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柠,你要是再不来就等着给我们俩收尸吧!”陀叮铃的嗓子已经喊劈了音,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敢放松,只是差了点准头,斗大的泥团有好几回都冲着嘉苧郡主的脑门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你……先,咳……放开……别扔了……”李槿珊词不成句,一句话被女鬼的无情铁掌掐碎在喉咙里,半天没吭出个整句,只能死死攀住她那只手,妄图给自己挣些空隙。
“什么木头金子的今天也救不了你们。”红衣女鬼丝毫不将李槿珊那挠痒似的动作放在眼里,她边说着,边收紧手下的动作,“既然你们这辈子学不会感恩,那就下辈子再说吧!”
李槿珊被她用那只断了指甲的手死死擒住,一颗心在胸腔里狂乱地敲打着,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仿若随时都有可能停止。
难不成今天就要死在这了?
李槿珊的意识开始变得涣散,脑子里信马由缰地开始乱想:“什么明王什么殿下,连个女鬼都搞不定,还说要给我找无患木,呸……”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殿门被夜风“轰”地一声吹开,瘴气随着临溪县独有的水汽一起涌了进来,砸了李槿珊个满脸花——本快要去见道祖嘉苧郡主竟被这股气流硬生生吹醒了。
女鬼手中动作一滞,就见涌起的瘴气中模糊簇拥了个身形消瘦的身影,尚未看清楚面容就被夜风糊了一脸透入脾肺的檀香。
陀叮铃眼泪都快下来了:“宋木头,你终于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您老人家就要把我的给灵台炸了。”宋柠闪身进来挡在陀叮铃身前,借着夜风迅速甩了张符出去,“这位道友,不知我这两位朋友是如何惊扰了你,她们初入江湖,不太懂规矩,还烦请您高抬贵手,先将人放下?”
女鬼垂下眼皮看她。
宋柠嘴上话说的客气,手里的动作却不留情。
一张定身符才脱手,紧接着又是几张带了指尖血的驱鬼符,符纸被风吹着往前翻飞,殷红的符文闪烁着光芒,因带了指尖血的缘故灵气涌动,彼此相互联系着,仿佛有一张用灵气织就而成的网,瞬间将女鬼团团围住。
有了帮手的陀女侠说话不自觉带了些底气,原本快到嘴边的“女鬼饶命”也变成了四个中气十足的大字:“你死定了!”
陀叮铃大喝一声,随后赶忙一矮身,生怕那女鬼被炸到四分五裂的“残躯”崩到自己身上——毕竟谁也不知道宋柠那看似十拿九稳甩出去的符咒到底管的是“捉妖降鬼”还是“开天辟地”。
陀叮铃蹲在地上等了半天。
然而预想中的情形并未如期而至,女鬼眼中未见一丝惧色,她的身体突然变得模糊,宋柠雨点似的符咒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丝毫不起半分作用。
宋柠还没把手收回来,心里先“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是吧?”陀叮铃怔怔直起身,“你也拿她没办法?莫非咱们三个今天非得死在这不成?”
宋柠:“别慌,还不至于。”
宋小侯爷此人虽说平生不学无术,当代龙虎山高功跟在屁股后头连打带骂也没能把她教成才,但就占了一点好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倒不是说她沉稳冷静,实在是这厮太过能装,明明心里晃得要命,可面上却能摆出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姿态,就连一旁本还惊惧万分的陀叮铃见了她这模样,也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就这点能耐?”女鬼冷笑一声,瞳孔中映出了宋柠略强装镇定的面容,那只掐在李槿珊脖子上的手正在一点点慢慢收紧,仿佛只要一瞬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身首异处,李槿珊几乎听见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才练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学人家呈英雄,下辈子吧!”
女鬼话音未落,另一只手陡然伸了二尺长,直奔宋柠而来,眼看就要揪住她的衣领,宋柠往后一仰,掌中扣了个事先画好的符咒,一巴掌打飞了女鬼的手。
女鬼又惊又痛,“嗷”一声后退数步,李槿珊被她擒在手里左摇右晃,看样子快要吐了。
“就这个!就这个!”陀叮铃一跃而起,兴奋道,“这是什么符?有用!”
宋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心。
这符是......
就在这时,女鬼双手青筋暴起,一阵含着腐木气息的风迎面卷过来,宋柠登时觉得自己周身灵气一滞,一口气直接卡在了胸口,那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好像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成了形。
仙子殿的木门被风吹得“嘎吱吱”乱响,浓白的雾瘴被吹进来又卷出去,陀叮铃死命扒着门框才没被风带出去,这时,宋柠依稀听见有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
“妖.....妇......”
谁还有心情在这骂街呢?
宋柠心里一跳,一仰头正好看见李槿珊望过来的目光,她的脸已经没有血色了,眼皮费力地撑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永远合上,但嘴里仍念念有词。
宋柠跟着她的嘴形默默念了一遍。
……镇妖符。
镇妖符!
宋柠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带了指尖血的驱鬼符都对这“女鬼”没用,因为她压根就不是鬼!
想通了其中关窍后宋柠不再犹豫,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新的符纸,这是临行前在逍遥观里她给李槿珊做示范的那张,上头朱砂还未干透,本是作为备用的,却没想这会派上了用场——梁缇亲手画的符太金贵,用在这样的小野妖身上宋柠不太舍得。
宋柠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无风自动,散发出淡淡金光。
女鬼——女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就见她猛地一挥手,原先围绕在大殿门口雾瘴顷刻涌了进来,像是有目标似的就要将宋柠裹在里头,宋柠早有准备,身形一闪躲了过去,与此同时看准时机狠狠将镇妖符拍了过去。
符纸与女妖接触的瞬间金光大盛,就听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动弹不得,李槿珊被随手丢在地上,咳得震天动地,半天没喘过来气。
周围原本肆虐的雾瘴也仿佛受了惊吓,纷纷退散,大殿内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晰。
宋柠不敢松懈,紧紧盯着女妖,手中还保持着刚刚拍出符纸的姿势,见陀叮铃把人拖到一边,这才抽空扫了一眼:“怎么样?”
李槿珊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随后艰难地摸索到自己脱臼的肩关节,“喀”一声推了上去。
陀叮铃牙关一酸,表情古怪地替她下了结论:“暂时死不了。”
见人没有大碍宋柠这才稍放下心,凑近了些,转头又重新审视起女妖。
这好像是一只......雉鸡?
出没于野山坟头里的小妖何曾见过来自天师府的黄符密咒,不过眨眼的功夫,原先的威风凛凛已悄然不见,此刻萎靡不振地现了原形伏在地上,她那双曾充满怨毒的眼也只剩下惊惧与不安,即便现了原形,她的嘴里仍发出断断续续的嘶鸣,宋柠搭耳朵听了一会,没听出来到底是在求饶还是在骂她。
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说说吧,能修炼到如此境地想来手上也该沾了不少官司,外头那雾瘴是你的手笔?”宋柠叹了口气蹲在她跟前,并未因稚鸡妖此刻的惨状而心软,“这么大能耐,想让贫道如何度了你?”
这类徘徊与山野间的小妖一般来说是很难修炼成人形的,往往沾染了不少因果恶业,若不彻底解决,日后恐生变故——后山偷引了她修为的那只黄皮子不算,毕竟像龙虎山那种灵气充裕的地方,就算是块茅坑里的石头百年以后也能被人当成传家玉石——况且她也确实因为那只黄皮子栽了个大跟头。
稚鸡妖瞪着一双迷茫小眼,也不知听明白了几个字,不过宋柠见她表情倔犟,一脸的宁死不屈,就做好了对牛弹琴的准备。
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行吧,这可是你自己不愿说的,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宋柠说罢站起身,作势要从怀里掏法器出来,看那样子是真准备当场将这只冥顽不化的稚鸡妖度化了,稚鸡妖一双绿豆小眼当即瞪成了斗鸡眼,脖子后怕地往后梗着。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无闻的李槿珊突然出了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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