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逸恍然,“没想到张大员竟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
张大员是有好名声的,为民请命、除恶扬善,但他“为民”的字典里,从不曾有青楼女子。
阿仙掩面而泣。张大员欺侮的人中,就有她。
苏卓叹气,把手帕递上去。阿仙推阻说不用,拿起自己的手帕,轻轻摁在眼角擦泪。
“我犯下的罪,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周菱沉声道,“这两年间,我暗地里做了太多,无人发现。这一次是我失手,我太愤怒,非要闹大,好让所有人知道这扬州城里藏着如此腌臢的东西!”
“姐姐,还说你不是神仙!” 阿仙哭叫,抱住周菱,鼻涕眼泪一同抹在周菱的白衣上。
“你就是庇护我们的狐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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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威严、庄肃,目光如炬,垂眼看人间。
苏卓和公孙逸并排而立,持三根香,依照阿兰教给他们的步骤,一拜二叩首。
周菱已化作发丝,住回她的瓜果里。苏卓没有收服她,反而买了一些新鲜果子,一并供着,让她遇到处理不了的麻烦时,就到风花雪月清朗山里求助,山里的花草皆有灵性,自会为她带路。
“只是你在人间停不了太久,两年已经是极限,这根头发怕是要断了。你若还想庇佑扬州的女子,要记得今年端午节来一趟山里,我为你另找一个宿主。” 苏卓对着瓜果说道。
“苏姑娘,姐姐能听到吗?” 阿兰轻声问道。
“能。她就是听到了你们的哭诉,才会去为你们寻仇的。放心吧。”
“可是徐芳树那边要如何交待?对不起,苏姑娘,是我们连累了你…”
“无妨。” 苏卓转身朝狐仙像看去,“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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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如绢,鬓发如云。女子长发如柳,施施然,如烟如雾。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女子身姿聘婷,飘飘然,如歌如仙。
徐芳树看得痴了。没曾想扬州大牢里也有如此绝色,看来父亲真是为我下了一番苦功,派一位美人来慰藉我——
只是女子肤白如雪,目似点漆,凑近了看,她竟没有嘴唇、没有眼白,一张煞白的人皮,抠出两个漆黑的洞…
“徐公子可舒爽?”
女子轻轻驾到徐芳树身上,手指拂过他的伤处,用力一攥——
“啊啊啊啊啊!”
鲜血从伤口处汨汨涌出,徐芳树痛极,双手掐上女子脖颈,稍作用力,“咯噔”一声,头颅竟掉了下来,摔在徐芳树的床榻上。
“有鬼、有鬼啊!来人!救我!快来人啊!我爸爸是徐兰崷,谁敢动我?来人、快来人啊!”
说罢,头一偏,昏死过去。
苏卓偷偷笑出声,放下手中的傀儡线,骄傲道:“雕虫小技,足以以假乱真,怎样,我没骗你吧?”
公孙逸第一次见苏卓使出傀儡术,沉浸在惊讶之中。倒是一旁的几个衙门守卫连忙击掌叫好,让苏卓以后有事儿尽管吩咐,只要别用傀儡术吓唬自己人即可。
苏卓拍了拍掌,收掉傀儡线,吩咐道:“明天升堂,台词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就说今夜别院闹鬼,三米长的头发卷住徐芳树的脖子,前来索命,还是苏姑娘及时出现,收走厉鬼,救了徐芳树一命。”
“不错。” 苏卓满意道,假使她有胡须,此刻恐怕要摸着胡子赞叹自己的聪明才智。
破案的定金是一幅白云出岫图,那么救他宝贝儿子的酬劳,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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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芳树已经痴傻,说不出完整的字句,摇头如数豆,只翻来覆去道:“有鬼、有鬼来杀我!”
徐兰岫看见自己宝贝儿子被吓成这副模样,当堂哭了出来。知府大人略表体恤,把罪过都推给女鬼身上,话里话外把自己择了个清楚,大意是看在徐大画家的份上才让他住在衙门别院好吃好喝的伺候,没有投入大牢,但贵公子罪孽深重,女鬼缠身,非要索命——
“好在有苏姑娘,武力高强,及时出现,救了公子一命!”
守卫作证道。
“昨夜我巡逻,只看见鬼影重重,白衣一闪,不见踪影。我脚都软啦!生平第一次见鬼,没想到是在这高堂衙门、青天大老爷之下,其冤屈可见一斑!就在这时,我听见徐大公子的惨叫,正要前去营救,只见苏姑娘从天而降——”
守卫跳了起来,模拟了一下从天而降的态势。
“——从天而降,怒喝几句真诀,那鬼便被收到了苏姑娘的酒壶里!而徐大公子早已晕了过去,好在性命无虞…”
苏卓摆了摆手,表示谦虚,自责道:“都怪我来晚了,若是来早些,徐大公子倒不至于被吓得这么厉害。徐老先生,我先给您赔个不是。”
说着,便作了一个揖。
“诶,使不得、使不得,苏姑娘乃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来人,阿旦,把我近日得意之作《洛神赋》呈上来,送给苏姑娘。”
一个小厮跑上来,把早已准备好的画卷恭恭敬敬递给苏卓。
只有公孙逸看见了苏卓眼底的轻蔑和嘴角的嘲讽。
徐兰岫做画为生,以画作为攀附权贵的工具,赚得盆满钵满。答谢“救命恩人”不用真金白银,却用自己随意涂抹的字画,当真小气得很。
不过画也是值钱的,卖给哪个嫌钱多的收藏家,也能大赚一笔。
苏卓没有推却,收下了徐兰岫的“厚礼”,借口还有妖要捉,直奔扬州城中最大的典当行。这典当行是城中富商杨家开的,什么珍宝都卖、什么珍宝都收,一番讨价还价后,苏卓拎着一小箱银子走出来。
一出门,便看到公孙逸在树荫下等她。微风阵阵,他发丝有些乱,平添几分风流倜傥。
其实公孙逸长得不差。苏卓平白无故地想。
“你倒是胆大,” 公孙逸迎了上来,“拿这么多银两在街上乱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
“这有什么的?” 苏卓不以为意,“想要就来抢,抢得过算他有本事。”
“你这么着急当了那字画做什么?”
“做好事,积功德。”
苏卓懒得解释,提起内气,往登花楼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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