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抱着沉甸甸的盒子,一溜烟跑回了房间,轻轻关好了门,然后心扑通扑通跳,想看看许之念给自己送了什么。
盒盖缓缓打开,一支通身翠绿的玉簪印在眼前,那翠色通透,没有一丝杂质,阳光透射过来,都显得柔和了。玉簪上点缀着一朵镂空的金花,样式简约,工艺却不凡,严实合缝,尤其是金玉搭配在一起,超凡脱俗的清丽气质,又带着一丝烟火气。
沈清拿着爱不释手,拿在鼻尖使劲嗅了嗅,又亲了亲,一步跨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若桃花的脸庞,她轻轻地将发簪插入了发髻,左右变换着侧脸欣赏镜中的模样。
近日许之念在家百无聊赖,一直等不到沈清的消息,许之念越来越坐不住,他翻箱倒柜,找出了这个首饰,是祖母的嫁妆,甚是贵重,找个由头送给沈清,顺道打听打听她最近的动向。
阿吉回到家,就直奔许之念房间:“少爷,我回来了。”
“她如何了?”
“少爷,生病的是你,不是沈小姐,沈小姐活蹦乱跳着呢。”
“你如今是越来越会回话了。”
“是是是,少爷,沈小姐一切安好,收到你的礼物开心得不得了。”
“那她有说什么吗?”
“啊,这……沈小姐大抵是收到礼物太高兴了,忘记说话了,就抱着盒子进屋了。”
许之念略微失望:“那她有没有……有没有问问我的情况?”
“当然有啦少爷,沈小姐一见到我高兴坏了,上来就问了少爷的近况。”
“……下次这么重要的是放在前面讲!”
阿吉纳闷了,自己答错了吗,少爷也没问呀。
“她近日在忙些什么?”
“沈家好像来客人了,听春桃讲,好像是沈清的表姐。沈小姐大概在招待表姐,所以才没时间来看少爷的。”
“嗯。”许之念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很快就闭目养神,不再搭理阿吉。
阿吉吞吞吐吐地一言难尽的样子,许之念睁开眼看到阿吉还没下去有些诧异:“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和少爷说。”
“什么事?”许之念知道肯定和沈清有关,和她有关的事,他一点也不想错过。
“少爷,我听春桃说……听春桃说……”
许之念看着阿吉吞吞吐吐的样子很是着急:“快讲!”
阿吉被一吓倒是不哆嗦了:“我听春桃说桓王说喜欢沈小姐,已经当着学堂的人面说了,沈老爷也批评了沈小姐。”
许之念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受伤的腿疼得又直不起腰来。刚站起来两秒,就摔坐下来了,一手扶着窗框。
阿吉心道不好,就不该把这消息告诉少爷,赶忙上前扶着他。
“她是何反应?”
“沈小姐那是严厉拒绝,宁死不从。当下就跟桓王划清了界限。”
“不从?”许之念的声音里充满了疑问和试探,他觉得阿吉可能是在安慰他。毕竟沈清的愿望就是当皇后,太子是一门心思钻研治国之道,不近女色,桓王也是个好的选择。
许之念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明明说好了要和她避嫌,不要去妄想,但他感觉沈清一直在撩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沈清对他有意,尤其是上次二人……那种经历,他更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的心已经被沈清占据着,一丝空间也不剩,情感告诉他,他必须去找她,不然就会失去她。
阿吉明显感觉到少爷怀疑自己说的话,立刻发誓:“少爷,阿吉说的句句属实,春桃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沈小姐对桓王殿下一点意思都没有。”
“阿吉,给我换衣服,我要出去。”
阿吉心道坏了,这要是折腾他的腿,受伤再加剧了,那能不能好还成问题呢。
“少爷,你可千万不能去,阿吉绝对没有骗你”阿吉着急地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口不择言道:“骗你是小狗,你这要是去了,腿伤再犯,到时候沈小姐没娶着,落成残废,沈小姐更不会要您呀!”
许之念怔了怔,缓缓道:“我只是太想她了。”
阿吉一直觉得少爷乃人间真龙凤,英勇飒爽,样貌一流,人品贵重,配世上任何女子都绰绰有余,却唯独痴情一个并不怎么把他放心上的人,阿吉觉得少爷孤零零地样子很可怜,内心纠结,还是拿上了披风,偷偷摸摸地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看四下无人,让少爷赶紧上马,到时候被人发现了,老爷夫人定要重重责罚。
到了沈家后门,阿吉学了几声猫叫,见没什么动静,又提高了声调叫了几声。然后撅着屁股趴在门缝上往里张望。许之念皱着眉头,侧身到一边,他觉得非常丢脸,这叫声,就像猫叫春一样,许之念真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生怕这奇怪的声音引来街坊邻居出来驱赶“野猫”。
“来了来了”阿吉压低声音兴奋地招呼许之念。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原以为是春桃,结果是沈清。
“阿吉,你怎么来了。”沈清刚说完,就看到许之念着一席黑色披风,披风的帽子扣在头上,显得整个人都陷在披风中,与浓浓夜幕融在一起,清冷而绝尘。
两个人相顾无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对视片刻,沈清主动打破沉默:“春桃瞌睡了,我没睡着,听到外面猫叫,想起阿吉与春桃的暗号。我心想许是有什么急事,阿吉才会这么晚过来,所以出来看看。”
阿吉心道:可不是有急事吗,有人急着想见你。
许之念盯着沈清道:“沈小姐不打算请我进去吗?”
沈清这才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拉许之念,把他扯得一动。她明显感觉到许之念身子一颤,这才想起他还有腿伤,立刻又放了手。而许之念却是因为再一次感受到沈清温热的手而激动才颤了一下。
阿吉识趣道:“少爷,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守门,你也早点出来。”
“好。”许之念居然乖乖点头。
沈清就慢慢地走着,把许之念引入了内室,如果在外面更容易引人注意,自己闺房反倒安全些,丫头们也都下去睡了。
“许将军深夜到访,请问有何事?”其实沈清心里高兴坏了,管他有事没事,能见到他就是极好的。但是碍于女子的羞涩,还是问了问。
“听闻桓王殿下有意于沈小姐?”
沈清愣了愣,抬头凝视许之念。许之念约比沈清高一个头,沈清得抬头仰视,才能看清他,烛影下,他的侧颜棱角分明,鼻梁分外挺拔,沈清咽了咽口水。
许之念被沈清盯得有点手足无措,用手摸了摸脸,又看看手上是不是有脏东西。沈清才尴尬得想起来桓王这个无关紧要之人,心道消息传播得可真快呀,原来他是因为这事来见自己的,沈清兀得低头盈盈一笑,正巧被许之念捕捉到。
再抬眼的时候,沈清发现许之念脸都黑了,不苟言笑,沈清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他了,这个人怎么情绪这么不稳定。许之念更无语,桓王说喜欢你,你就笑得这么灿烂,自己爱得那么深,又算什么呢?连一个笑脸都换不到。
沈清只能小心地斟酌语言,生怕再刺激这个刺猬。“桓王殿下不过是一时说笑,玩笑话不必当真。”
“桓王说的话,沈小姐定要仔细甄别,勿要轻信。”
沈清明媚一笑,对视上许之念明澈且勾人的眼睛:“许将军这么晚来,就是为了提醒我吗?”
许之念觉得沈清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心里很是不快:“是,沈小姐于在下有救命之恩,自是要提醒。”
沈清一听许之念严肃且毫无波澜的声音,心里的叛逆丛生,心想什么都是恩情,既然没有爱意你就走吧。
于是沈清开口伤人:“我既未救过你的命,你也还了簪子,就算两清了,许将军大可不必腿伤未愈就彻夜来提醒。”
许之念郁结于心,恨自己笨嘴拙舌,在沙场上杀伐果断,到了情场竟成了无胆匪鼠。他恨不得立刻把沈清一把拉过来,拉入怀中,告诉她,她只属于自己,不许对其他人动心思,太子不许,桓王更不许,还有那个气人的表妹也想横插一脚,自己迟早把她赶走。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沈清也后悔自己说的这些话,希望他别真的走的时候。
电光火石之间,许之念吹熄了蜡烛。侧身将沈清拥在怀里,月影下,两个人的影子融为了一个人。沈清心想许之念想通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有了回应,还暗道这个人要么不开窍,要么进步飞速,把灯都熄了,这样就看不见两个人的脸红了。她贪恋得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把脑袋侧过来,轻轻贴在他的胸前,然后反手搂住了他的腰。许之念身子一怔,整个周身全都僵硬了。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呆愣了几秒,轻轻环住她的肩,将她搂得更紧一些。许之念的下巴轻轻抵在沈清的头上,呼出热气全都散入沈清的发丝,她身子一软,许之念扶住了她的腰肢。
就在沈清沉浸在这温柔富贵乡里,醉生梦死中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很柔,细细地听,发现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口,似乎有点犹豫,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听着门外人的动静。
沈清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知门外来的是谁,要是推门看到这一幕,真是不用活了。她更没有脸看许之念,这个人听力进步了,脑子还是没进步,她居然还主动跟他贴在一起,环抱住他的腰。反正开门也是死,待会面对他也是羞死,不如现在一头撞死。
门外的人站了半天,许之念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两个人呼吸可闻。半晌,才响起了噔噔噔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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