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当一次说书人好了——”他又打开了折扇,幻境展开。
春意盎然,花开花落,秋风捎来了远方的思念,一轮四季转换,时光飞逝,最后在一年夏天的末尾在桂花快落尽的树前停顿。
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场景。
蝴蝶漫舞,候鸟迁徙,一切似乎都在为告别做准备。可他们却迎来了相遇。
一名少年在树下舞剑,风姿绰约,气宇轩昂。每一势都有震山劈河之势。
“据说他们便是在这里相遇,玉临君一眼便相中少年的天赋,将他收归门下,他便成了三百年来唯一一名弟子。”
花璟原笑着,挥着扇将画面转换,他们又出现在蒲公英盛开着的原野中,携带者千万颗种子,播种下希望。
“这里,是他师傅传与他剑道的地方。据说当时天地异象,闷雷翻涌,空中似有龙鸣,电光下有一名成仙的仙人从天界下凡来到这里看那名不俗的弟子。据此,他的弟子迎来了千万人的注视。”
他们走着,沿着那一条繁花道路,一直蜿蜒盘旋到了半山腰,被森林遮挡了路,埋没在山林间。
花璟原将手抬起,一挥,又将画面切换。君瑜添跟在他的后面,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是被故事情节所吸引还是在思考着这是否合乎情理。
突然间眼前出现一山头,上面有冰雪覆盖,却又枝繁叶茂,春与冬交融共生,将时间煮在了一起,成了一锅糊在一起的粥,分不清这究竟是天上还是人间。
一位少年已有初成,岁数也渐长,到了快要弱冠束发之龄。
剑里有了凛然的剑气和人眉眼间的傲气。
“那徒弟小时候据说是个粘师傅的孩子,总是会在空暇时间钻入玉临君的屋内。”
明明是模糊的身影,君瑜添却能透过模糊抓住点灵动的身影,像个长不大的少年,蹦跳着提着花糕和点心奔向屋内,又或者举着一坛酒高喊着一醉方休的快意,又总是狡黠的贪厌着一杯酒味,发挥着孩子的特权,讨要着最后一杯酒水。谈笑风生的时光在屋内流逝,在屋顶上流逝,在每一秒的相处里流逝,像是化在蜜罐里面的糖,粘腻的糖汁沾染在玻璃瓶上,一点点的填满整个罐子,却不落下一颗糖果。
“都说玉临君铁面无私公正不阿,但总是一二再再而三的放纵着徒弟的肆意。怎不算特别情感?”花璟原走在前面,穿过那一幅幅画面,两边不断滑过两人的故事。
从束发之后,小孩似乎也有了幼稚的烦恼,却不得不背起“剑魂”的名号,将时间藏在剑气里。
画面逐渐破碎迷离,他们来到了人声鼎沸的比武场,玉临君的弟子以一剑劈开山头的剑势,坐实了天生剑修的名号。在一场场的比试中,落实了自己的“天下第一剑”。
“这天下第一剑的由来,当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花璟原勾唇笑着,猛地抬手将折扇向下扇动,风掀起巨浪,像拍打在海岸的礁石上的浪花。青色的衣袖飘起,眼前地动山摇,从剑上滴落的血迹在述说着少年的胜利,眼前的蛇妖从盘踞的山上倒下,蚍蜉撼树在这一刻变为现实。庞然巨物拜倒在少年单薄的身影之下,越境界挑战成为一段佳话。那一刻,他无限接近于人们口口相传的神袛。这“天下第一剑”的美称,就落到了十九岁少年的头上。
“两人都名声大噪,可也只是风光一时——”
画面迅速的切转,互换的行囊,长相厮守的愿望,法宝的交换,前行时小心翼翼的牵手,无人时的约定…一切的爱意和喜欢被藏在了揉碎的时光里,最终被打破,迎来了无数质疑与猜测。
“当时玉临君的弟子被人质问剑道的时候,你猜他怎么答?”
“不知。”君瑜添摇摇头,静待花璟原的道来。
“他说:‘执剑守的是苍生,护的是心中的道义’,但他并没说,他的道义是什么。”
“道心乱了,成魔也是必然。最后落得荒唐的名号,白丢了仙缘。”君瑜添敛着眸,不喜不怒,温吞的说着自己的观点,没有对天才陨落的可惜,也没有对成魔的厌恶。
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我也觉得荒唐至极,可越这般想,却也越觉得有趣…”
人妖殊途,最终剑拔弩张,一战便酿成了生灵涂炭。
烈火仿佛就在眼前灼烧,温度的热浪直逼上前。君瑜添却没有退半步,不是因为幻境的虚假,而是将自己置身在其中的无畏。
“下一段大概是讲人妖之战。之后的故事也就如同玉择道友见到的那般了。”
“而这传闻仙器雷戒鞭,正是在大战之中,当时玉临君所遗失的。”
“话本中的故事似乎只有爱与情,没有离与恨。”
“旖旎风光才掀的起浪,没人在意是否真的合乎情理。每个人都道听途说,渐渐的形成这个话本。没有离与恨是因为版本太多,一家便有一家言,猜测千奇百态。玉择道友若是想看,我也可以挑几个有意思的讲。”
“就当是留个念想罢了。总会有机会听到后续的。”
君瑜添拒绝了他的提议,向前走去,鎏金纹在流动着,如同液体的搅动翻滚,在衣间游走,如同发烫的熔岩,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花璟原觉得无趣,指尖微动,扇面随之合上,幻境消散,柳溪镇的大门出现在眼前。路上的行人匆匆,赶着黄昏降临前吃上热乎的饭菜,街巷遍的灯笼已经挂起,孩提的笑声如同拨浪鼓,敲响着东街的门,踢着西街的门槛,踏着空中的飞雪,从这头跑到那头,又摇摇晃晃的鼓着回来,传遍了烟火味。
“此时是人间的春节,是烟火味最浓的时刻。”
那各式各样的灯倒影在漆黑的眼珠上,一闪一闪的,像发光的糖,亮亮的。似提前降临的明星。心中似有清风过堂,耳语在远处飘来,钻入脑海。他想起了当年自己的父亲同自己讲的话:等你去人间历练了,一定要在春节那天去看看街道的模样。
自己不解的问他为什么,他只是笑着说,多看看人间,便知道自己的剑道是什么了。
剑修从来不需要过高的天赋,不需要你的灵根纯粹,只需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去坚守剑道。
天下大乱,道心不乱,便可以平乱。
“估计今晚没地方住了——去道观里吗?那总是会收留些流浪的人。”
“这真不像有厉鬼存在的城镇。”
“雷戒鞭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或许鬼也喜欢过春节?”花璟原打趣的提了一嘴,到也没被人放在心上。
“魔修会喜欢吗?”
“噗嗤。”花璟原被这问题问的发笑,笑意在眉眼间晕染开来。“玉择道友可会说笑,魔修向来重欲,他们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一切,春节不过是引发另一个**的借口。”
“修仙之人也重欲。”君瑜添仰着头,看向街道,神情难辨。
“此话怎讲?”
“何来心魔?”君瑜添看向他,眼神犀利坚定。
“不过也只是被逼急的**。”他缓缓开口,如同琴弦拨动声响,连思绪也跟着震荡。
“道友活的这般通透——当真不是佛宗弟子?”
“只是恰与佛有点缘,用那点可能成仙的仙缘换的。”
“玉择道友天赋不凡,不应该与仙路无缘。”
“在人妖之战受了一伤,养了十七年也不见得好,怕只剩残破的躯体,不过是秉烛微光,摇摇欲坠。只求得在最后的年华里看看这人间,游历一番,再寻找些新的机缘。”
“那倒是得小心点了,我可不喜欢与短命人交友。”花璟原手握着折扇,在空中比划了个圈,像是在阐述着因果循环。君瑜添只是浅笑着,挂着一抹似笑的笑容,转身进入了道观。
破败的道观里被收拾的干净,破漏的房顶也有层稻草遮盖,灌风的纸窗又被糊上了一层废纸,褪色的雕像前摆着些新鲜的贡品。还有那被砖块压着的,用黄纸垫着的碎银。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遇到烂好人了。”
花璟原将碎银扔进了供盘中,从储物囊里的木材倒出,施了个法术点燃那一堆火,君瑜添便坐在旁边打坐,似乎不准备帮忙。两个人就这样隔坐在火堆旁,相顾无言。
“贡品里面有糕点,要不来一块?”
“修仙行道之人不可重口腹之欲。”
“玉择道友灵力周转迅速,入境之快,却不见得修为有半点集聚,何必煞费苦心做无用之功。不如及时行乐?”
“千分之一也是修为,只是道路坎坷点,何必轻言放弃。”
君瑜添端坐在那,转动着灵力,顺通着筋脉,在无数次的汇聚到丹田的时候消失殆尽,只留下一小滴甘露,滴入心田,修复那满是裂缝的金丹。他也不恼,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然后归于失败。
等到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深夜。
地上又堆满了新雪,火堆却还是在燃烧着,没有丝毫减弱之意。转身寻找着花璟原的踪迹,那人只是搬了个画屏,将两个人隔开。
他不用怎么细看,便知道是件宝物,因为无论声响多大,总能被画屏阻隔。就如那外面的雪,修仙之人,不可能一点也听不见。何况是他自己。
……
花璟原看着那人打坐入定的身影一阵无语,扯动着嘴角有些无奈的耸耸肩。真不知是对自己实力太自信还是太自信自己不会伤害他,居然能在这里入定。
从储物囊中拿出画屏,索性摆了盏茶桌和一壶茶水,坐在外面欣赏着大雪。反正风灌不进修仙之人的衣间,何惧一点风雨。倒不如煮茶看雪,做一件悠闲的美差事?
只是花璟原僵直的手指无法弯曲举起茶壶,只得作罢清了清嗓子幽幽的对空气说到:“刘麻子,倒茶。”
折扇里蹦出一小孩,奶团子大小,二话不说爬上桌给人举壶倒茶。
“哪有人给器灵取这种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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