人和心中鄙夷之人实则就是同一个人?琢磨一番,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面前的茶杯,嘬了一口。
说书说得精彩纷呈,她听得入迷…..
“南宫公子怎会在这?”三尺将脑袋伸出栏杆往外探,意外瞧见在他们下一层前侧的南宫鸣珋,巨大的柱子在前掩住了姜淼,他才没有发现南宫鸣珋身侧陪同之人。
姜淼跪坐起来往杯盏里倒茶水,来回晃动将整个人完全曝露出来,一下子就被锐眼如鹰的三尺抓住了。
“这不是,那日离开学堂,模样鬼祟的女子吗?”
前句落入傅舟耳里他不以为然,南宫家的次子本就生性懒散,游手好闲,乃是戏楼里的常客,曾盛传,不惜花重金为那戏楼花魁赎身。
而后句……
莫名激起了傅舟的好奇心,他放下手中酒瓶,顺着三尺望着的方向一同看过去。
是她。
眼下姜淼与南宫鸣珋相谈甚欢,似是说到什么太过兴奋,她身子歪斜靠在他的臂膀,哈哈大笑起来,南宫鸣珋也在一旁附和大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姜淼与他分享,少时曾练弹弓,有次误打碎了姜老爷最爱的古藏花瓶,下令被罚禁足,不得踏出后院半步。
她当真会如此听话吗?那必是不可能的,姜淼算准时辰,在下人送饭食进屋前回来。
只用了三日,她便在赌坊用极少的本金把姜老爷宝贝古董花瓶的世价给赢了回来。
“如何作到?”
姜淼伸出细指往脑袋上敲了几下,无声回应他:“用脑子。”
她接着给他说趣事。
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南宫鸣珋对此有些诧异,侧头看她,“怎么了?”
“这青天白日,真是见鬼了。”姜淼霎时瞠目结舌,与高她们一层的傅舟对视,双双凝视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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