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破绽

江直见他已有计较,也不再多问,转头又问起了另一件要事:“那秦宗训,阿渊可查到了他的背后之人?”

顾渊摇头道:“我派人去查了,那小东西自不久前落水醒来后便性情大变,似是失忆了。”

说起此事,他也觉得万分奇怪,遥记得前世秦宗训落水身亡后,安皇后便焚宫而亡,而这一世的他提前攻入了皇宫,不想安皇后确实没来得及焚宫,而秦宗训却死而复生了。

这其中种种实在蹊跷,还是说……其实前世安皇后和秦宗训的死本就另有内情。

想到此处,顾渊不急不缓地为自己添了一杯茶。

反正那小东西已经落在他手中,不论其中有何内情,他迟早会将其挖出来的。

得知秦宗训的变化只是因为失忆后,江直便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既然不是有心人派来的,那便没有威胁了,一个七岁的小娃娃,江直不信他能翻得了什么天?

不过……

“小东西?”

江直之前便注意到了这个称呼,试探道:“阿渊似乎很喜欢他?”

阿渊自小便有给喜欢的东西起昵称的习惯。

不久前他称呼秦宗训时还一口一个“废帝”,这才过了多久,顾渊的态度便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喜欢?不可能的!

舅父以为朕是那种谁都爱的蠢东西吗?

顾渊嗤笑一声,解释道:“舅父多虑了,我就是看他有趣,拿来解解闷罢了,顺便还能钓出那些在背后支持复辟的前朝余孽。”

江直勉强认可了顾渊的解释,但他对秦宗训的作用存疑。

“他一个孩子能做什么?你就确定,那些意图光复前朝的余孽们会越过宫中的重重守卫去找他?”

“没有机会,那便为他们创造机会。秦宗训身为那昏君唯一的血脉,只要他在一天,便一天是那些人的主心骨,即便他们能蛰伏一时,迟早也会跳出来,我只要一直派人盯着秦宗训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顾渊眸光明灭,嗓声薄凉:“而且,秦宗训年纪小,才会方便控制,这点,对我们是,对他们亦是。”

说到这里,顾渊不禁叹了口气:“可惜,当初陈桥起事时太过仓促,否则何至于倚仗这些前朝官员来稳定朝纲,还得花心思防着他们。”

顾渊离开后,安皇后便将秦叶青拉回了寝殿内,亲自为他上药,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秦叶青额上的印记由紫变青再变黑,看着煞是可怖。

安皇后神情莫测地为他上完了药,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从殿门口走进来一个侍卫,抱拳道:“陛下请小公子前去奉天殿。”

秦叶青闻言,只觉得前额更疼了。

安皇后死死地搂着他,不让他动步。

这时,侍卫又催促道:“陛下请小公子前去奉天殿!”

秦叶青无奈,只得安抚地拍拍安皇后的手,示意她松开自己,又劝慰她道:“阿娘放心,我一会儿便回来。”

待安皇后松手,秦叶青便挪着脚步,随侍卫离开了,安皇后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没有动作。

这是秦叶青第二次来奉天殿,上一次来时,他迫于无奈签下了禅位诏书。

本以为自己萌混过关后,便能安生一段时日,没想到时隔半日,顾阎王便传召了自己。

秦叶青到时,奉天殿中一片死寂,宫女太监们如木桩子般散落在宫殿各处,更显庄严肃穆。

顾渊大马金刀地坐在御座上,一旁坐着不久前见过的江直。

秦叶青走到近前后,向两人各自行了一礼,用甜软的嗓音道:“爹爹,舅公。”

顾渊的视线下意识移到秦叶青前额上。

这娇气的小东西,一会儿没见,额头上就多了这么大一块儿黑印,看着甚是碍眼。

自己方才用的力气有那么大吗?

顾渊心下好奇,曲起指骨便往秦叶青额头而去,似是想要再敲一个验证验证。

秦叶青见他抬手,下意识躲了一下。

眼见顾渊右臂定在当空,眼神从诧异渐渐转变为冷厉,秦叶青只能乖巧地将头伸过去,挨实了那一下。

顾渊这次不似第一次那般使劲,却也再次将秦叶青敲出了两包眼泪。

顾渊看着秦叶青控诉的眼神,丝毫不觉得心虚,递过去一块儿糕点,冷硬道:“吃了!”

“谢谢爹爹!”

秦叶青惊讶地接过顾渊手中的糕点,眯起黑瞳对顾渊笑了笑,暗道:这阎王竟也会发善心?

顾渊递来的是云片糕,软糯松绵,入口即化。

秦叶青刚吃完一块儿,顾渊便又拈起一块儿递了过来,这云片糕偏甜,吃一块儿还行,两块便有些腻了。

秦叶青眉头微皱,看着顾渊递来的第三块云片糕,实在不想下嘴,但看着顾渊冷沉的面色,只能强迫着自己咽了下去。

到顾渊递来第四块时,秦叶青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地看向顾渊,祈求道:“爹爹,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吃!”

顾渊没跟他废话,直直地盯着秦叶青。

这阎王果然没安好心。

秦叶青终于察觉出不对,却也只能勉强着自己咽了下去。

第五块,第六块……

到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儿时,秦叶青的肚子已经高高鼓起,江直看着他满头大汗,面色发白的模样,有些不忍道:“陛下,要不还是算了吧。”

杀人不过头点地,阿渊这样对一个孩子,有些过了。

顾渊摇摇头,伸手将最后一块儿递了过去。

秦叶青眼神发直,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将它塞进去,强烈的饱腹感让他有种会撑死在顾渊面前的错觉。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云片糕了。

顾渊见他将最后一块儿吃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拿起一旁的帕子将手上的点心屑擦干净,掐着秦叶青的颊窝,轻笑道:“以后要听话,知道吗?”

秦叶青懵懂地点点头。

顾渊没再多说,指了个宫人带他离开了。

秦叶青知道,顾渊叫自己来绝不只是为了折磨自己取乐,他大概率是在测试自己的服从性,以决定是否要暂时留下自己的性命。

因此,方才他只能强忍着不适将他递来的糕点咽了下去。

没人会认为一个七岁的小孩儿会懂得隐忍,他们只会觉得他是真的将顾渊当作了亲生父亲。

秦叶青走后,顾渊见江直极不赞同地看着自己,沉默片刻,开口道:“舅父,父债子偿,我对他已是仁慈至极了,舅舅可知当初我身上的那些旧伤哪儿来的?”

提到旧伤,江直眼神微变,他想起了刚寻到顾渊时他身上那些仿佛被无数野兽撕咬过的痕迹。

见江直沉思着没答话,顾渊解释道:“自从爹爹和娘亲被处斩后,那些故交旧友对我和顾宁避之唯恐不及,我兄弟二人只能流落街头。

这世间战火已持续了百年,人们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来的余粮可以施舍给我们,我身上那些伤口中有很大一部分便是与恶狗争食时所留下的。

即便如此,在荒年时,我们也差点被饿急了眼的流民烹了,不得已,我只好带着顾宁躲到了人迹罕至的荒山。

荒山多野兽,虽然危机四伏,可我们再也没饿过肚子。”

这些年来,顾渊一直对当年的遭遇闭口不提,江直没想到当中还有这样的情由。

他自责道:“阿渊,对不起,若是舅舅能早些找到你,你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苦。”

当初的顾渊不过七岁,在满是猛兽的荒山活下去该有多艰难?何况,他还带着小他一岁的顾宁。

而这一切,都是秦宗训的祖父造成的,若说秦宗训无辜,那当初的顾渊便不无辜了吗?

顾渊目视江直,认真道:“我从未怪过舅父,当时您身为周臣,能留下我兄弟二人的性命便已是费尽了万般心力。”

江直长叹一声,不欲再劝。

在回丽正殿的路上,秦叶青走到一半便控制不住地晕了过去,宫人见状,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而后直接扛起他送回了丽正殿。

秦叶青一连昏迷了好几个时辰,安皇后叫来太医为他开了好些消食的药物。

直到太阳落山时,秦叶青才悠悠转醒,口中还残留着云片糕的味道,秦叶青没忍住,抱着旁边的痰盂便开始干呕。

安皇后抚着秦叶青的背,心疼地看着他。

待他再次平静下来后,安皇后问起他在奉天殿的前因后果。

秦叶青强忍着恶心将事情都说了。

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安皇后突然向着秦叶青贴过来,与他四目相对,强忍着泪意,低声道:“你,不是我的宗儿吧。”

安皇后的语气充满了确定,肯定,以及笃定。

秦叶青闻言,面上一片空白,他现在满是疲惫,头脑尚未清明。

半晌,他才扬起一个纯真的笑容,装作不解道:“阿娘说什么呢?我就是宗儿啊,是宗儿做错了什么吗?宗儿只是失忆了啊!”

安皇后哽咽着开口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宗儿失忆了,才会与以前判若两人,可是,你知道吗?”

安皇后停顿了一下,泪如雨下道:“宗儿原本是不识字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哪三个字,更遑论在诏书上署名。”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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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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