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977-白银战争(下)

良久,她才转身走进浴室。冰冷的水扑在脸上,暂时驱散了疲惫。她看着镜中那个脸色略显苍白、眼下带着淡青阴影的少女,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黑眸里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与锐利,只是深处,藏着一丝无人能察的倦意。

当她换上一身舒适的深灰色羊绒家居服,推开卧室门走进相连的小起居区时,意外地顿住了脚步。

莫北,就站在靠近小餐厅的阴影里。

他依旧穿着惯常的黑色战术长裤和一件贴身的深灰色棉质长袖T恤,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身姿笔挺如松,而是微微靠在装饰性壁炉的边缘,双手似乎有些不自然地垂在身侧。清晨微弱的光线从他身后的窗户透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紧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不是平日里厨师准备的咖啡香或烤面包的香气,而是一种……混合着面粉、油脂和某种焦糊气的、略显生涩的味道。

“醒了?”莫北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过头,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几分,目光快速地从她脸上掠过,又迅速移开,落在了餐厅的方向。

江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张线条简洁的胡桃木小餐桌上,没有铺着洁白的蕾丝桌布,也没有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只有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厚重的白瓷大碗,碗口宽阔,占据了桌面的中心。碗里,盛着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的……面条。

那碗面的卖相,实在难以恭维。

面条本身看起来就有些挣扎。粗细不甚均匀,有的地方过于粗壮,显得笨拙,有的地方又细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它们纠缠在一起,浸泡在一种色泽略显浑浊、油星分布不均的汤底里。几片蔫头耷脑的青菜叶子毫无生气地趴在面条边缘,颜色已经变得暗沉。唯一算是“荤腥”的那个荷包蛋,形态勉强算得上完整,但边缘处带着清晰可见的焦褐色,蛋白表面甚至有几个小小的、破裂的气泡痕迹。

这完全不像出自庄园里那些专门聘请大厨之手,甚至不像任何一家街边小店会端出来的东西。

江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缓步走过去,目光在那碗面和莫北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带着确认般的疑问,轻声开口:“这是……?”

莫北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站直了身体,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他的视线落在碗沿,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声音闷闷的:“今天……二月初二。按以前的习惯,过生日的小寿星就该吃碗长寿面。”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江雁心间炸响。

二月初二。

她的生日。

她自己都忘了。在堆积如山的市场分析报告、错综复杂的资金调度、团队成员或明或暗的审视目光,以及那场即将到来的、决定“雪球基金”生死存亡的白银战役的巨大压力下,这个属于“江雁”个人、带着柔软温度和私人记忆的日子,早已被理智强行封锁,丢弃在脑海最偏僻的角落。凯丽虽然贴心能干,此刻也必然埋首于无数的会议纪要和行程安排中,无暇他顾。

可她没想到,莫北记得。

他不仅记得这个日子,还记得她很久以前,偶然提起过的、关于生日的一点点模糊记忆——一碗外婆省下口粮为她煮的、清汤寡水却无比珍贵的长寿面。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暖流同时涌上鼻腔和眼眶,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翻涌的情绪。她沉默地拉开椅子,坐在那碗堪称“惨不忍睹”的长寿面前,拿起旁边摆放着一双普通的木筷。

筷子触碰到软塌的面条,她夹起一撮,迟疑了一瞬,然后送入口中。

味蕾传来的反馈直接而诚实。面条煮得过于软烂,几乎失去了任何韧性的口感,在舌尖一抿就化开了。汤底的味道极其单一,似乎只依靠大量的盐勉强支撑,咸味过于突出,那个荷包蛋,焦糊的边缘带来了明确的苦味,而蛋黄则煮得全熟,干噎而缺乏香气。

味道……真的很糟糕。

她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不到半秒,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低下头,一口,接着一口,异常安静而专注地开始吃面。仿佛她品尝的不是一碗失败的食物,而是什么绝世珍馐。

莫北站在她身侧不远处,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但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他的目光像最精准的雷达,锁定在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上——她咀嚼时微微用力的腮帮,她吞咽时喉间轻微的滚动,她偶尔因为过咸的汤底而几不可见蹙起的眉心。

他看着她近乎固执地将那些味道堪忧的面条往嘴里送,胸腔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他忍不住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懊恼和一丝罕见的急促:“是不是……很难吃?味道不对就别吃了。我……我去让厨师马上重做,很快就好。”

江雁闻声抬起头。晨光中,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她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含着食物而有些含糊,却异常坚定:“没有,挺好的。”

她甚至为了增加说服力,又低头喝了一小口那浑浊的汤,然后继续与碗中那过分实在的分量“搏斗”。

莫北看着她那勉强而坚持的样子,心头那股揪紧的感觉更甚。他清晰地记得,就在不久前的圣诞假期,在太浩湖那片被冰雪覆盖的纯净世界里,她也曾这样,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足以铭记一生的震撼。

那是他农历生日,十一月廿九。他早已习惯性地忽略这个日子,甚至潜意识里带着些许排斥。那所谓的“天煞孤星”命格,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让他对自己的出生日缺乏任何美好的期待。

假期的最后一晚,雪停了,夜空如墨洗过一般澄澈,繁星璀璨,与下方被月光映照得泛着幽蓝光芒的雪峰交相辉映。江雁以“晚餐吃太饱,想出去散步”为由,在晚饭后将他带到了酒店后方一座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

寒风凛冽,呵气成霜。他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踩着及膝的积雪,心中还在认真评估着周围的环境,查看是否有任何异常。

“看那边。”江雁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指向对面黑黢黢的山脊,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深邃的夜空和隐约的山峦轮廓,什么也没有。

就在他心生疑惑的刹那——

“咻——!”

一束尖锐的破空声划破了雪山亘古的宁静!

一道金色的光点如同逆流的流星,猛地蹿上漆黑的夜幕,在达到最高点的瞬间,轰然绽放!

那是一朵巨大无比、华丽绚烂的金色烟花!千丝万缕的金线以爆炸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铺洒开来,几乎照亮了半片天空,连脚下皑皑的白雪都被染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辉。烟火的碎屑如同金色的雨,缓缓飘落,美得令人窒息。

他彻底僵立在原地,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刺骨的寒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耳边只剩下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和烟火在群山中回荡的、闷雷般的轰鸣。

这……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束、第三束……赤如烈火,橙如暖阳,绿如翡翠,紫如梦幻……无数绚丽的色彩接连不断地在夜空中炸开,交织成一幅盛大而辉煌的画卷。冰冷的雪山之巅,在这一刻变成了极致浪漫与璀璨的舞台。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江雁。

她就站在纷飞的“雪花”和漫天华彩之下,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红色的围巾,小脸冻得微红,一双眼睛却比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还要耀眼,里面盛满了清晰可见的笑意和一丝小小的得意。

“莫北,”她的声音穿透了烟火的轰鸣,清晰地抵达他的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看,这漫天烟花,只为你一个人而盛开。24岁生日快乐”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坚固的心防上狠狠撞击了一下,发出了冰层碎裂的清脆声响。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郑重地对待他这个被视为“不祥”的生日,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盛大而纯粹的方式,告诉他,他的存在值得被庆祝,值得这世间最极致的绚烂。

那份被她小心翼翼珍视、被她用行动强硬地想要扭转所谓“命运”的感觉,如同最炽热的岩浆,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内心深处那座孤寂冰封的堡垒,融化出了一个巨大的、温暖的缺口。

就是从那个雪夜开始,他就暗自下定决心,他也要为她做点什么。不为回报,只是……想让她也感受到那种被人在乎、被人珍视的暖意。

他知道她肩上的压力有多重。“雪球基金”初建,看似资金雄厚,实则根基未稳。薇薇安那些华尔街精英们表面恭敬,私下里未必全然信服她这个过于年轻的东方女孩。弗兰克律师时刻在用法律的尺子衡量她的每一步操作。而即将到来的白银战争,更是如同在悬崖边上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见过她书房里深夜不熄的灯光,听过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着数据和策略,感受过她偶尔在无人时,揉着太阳穴流露出的那一丝转瞬即逝的脆弱。

他不懂那些复杂的金融衍生品定价模型,看不懂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K线组合,他的天赋点和毕生所学,都在如何保护她、如何消灭威胁上。他无法在商场上为她冲锋陷阵,无法在会议桌上为她舌战群儒。

他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守在她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确保她的绝对安全,以及,在她被巨大压力吞噬时,尽力照顾好她那常常被忽略的身体。

所以,在她生日前一个多月,他就开始了一项秘密而艰难的任务——学习做长寿面。

过程远比他想想象中艰难。面粉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水多了变成黏糊糊的一团,面干了又裂开粗糙的纹路。第一次尝试擀面皮,厚薄不均得像崎岖的山路;第一次尝试拉扯面条,结果不是断裂就是粘连成一团面疙瘩。他不知道在厨房里度过了多少个深夜,浪费了多少袋上等面粉,手上被飞溅的热油烫出过零星的红点,手指也曾被不算锋利的菜刀切到过……这些细微的伤痕,与他身上那些枪伤、刀疤相比微不足道,却是他为数不多、因“生活”而留下的印记。

今天清晨,天还没亮,他就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和面、醒面、擀面、切条、拉扯……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无比专注,仿佛在拆解一枚最精密的炸弹。他甚至按照模糊的记忆,试图复刻她曾提过的、外婆会放的一点点猪油和葱花来增香,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当这碗面最终出锅,他看着那实在算不上美观的成品,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她礼貌拒绝的准备。

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沉默地、认真地吃着,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

江雁努力地吃着,碗里的面条渐渐减少,那过咸的汤汁也喝下去不少。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胃里传来的饱腹感越来越清晰。终于,在还剩下小半碗的时候,她实在无法再继续了。她放下筷子,难以自控地、轻轻地打了一个饱嗝,脸上瞬间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抬起头,看着莫北,眼神清澈,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真诚:“真的,很好吃。算我吃过……最特别、最用心的长寿面之一。” 特别到,足以让她忽略所有味觉上的缺陷,只记住这份心意背后的重量。

莫北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走上前,端起她剩下的那半碗已经有些凉掉、面条甚至开始微微发胀坨掉的面,拿起她刚刚用过的筷子,毫不犹豫地,大口吃了起来。

江雁愣住了,下意识地伸手想去阻拦:“哎,那个……我吃过了……而且都凉了……”

“不能浪费。”莫北头也不抬,声音因为咀嚼而有些含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吃得很快,几乎是风卷残云,将剩下的面条、青菜、甚至那个边缘焦糊的荷包蛋,连同那咸涩的汤底,都吃得干干净净,碗底几乎能照出人影。

看着他放下空碗,江雁心里那种酸酸软软的感觉再次弥漫开来,像被这碗味道并不好、却满载心意与回忆的面彻底填满了。胃里是暖的,心里也是暖的。她凝视着莫北,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对未来约定的郑重:“莫北,谢谢你。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一起吃长寿面,好不好?不管在哪里,不管发生什么。”

莫北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窗外晦暗的光线落进他眼底,仿佛冰川融化后露出的温暖湖底。他郑重点头,依旧言简意赅,却重若千钧:“好。”

“那你继续好好努力,争取下一次比这一次有进步喔!”江雁俏皮地眨眨眼睛道。

这是一个跨越了身份、超越了言语的约定。关于未来,关于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生日,关于无论风雨、彼此陪伴的承诺。

自从那碗长寿面之后,江雁敏锐地发现,莫北的生活轨迹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依旧雷打不动地外出协助罗杰斯处理盾牌安保公司的事务,一丝不苟地完成她交代的每一项指令,保持着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和射击练习。但除此之外,他待在庄园厨房里的时间,明显增多了。

他开始更加系统地向那位聘请来的、擅长东南亚菜系也对其他菜系略有涉猎的厨师请教。不再是偷偷摸摸地练习,而是正大光明地、带着一种近乎军事化管理的认真态度去学习。他准备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笔记本,用刚劲有力的字迹,记录下每一道简单菜肴的步骤:白粥的水米比例、炖汤的火候与时间、炒菜时调料放入的顺序和分量……

然而,有些事情,或许真的需要一点天赋。尽管莫北投入了十二分的专注和努力,他手下诞生的食物,品质始终稳定在一个“熟了”、“能吃”、“味道很一般”的基准线上。他炖的汤,有时会因为忘了时间而水分蒸发过多,变得过于浓咸;他煮的粥,偶尔会因为火候掌握不佳而糊底,带着一丝淡淡的焦苦;他尝试炒的简单青菜,也常常因为翻炒不均而部分过生、部分过熟。

但江雁对此从未流露出任何不满。每一次,只要是他端来的食物,无论是卖相如何,她都会认真地吃完。她不再像第一次吃长寿面时那样全程沉默,反而会在他带着些许期待和忐忑的目光注视下,给出具体的、鼓励性的评价。

“今天的粥米粒开花得很好,火候比上次进步了。”

“汤里的盐好像放得刚刚好,味道很鲜。”

“这个青菜……脆脆的,口感很特别。”

哪怕那碗汤其实依旧咸得让她想喝水,那盘青菜其实毫无锅气可言。但她知道,她评价的,从来不是食物本身,而是他那份笨拙却无比珍贵的心意。

莫北自然明白她在鼓励他。他也不点破,只是将她每一次的“点评”都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在下次练习时进行微调。他看到她偶尔在深夜,因为压力过大而食欲不振,眉头紧锁地对着满桌佳肴毫无兴趣时,便会默默去厨房,端出一碗他刚刚炖好、味道平平却热气腾腾的汤。而她,往往能在喝下几口后,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能放松些许,甚至能靠在沙发上小憩片刻。

只要能看到她因为他的努力而能多吃一口,能稍微安稳地睡上一会儿,他就觉得,所有的尝试和失败,都充满了意义。

这天夜里,雨下得格外猖狂。不再是淅淅沥沥,而是倾盆如注,密集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窗户和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轰隆的雷声不再是遥远的闷响,而是如同在头顶炸开,伴随着撕裂夜空的刺目闪电,一次又一次地惊扰着夜晚的宁静。

江雁本就因为白银市场日间的异常波动而心神不宁,浅眠中不断被噩梦侵扰。一个尤其响亮的炸雷仿佛就在庄园上空爆开,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黑暗中,她拥着被子,听着窗外仿佛要摧毁一切的暴雨声,感受到一种置身于狂风巨浪中的、深切的孤独和无助。金融世界的冷酷、人性的复杂、以及对未知结果的担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膝盖里,试图驱散那份寒意。鬼使神差地,她对着门口的方向,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依赖的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声:

“莫北?”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外就传来了回应,低沉、稳定,带着一种能穿透风雨嘈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在。”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疑问,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从未离开。

江雁的心,像是瞬间找到了锚点,猛地落回了实处。那股冰冷的孤独感被这两个字驱散了大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一丝赧然,轻声说道:“我……有点睡不着。雷声……太响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透过门底那道狭窄的缝隙,江雁看到外面走廊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光影晃动间,那个影子在门外地板上坐了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缓缓地、安稳地躺了下去。

“我就在外面。”他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实木门板传来,有些闷,却带着钢铁般的承诺和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你安心睡。任何时候,有任何需要,就喊我。”

江雁静静地听着,然后慢慢地重新躺了回去。她侧过身,面朝着房门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那个无声守护在外面的身影。窗外的雷声似乎不再那么可怕,暴雨的喧嚣也仿佛成了催眠的白噪音。一种前所未有的、厚重的安全感如同温暖的羽翼,将她紧紧包裹。她知道,无论外面的金融世界如何风雨飘摇,无论前方的征途有多少明枪暗箭,总有一个身影,会这样沉默而坚定地守在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为她隔绝开所有的危险与不安。

她缓缓闭上眼睛,听着门外那想象中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她坚信他就在那里),身心彻底放松下来。这一次,深沉而安稳的睡意,终于温柔地、彻底地将她笼罩。

而在门外的走廊上,莫北躺在简单铺就的软垫上,双臂枕在脑后,睁着眼睛,如同最警觉的哨兵。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庄园内外的一切声响——风雨声、雷声、以及室内那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警惕着任何可能逼近的危险,更全心全意地守护着门内那一方小天地的宁静与安眠。

他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的宣言,没有浪漫旖旎的辞藻。它就滋生在这一碗味道并不美妙却倾注心血的长寿面里,在一次又一次笨拙却坚持的炖汤煮粥中,在一句句简单却重若泰山的“我在”和一个个无声却坚定的雨夜守护里。如同藤蔓悄然缠绕参天古树,相依相存,如同细流缓缓渗透坚硬岩石,无声却深刻,悄然生长,深入骨髓,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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