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七夕

江抚眉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可是门外并没有人进来,她疑惑极了,正要质疑几句,却在转回头的瞬间,血液凝结成冰。

一个灰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就站在叶叙的身后,她头顶垂下一条长长的辫子,发丝一丝不苟,安静地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万年。

霎时间,江抚眉的寒毛齐刷刷倒立,她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这女人好似鬼魅。

“哈哈哈。”叶叙见江抚眉面上血色褪去,心情大好,“就她吧,夜鸢很安静的,绝不会打扰你你平时便当她不存在好了。”

说完叶叙便起身离开,江抚眉转身追他,却被他堵在房间里,耳边是警告的轻语,“妹妹还是收下吧,你也不想在大业未竟之时便死了吧?”

江抚眉愣住,就这一愣神的时间,叶叙已经离开,而那位夜鸢姑娘,也悄然没了踪迹。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屋子里静悄悄的消失了。

江抚眉的心头如同压上了万斤巨石,沉闷的说不出话来,从此以后她身边便多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将每时每刻盯着她,窥视她,将她所做的一切都收在眼底,然后告诉她的对手,让她成为**裸的鱼肉。

或许在必要之时,她也可以悄无声息地了结了她。

而她毫无办法,眼下,也只能等大福回来,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麻烦了。

时下女子少有出门走动的时候,特别是和心上的郎君并肩而行,与人潮中公然说笑,不惧不赧,因此七夕这样的好机会,谁都不会放过。

不到黄昏,各大街道上就已经华灯竞放,人群熙攘了。江抚眉站在李景渝身边一步一步,走得像个木头人,甚至有些困。

她没想到李景渝会提前来接她,连晚饭都没有吃上,只见路边许多小食品摊,又有些酒肆饭铺,里面都坐满了人,阵阵香气飘出,让人食指大动。

她有些饿,但想想要对着李景瑜那张惹人厌的脸吃饭,又没了胃口,心中想着,还不如和叶叙一起吃呢,至少那人的脸还可以下饭。

两人走了许久,竟是半天无话,行至河边,远处是画舫星火,朦朦胧胧,似梦似幻。河畔有人放灯,各色花灯顺着河流蜿蜒而下,互相碰撞,有的停在原地,有的勇往直前,杀出一条血路,被河对岸的人钩了去,就会惹得两边人大声调笑,好不热闹。

李景渝拉着一张脸走了半天,在放花灯的摊子旁停下,有商贩捧着花灯凑过来,陪着笑问道:“这位公子,可要放一盏花灯?咱这花灯可是在庙里开过光的,在花心写上心上人的名字,放入河中,上天便会听见您的心声,护着您们天长地久呐!”

李景渝接过花灯,扔下几枚铜钱,却并没有去写字,也没有放到河中,只托在手心上,小心翼翼,然后继续一言不发走路。

江抚眉心头一跳,越看这花灯越觉得此乃炸药,甚是危险,又觉得花灯有邪灵附身,带着不详。

“李公子是要将这花灯带去哪里?”江抚眉问。

李景渝目不斜视,“带回去。”

江抚眉冷冷笑道:“李公子可是金屋藏了娇?”

她死死盯着李景渝,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只见李景渝眼睫微颤了一下,再无波动,但那下撇的唇角却柔和了许多,不像这一路以来,倒刺似的扎人。

“江小姐多虑了,我还不屑于此。”说着他眼角扫过江抚眉的脸,鄙夷道,“毕竟这世间女子多与江小姐一样,轻浮。”

或许是不在意他,所以江抚眉甚至没有感到生气,只是琢磨他这句话,心里略感惊奇,这李景渝看上去一副欠扁的没教养的模样,竟是最喜欢刻板守旧的女子?

她道:“李公子毕竟出自承平王府,从小有沈姐姐这样的名门典范教导,眼界自是高的。”

此话一出,李景渝心里的某个敏感点被猝不及防戳中,立刻就跳脚了:“你也配提我长嫂!我长嫂……”

他话未说完,就见前方一片混乱,人仰马翻,一红衣女子骑着一匹乌黑骏马从人群中冲出,马儿好像受了惊,直直撞向他们二人,江抚眉甚至能感受到马儿躁动带过的阵阵膻风,李景渝反应极快,一个转身就闪到旁边,王府的护卫们立刻将他护住,一时间,竟没有理睬江抚眉,只留她一个人在路中间,面对疾驰的高大骏马。

“吁—— ”

眼见着马匹就要踏碎江抚眉的头骨,马上女子显然骑术高超,生生将马头拉偏数寸,马蹄踏在空地上,带起轻尘如烟,江抚眉下意识拿袖子去挡。

“江小姐,你没事吧?”

爽朗的声音从马背上响起,江抚眉的眼睛被迷了,看不清来人,却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能在人潮涌动的花灯会上纵马疾驰,却无人敢拦的,只有那位骄纵跋扈的南安公主了!

南安从马背上跳下来,微微俯身查看江抚眉的眼睛,急道:“哎呀,定是被沙尘迷了眼,这可了不得,我带你去洗洗。”

江抚眉的眼睛其实并不严重,揉了几下就没太有问题了,她道:“殿下莫要担心,我没什么事。”

南安不依,坚持道:“都怪这马不服管,差点酿成大祸,我瞧着你眼睛都红了,且跟我去看看吧,既是我闯出的祸,我就要负责到底的。”

江抚眉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胳膊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对上南安含着笑意的眼睛,才明白这位殿下大概是有话要对她说,便顺台阶而下,说:“那便依殿下,说起来我现在看东西还有些模糊。”

“好好好,那便快些走吧。”南安拉着江抚眉就走,又突然想起什么,对李景渝说道,“小叔,本宫先把江小姐带走了,方才本宫骑马太快,发间步摇掉了一支,还请小叔帮着寻一下。”

本就犹豫是否要跟上的李景渝如蒙大赦,连忙招呼护卫到处找步摇,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和江抚眉说,甚至丝毫不在意自己方才自私的举动将江抚眉置于险地。

南安拉着江抚眉走出去好远,回头看看果然没人跟上来,才长出一口气,对江抚眉说:“还不谢谢本宫?”

江抚眉微微疑惑,一脸茫然。

她这样子颇为有趣,惹得南安哈哈大笑起来,“本宫老早就看见你们了,一个跟木头似的,一个脸拉的比驴脸都长,两人虽是并肩走,却互相嫌弃,中间能隔出一条街来,两相生厌却不得不来逛灯会,你不累吗?”

江抚眉恍然,原来这位公主殿下折腾一番,纵马闹事,竟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她不禁心中生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绽放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真心实意道:“那可真是多谢殿下了,我这一路都不自在,脖子早都僵了。”

南安嘻嘻笑:“你眼睛当真没事?”

江抚眉眨眨眼,反问道:“殿下当真掉了步摇?”

两人对视,突然都大笑起来,南安连着拍了江抚眉肩膀好几下,欢喜道:“还是你有趣,本宫就喜欢和你玩。”

江抚眉也道:“我也确实喜欢与殿下相交,好生轻快。”

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真心实意到南安能真切感受到她的诚意,眼中更多了三分赞赏,她拉着江抚眉的手,轻声说道:“你在国公府也不容易吧,你那个哥哥,可不太好相处。”

提起叶叙,江抚眉想到的却是他与自己互相较量的点滴来,那样的较量虽然如履薄冰,但也着实刺激,很是痛快,于是她摇摇头说:“哥哥很好,很有趣。”

这话也是真心,南安自然也听出来了,她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惊愕,“你居然能跟那个阎王友好相处,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她并不纠结于此,对叶叙也没有什么兴趣,随口一说就将话头抛在了脑后,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比其他画舫都要大都要豪华的画舫道:“今晚不提这些,你跟我去听曲吧!”

江抚眉欣然同意,跟着南安就上了画舫。

有人陪她玩,南安非常高兴,一个劲儿的吐苦水,“你不知道,她们都不爱和我玩,说什么听曲不是正经女子该做的事情,放屁,我可是天子的女儿,天下女子都该以我的行为为典范,按道理说,她们才是不正经呢!”

“短暂的一生,窝囊的一生,死的时候发现连自己都对不起,还跟我说什么正统!”

她话一多起来,就忘了尊称,你你我我的,随口就来,好像这才是她习惯的说话方式一般。

画舫门口有两个美貌的男子笑意盈盈,见了南安立刻亲热地迎上来,南安给江抚眉介绍道:“这是陶然和陶乐,是我府上的乐师。”

江抚眉原以为这两位清俊的少年该是她的面首,听她一本正经的说是乐师,再看那两人毫无约束,亲密缠着南安的样子,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有公主府多面首的八卦传出了,不过南安似乎并没有想过去澄清这些流言蜚语,江抚眉自然也不会去多问。

画舫很大,却只有南安和江抚眉两个主子,可真是在舒服不过了,果子点心流水般端上来,江抚眉与南安并肩而坐,顿时有些乐不思蜀,恨不能就在这里这样过一辈子。

“快传歌舞。”南安笑着喊道。

话音刚落,就有十数舞姬从门外小步飞快走进来,这些舞姬身着鹅黄纱衣,唯独为首一人一身水粉,浓妆重彩。

江抚眉认得她,她叫青女,在她的接风宴上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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