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州又称鱼儿州,地处中都之南,三面环水,因勾勒形似一尾鱼而得其名,这是鳞祖当年飞升成仙时,从九天苍穹俯瞰人间,见到这样的形状,将北面命名为鱼嘴关,南为鱼尾岛。
“倘若你们去到鱼儿州,算是去对了,那里民风朴实,乐于助人……”
蒲小羽脑子里回响起那来自鱼儿州的仙官师兄,向大伙儿说起自己的故乡时,他那种自豪得意,那种与有荣焉,那种一定要回到家乡出一份力的坚定和对未来的展望,引得满座共情,神女仙子们都被他感染到,就想和他结为道侣,所以,蒲小羽进入鱼儿州,刚坐进茶棚里,谁知,凳子没坐热,店小二也没来得及吹牛,就被偷了?
民风朴实?乐于助人?
她现在真想去将师兄骂个鱼血淋头。
不同于霄山的风终年清香神怡,这人间浑浊腥臭令人喘不过气,害她蹲在海边愣是看了两个时辰的杀鱼才适应,现在一踏进鱼儿州,事实与听来的极其不符,蒲小羽更怒的是被偷走的包袱里,有有很多同门给她的法宝,怎么能弄丢了?
她可以预见,修道界人人调侃:
“你就是上神风和子的小弟子?被小毛贼偷的那个?”
又或者:
“风和子,听说你的弟子被小毛贼偷了,有没有这回事?”
丢人,实在丢人!
为此,蒲小羽铆足了劲追,要把面子拿回来。
这两个人横冲直撞,把摊位撞翻,把人撞倒,后边的蒲小羽还得顺手扶一下,一直跑出这条街,直追出城外,这下深知术法用时方恨废,如果学会御物,就、几颗狗屎飞他们嘴里……
但是,寻常人怎么会让她一个修士追不上?就算她道术再差……蒲小羽心中有了一丝警觉。
只见前方两个小贼进到林间忽然放慢速度,蒲小羽觉察有异,感应到头顶异样响动,她迅速换脚退离数步,抬眼见一黑网当空盖下,庆幸之心未落,黑网竟向她飞来。
那两个小贼也不跑了,回头得意地看着她。
蒲小羽拔剑挥出两道剑气,黑网好似人疼痛时一抽一抖,冒出白雾,但很快继续盖来。她惊讶看了看手中的剑,这是真正的仙家之物,名为“齐云”,在西王母的瑶池里浸泡数百年,居然劈不开这东西,莫非她道行太浅,发挥不出威力?
容不得深究,她立马转躲到树下,黑网落在树冠上,正欲笑此蠢物,茂盛碧绿的树冠被黑网腐蚀成粘稠的黑水,滴落在地,周边花草枯萎,黑网下压着吞噬这棵大树,且速度之快,令人心惊,然后贴地立起,一路无阻,蒲小羽赫然:“哪来的邪物!”
两小贼在不远处抛玩她的包袱:“墨网有灵,刀枪不入,不见血是不会停下的,小丫头,乖乖束手就擒吧。”
“原来如此。”蒲小羽看向二人,蓦地朝他们奔去,二人不逃反笑:“来得正好!”
那身形略高瘦的男人从袖中掷出拳头大小一物,竟又是张墨网,扩大了朝蒲小羽罩去。
“怎的还有?”蒲小羽被前后夹击,两网左右拉伸,她反应极快,三两步飞跃上树,趁前方墨网腐蚀大树的空档里,一剑自上而下劈至大网边缘,借力凌空翻出网外——就算齐云剑劈不开,也不会被轻易腐蚀,否则,师父给的就是假剑。
那二人看蒲小羽脱身而出,直奔他们而来,顿时大惊失色,拔腿要跑,蒲小羽见状,知他们已无后手,不过仗着有邪物在手的跳梁小丑,真被追上毫无还手之力。
其中一个看起来高瘦精明的男人抓住同伙将他往后推,蒲小羽避开的同时,顺手把那人朝身后追来的大网一送,惨叫声顿起,蒲小羽不管身后,脚踢一石打向男人背后,男人扑倒在地,再想起身时,腰背已被踩住,颈边一把利剑寒气逼人。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
怂样子哪有方才嚣张。
蒲小羽这才回头看身后,那两张网把人裹缠起来,人已经晕了过去,不知死活。此时细看发觉这网不似一般绳索编织,更像蛇身,有肉感,蠕动着长出有如爬山虎一般的细丝触角,吸了血、食了肉才消停,网的颜色也在慢慢变浅。
“你们是何人?”本是抢她包袱,取回教训一顿即可,但碰上这等索命害人的邪物,岂能坐视不理。
“道长饶命,再也不敢了,我们只是饿极了才偷您的包袱……”男人把压在身下的包袱掏出来,“您大人有大量……”
蒲小羽问:“这个墨网,哪里来的?”
“……从别人手里偷来的,”男人难以动弹,“是第一次用,念在初犯,饶小人一命吧……”
蒲小羽正色:“今日若是寻常人,死的便是他,无关初犯与否,可你偏偏遇见我,算你得一生机。”
男人小心翼翼:“道长慈悲,您请说。”
蒲小羽收剑回鞘,仍然踩着男人,弯腰拿起包袱,突然加重的力道让男人嗷地一嚎。蒲小羽恍若未闻,打开包袱,从里边取来一张符纸,摊开在左手,凝气于右手,一缕薄薄轻烟从指尖出来——这是霄山的画符路子。不同的符咒,体内气息运转之路径各不相同。
她画符画得有模有样,神情严肃,如果忽略手速停停顿顿,符纸上涂涂改改、潦潦草草,并且画废好几张的话,看起来真像个道法高深的道长。最后一收笔时,符纸金光一亮,才算这符画得成功,她额头上布了些许薄汗,可见有多费劲。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裴元让。”
“裴元让,念你初犯,未伤及人命,罚你做鱼百年,百年后我再来寻你,期间若你不好好做鱼,就继续再做百年。”
“做鱼?什么鱼我都可以做,道长放心。”
“嗯,你应了就好。”蒲小羽蹲下身,将符纸拍在裴元让头顶,金光一闪,符纸消失,裴元让瞬间变成扑腾乱跳的一尾红鲤鱼。
他以为蒲小羽指的做鱼是做菜,不是把活人变成鱼的做鱼!早知就不应她了!
“道长饶命!”
鲤鱼的声音只有蒲小羽听得见:“你若用鱼身好好修炼,不日便能口吐人言,刻苦耐劳,争取早日得道,成仙也未必不可。”
“百年!我都死了!”
“那倒不会,化形符能让你的肉身寿元停止。”
“万一我被吃了!”
蒲小羽奇道:“怪哉,你是人,看到钩还咬,看到网还钻,岂不是自己找死?未开智的鱼不懂事,你还不懂事?”
裴元让扑腾得更高了:“大鱼吃小鱼,岂是我想躲就躲得过的!”
“有些道理……”
“所以被吃了真的会死……”裴元让抖着声音,哭丧着打商量:“道长能不能准许小子挑个福水宝地,一定会好好修行。”
蒲小羽沉吟片刻,暗忖裴元让是不是心有不甘,还有什么陷阱引她前去?墨网这个东西实在古怪厉害,怎是两个喽啰能轻易偷抢的?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将计就计,能找到背后指使再好不过:“可以,你说。”
“海家!”裴元让立马道。
“海家?”
“对,就在前方的昌井城,是鱼儿州的名门,海三爷爷现今在朝中任兵部侍郎。”
蒲小羽明白了:“你倒会享福,去富贵人家做天天吃饱了撑着的锦鲤,早知把你变成乌龟小王八。”
“是道长心善,心疼小子,没让小子变成乌龟小王八,但我要渴死了……”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似绳索紧绷断裂、似哈蟆的大腹被撑得爆开,原是那两张墨网无端粉碎,黑液飞溅,所到之处,无一活物,被裹缠住的男人也化为血水一滩,好在蒲小羽第一时间捞起裴元让退离。
她知这东西不简单,不曾想还会莫名其妙炸得周围草木不生,再次质问:“你们究竟从何处得来此物!”
裴元让默不作声,瘫在她手上不动,好像真的渴死了。
蒲小羽画引水符,依旧画了几次才成功,在脚下刨个坑将符纸放进其中,引水填满,将剑拔出插|入水坑,顺势盘坐在前,翻掌捏诀,水坑顿时泛起丝丝缕缕的金光,渗入土中。
裴元让眼馋,扑腾鱼身要跳进水坑中,不料尾巴只碰了一点水,灼烧感让他大叫一声,蒲小羽另外给他开了个小水坑,意有所指:“这水沾染瑶池仙气,你的身体污臭不堪,魂魄肮脏难言,自然会被灼伤,所以要好好修行,切莫再生邪念。”
在瑶池里浸泡过的齐云剑,残余的一点仙气可以对付邪物,就是她道行浅,被污染的土地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恢复,不再被黑血覆盖,可惜的是那些死去的草木无可挽回。
日落月升,圆月皎洁,只有虫鸣的林间忽而响起十多串脚步声,踩着落叶枝桠,匆匆赶来。
蒲小羽睁眼看去,为首之人拿着颗夜明珠照明开路,亮如白昼,晃瞎她的眼,稍一适应后,才看清那身着暗绿衣袍、头戴玉冠的中年男人,模样四十上下,神色憔悴,眼底乌青乌青的,脚步慌急,这也不改男人本就儒雅俊美之貌。
她初来乍到,哪里认得什么人,抬头看看明月算了算时辰,暗自掐指算是吉是凶,一算便是空亡,碰这男人可是大凶丢命啊。她心里一咯噔,男人就到跟前来行礼了——
“白鉴仙长指路此地有一位青衣银剑的道长,果真就找到您了。道长,在下昌井海家,海平客。”
白天裴元让还说要她带他去海家,夜里他们就找上门了,蒲小羽疑惑在心中,也回了一礼:“小道无号,姓蒲,蒲小羽。海老爷有何急事非得亲自连夜出寻?”
海平客连忙道:“白鉴仙长说您是小女的有缘人,能救她于水火,所以特来寻您。他老人家是昌井城的地仙。”
“小道听过白鉴仙长。”
地仙不是天宫授命的仙官,有别于土地公,他们是受天地认可、不受修雷劫考验的仙者。可以法力不高,但绝对有极大的功德,恰好,白鉴属于地仙里法力很高的一位,据说成神的都在他手下讨不到好。若墨网一物真有幕后之主,妖邪祸害百姓,白鉴解决不过来,自会找其他神仙,那就没她这个连符纸都画不好的小喽啰什么事了。
但为何算到大凶?难道是殃及池鱼?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了。
就在蒲小羽思索间,裴元让在水坑里打挺扑腾,大叫起来:“海老爷的闺女海明月要被千年乌贼精抢去成亲!”
千年乌贼精?
她初下山就要见这么硬的菜?
“您先说是怎么回事。”
海平客感激涕零:“说来话长,怕道长嫌啰嗦。道长是修道之人,或许听说过两百年前,天宫二太子一事?”
“偷运成仙,修道界人尽皆知。”那位鱼儿州来的师兄说过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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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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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罚你做鱼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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