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芙一开始准备的就是四个人的份数,他们一进门,她便安排他们在餐桌面前坐下。
宋云芙虽然满头银发但看起来神采奕奕。她出身于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在古代,那便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岁月的痕迹留经她的外貌,最终沉淀进气质里,为那份高贵优雅添上了独有的温柔。
沈知淮的气质也是随了她。
冉意亲亲热热地揽着宋云芙的胳膊,“宋奶奶,您坐着休息,我们可以自己去端碗的。”
宋云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奶奶又不累的,倒是你们,学了一天。”
“其实也没有一天,”闻时初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他老实交代:“大部分时间是在走神发呆。”
正要进厨房的冉意和他错开,“没有大部分时间,只是偶尔。”
周予行闻了闻梨汤,尝了一口,“也有人是不发呆的。”
宋云芙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他们在闹。
你一言我一句。
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喝完梨汤,时间也不早了。
送走三人之后,沈知淮帮宋云芙一起收拾碗筷。
“路礼,”宋云芙叫住即将要上楼的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路礼是沈知淮的字。
沈知淮的姓名是他父母取的。
“淮”来自他母亲徐慈淮的名字。
宋云芙总是称徐慈淮为阿淮,于是在沈知淮出生后,为了区分,她给他取了字。
沈知淮顿了一下,然后回:“没有。”
“没有就好,”宋云芙也没多问什么,只当他是最近学习太累了,她不放心地叮嘱他道:“若是心里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一定记得要和奶奶说。”
“我知道了。”
“对了,你爷爷让你回房间前记得先去书房找他。”
“好。”
沈知淮迈步走向书房。
他先是敲了敲门,然后便放下手,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着。
直到房间里传来一声进,他才打开门。
沈自川看着他不慌不忙地走进来,“我就知道是你。”
这家里现在唯二的两人,只有他才会体谅自己年纪大了,反应跟不上。
沈知淮笑了笑,“不是您让奶奶叫我过来找你的吗?”
意思是这个点了,也该是他来了。
“你小叔这周五回来,”沈自川把手机丢给他,不自在地说:“你去和他说,让他回家吃顿饭。”
沈知淮哭笑不得,“这您自己和他说一声不就好了?”
沈自川闻言,脸上浮现了一抹别扭的脸色。
这孩子,他明明都知道的。
沈自川摆了摆手,“我不怎么会用微信。”
“爷爷,”沈知淮捧着手机就要过去教他,“您就点开微信,直接打字发信息就好了。”
沈自川用拐棍敲了下他的小腿,“我看是你皮又痒痒了!”
他还治不了他了是吧。
沈知淮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您怎么还真打啊。”
沈自川瞥他,“还不赶紧给他打电话!”
不能让他发信息,发信息的话,对面的那小子还以为是自己在问他。
沈自川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那小子提前退伍,遂了自己的心意去管理公司,但却好似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
那年,他偷瞒着家里报取了军校,等录取通知书都到手后才知道的沈自川很生气。家里已经有一个去做警察了,现在这个又要去当兵。
都是在一线工作的职位。
原谅沈自川没那么大的心,他只是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安安稳稳,长命百岁的过完一生。
父子两的关系就是在那年夏天变僵的。
沈自川本就是位严父,话少工作又忙,而在军校成绩优异的人回家的次数更是越来越少。
关系越来越生疏,直到沈知淮父亲沈青久牺牲的消息传到家里才有所缓和。
一年前,他又提前退伍。
沈自川仍记得他刚出生的那时,自己和宋云芙都已人近中年,未曾想到会得一子。
那会儿,已经上了高中的沈青久一心想考警校。
于是他和宋云芙两人商量着,给孩子取名为沈青傅。
“傅”字在古义里便有传授,教授之意。
哪怕不是经商,家里两个儿子一武一文那他也知足了。
最起码等到他们老了,还能有一个可以天天见上面。
沈自川看着沈知淮拨通电话。
电话对面的沈青傅似乎在忙,一接通,沈知淮就听见他说:“抱歉,你们继续,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自川在给沈知淮比口型:“别说是我要打的,是你自己……”
他还没比完,就听见沈知淮对着电话讲:“爷爷让我问你,你周五晚上方不方便回家吃饭?”
沈自川:“……”
他听不见沈青傅回了什么,只看见沈知淮点点头,然后对着电话说:“那你接着忙。”
说完,沈知淮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沈自川迫不及待地问:“阿傅同意了吗?”
他现在这般模样,可半点都没有年轻时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影子。
沈知淮把手机还给他,“沈青傅说好,只不过他还说自己是周五晚上六点的航班,记得交代奶奶迟一点做饭。”
“我当然知道是六点了。”
不过,沈自川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那是你小叔!”
“直呼大名像什么话。”
沈知淮摸了摸鼻子,“又不是从来没叫过。”他一身反骨,“何况沈青傅也没比我大几岁。”
沈自川吹胡子瞪眼,“辈分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那大一岁也是大。”
沈知淮点点头,听从他的话,“那我以后就叫他沈青傅小叔好了。”
“……”沈自川不想再和这个叛逆孩子多说一句,他用手指着外面,“滚出去。”
沈知淮显然对他这般过河拆桥的行为习以为常,“哦。”
他走时还顺带关上了门。
沈知淮回到自己房间,坐在书桌前,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
又过了几分钟,他起身走进卫生间,借由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
他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怎么每个人都会问上他一句。
沈知淮出了卫生间,打开衣柜,目光沉沉地盯着衣柜最里侧的那把伞。
他只是在想,自己该如何把这份人情还回去。
哪怕她已经不记得了。
这天物理课下课,他们的物理老师顾增明走到许落晚的桌边,问她,“许落晚啊,你有没有兴趣利用课余时间参加物理辅导啊?”
顾增明想了想,和她说:“平常的物理练习难度不是太简单了吗?你可以不用写那些,而是利用这些时间写另一些比较难的题目练练手。”
物理辅导的成员人数不限,同时也不完全由实验班的学生组成。
因为能不能进不看总分,仅看物理单科成绩。
许落晚没有踌躇很久,她只是多问了一句:“这样会不公平吗?”
自从她来到这个学校,还没有参加过统一的考试,她的物理成绩还不一定够格。
“不会,不会。”顾增明眼睛弯成了一条缝,“这怎么会不公平呢?你的入学试卷我都看过了,不是考了满分?”
顾增明就当她这是同意了的意思,他那颗爱才之心实在收不住,“正好你同桌沈知淮就在组里,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他。平常练习的时间他也知道,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一起过来。”
说着说着,顾增明还转身拍了拍周予行的肩,“要是不好意思问他,这边这个周予行也可以问。”
他嘱托他们,“你们替我多多关照她啊。”
身子骨本就虚弱的人被他拍得直咳嗽。
顾增明大概是真的很看重许落晚,连走出教室的时候,整个人还透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劲儿。
几乎是不用深想,沈知淮便能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实力有多强,甚至在顾增明没开口说这些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从她的学习习惯上。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沈知淮一样,坐在她的旁边,他们之所以用探究的视线看过来,无非就是因为顾增明的那句“你不是考了满分。”
想过是学霸,但没想过会是如此学霸。
平地一声雷,他们很想知道新来的这位同学到底有多厉害。
许落晚低头继续写着手上的试卷,没有理会四周的视线。
冉意大大咧咧的,有什么便说什么。再加上,她确实很想和许落晚做朋友,不为别的,就为了那第一眼的眼缘。
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许落晚是第一个很合她眼缘的人,但两人的关系……却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礼貌却疏离的同学情谊怎么能够让人满足啊。
冉意秉持着“不说话怎么认识”的理念主动开口:“许落晚,你是不是物理成绩超级好?”她给她解释:“顾老头儿很少会夸谁的,基本上,他是逮住机会就骂。”
许落晚眉眼抬起。
冉意转身拿起自己桌上的试卷,给她模仿了一下。
她先是煞有其事地摸了一把自己不存在的胡子,随即又歪着头咂了咂舌,最后,她眯着眼睛,眉目里带着几分传神的嫌弃,“冉意啊,你这让老师怎么说你比较好呢。或许你最近有通过知识来赚钱的想法吗?”
许落晚略微疑惑地看着她。
“知识创造财富,老师觉得,你这张试卷应该很适合卖给饭店。”
许落晚仍是满脸问号。
冉意从她的表情里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她轻叹了口气,说出了那句话:“因为这样无论是谁看见,都会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句好菜啊。”
拐了十八道弯的骂人。
许落晚听完忍了又忍,结果还是没忍不住。
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但那双本就清亮多情的桃花眼早已弯得不成样子,甚至连那颗不明显的虎牙也随着笑意露了出来。
许落晚平日里在学校的表情极淡,最多就是面带微笑,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笑过。
一时间,她整个人都灵动活泼了起来。
冉意已经受过不少和这种话语类似的磨炼,对此早已感到免疫,“所以我说,顾老头的嘴毒得很。”
许落晚点点头。
她沉吟了一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超级好是一个什么概念。”
“大概只是可以说,我现在会的东西多一点。”
冉意寻思着顾增明对她的态度。
多一点?
这也太谦虚了。
应该是多亿点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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