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这是失心疯了吗？”姜珂将心中悲愤摁下，嘴角扯出一丝张扬的笑。
“贵妃娘娘如此着急灭口，难不成陷害臣妾为假，谋害皇上为真？不然，以娘娘的气度，怎么可能不审问清楚便直接杀人呢？”
太后闻言，眼中蓦地生出一丝怀疑之色。昭宁那丫头今日的表现确实失常。难不成真有什么……但只一瞬，太后又回神一般，猛地敲响手杖，“一派胡言！是那贱婢胡乱攀咬，昭宁气急攻心罢了。”
太后沉下眸子，朝一侧的林嬷嬷递了眼色，嬷嬷一声令下。身侧的人立马上前，将愣怔失神的钱昭宁扶到桌案旁坐下。
钱家与太后之间，盘根错节，利益缠绞。钱昭宁这枚棋子，她培养了那么多年，怎么能说废就废。
太后回身坐在上位，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狠狠盯着姜珂，眸中警告之意甚浓。贺景逸见状，上前一步，将姜珂护在身后。
太后长吁一声，先于贺景逸说道，“昭宁这孩子也是可怜，这么多年守在皇上身边，任劳任怨。可逸儿你呢？心若顽石一般，任她何等用心，也终究捂不热你的那颗心。倘若你一直冷着也就罢了，偏偏在这么个妖女身上你百般的热络悉心。你让她怎么能甘心？”
“说到底，昭宁如今这样，终究是我大梁对不住她。”
贺景逸闻言讥笑一声，“太后娘娘言重了。这么多年她为何留在朕的身边，太后娘娘最清楚了。”
姜珂反手握了握贺景逸，温热从手中传来，贺景逸心中一暖，目光对上太后，再次说道，“朕，和整个大梁从未对不起她，至于太后娘娘心中的歉意，朕属实不知从何而来。莫非，是太后娘娘有愧于她。”
太后闻言，面色发青，这是将她借钱家之势，扩大势力的事直接摆在台面之上，竟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抹开太后的脸面。
“逸儿，你！当真是被迷了心窍！”
“太后娘娘慎言。”姜珂反驳，“此事错的从来不是皇上，错的根本就是她佳贵妃，该受罚的也应是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逸儿护着你，十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太后娘娘说的对，有朕在旁人十条命，也抵不上她一条。朕不许旁人动，那便谁也不行，就算太后你也不行。她的这条命，朕就是要护着！朕不仅要护，还要捧着，宠着，那又如何？”说着将人又往身边拉了拉。
太后气得胸口直疼，捂着胸前，频频喘气，林嬷嬷忙上前为她抚顺气息。见太后又想开口争执，林嬷嬷暗中紧握了握太后小臂，又摇摇头。
太后倒也听劝，收了要说的话，转了性子般，柔声说道，“这么多年，昭宁替你左右操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她虽害了人，但却也无伤大雅，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罢了，说了一堆胡话，这样的歹人，皇上也不必放在心上。”
低贱，歹人？这皇宫吃人她知道，可再见到如此吃人不如骨头，杀人诛心的手段，她依旧觉得腹中恶心翻涌。
“今日众人都累了，不妨哀家做主，就此散了吧。”太后的话说得轻飘飘，就像芙蓉的命在他们口中一样不值一提。
散了？
姜珂心中冷哼一声。今日她姜珂不准，谁也别想走。
她起身行至贺景逸身前，行礼跪拜，“皇上，臣妾有要事禀告，事关重大，恳请皇上今日能够秉公处理。”贺景逸看得出，姜珂不似从前冷静，她是打心底不愿意钱昭宁全身而退。
“臣妾要状告佳贵妃戕害宫中嫔妃，谋害子嗣，滥杀无辜，无德无能，不配居六宫之首！”
贺景逸将人扶起，又柔声安抚，“今日，朕便给你一个交代。”继而厉声吩咐道，“今日任何人都不许走，佳贵妃之事，必须有个决断！”
原本呆坐得钱昭宁，听到这番话，终于回了神。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钱昭宁眼眸中映出贺景逸与姜珂二人的浓情蜜意，眼角的一滴冷泪自眶中垂落。
此时，贺景逸的亲卫已将怡和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禾被人带了上来，显然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了。
云禾没有被绑，几步走进来便跪在地上，愤恨地瞅了一眼钱昭宁便磕头招了供，“皇上，奴婢要揭发佳贵妃的罪行。”
“此前关婕妤溺亡并非意外，也不是云湘受虐不忿杀人，云湘只是个替死鬼，背后的凶手其实是佳贵妃。”
说着，直起身来，用手指着钱昭宁，眼睛里只有恨意，哪里还有之前对她的敬畏。
“事后佳贵妃还想嫁祸纯嫔，遣奴婢去偷纯嫔的小印。”
钱昭宁顾不上太后在场，瞪着云禾，破口大骂，“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果然投靠了姜珂这个贱人。”
“贵妃娘娘好狠的心，若不是纯嫔娘娘派人护着，奴婢怕早已是刀下亡魂了。”云禾说着，却是泣不成声，她不是不忠于贵妃，家里上下十几口人命被钱家把控着，顺者昌逆者亡的道理她也懂。
可是，明明已经守口如瓶了，可怜她一家老小的性命却如蝼蚁，也被斩杀殆尽。
“太后娘娘，这不是臣妾干的，宫中后妃这么多，臣妾怎会谋害一个小小婕妤呢？”钱昭宁向太后哭诉，企图让太后来替她做主。
还不等太后说话，贺景逸冷冷地开了口，“钱昭宁，你不必狡辩，这件事早已查的很清楚了，云湘家多出来的银钱应该还没用尽。需要取来当作证据吗？之前朕念着你钱家从龙之功，想饶你一命，没想到竟养出祸患。”
姜珂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怕不是只有这一件，贵妃娘娘手中的命债远不止于此。”
“此前储秀宫秀女沈锦蓉也是死在这位贵妃娘娘手中，此前臣妾已经找到动手的陈太医，可是却自缢而亡，很难不是贵妃娘娘的手笔。”
“什么？”也是这一批秀女出身的乔冬舒听到这里，已经是震惊不已，还在储秀宫就被下了杀手。那下一个会轮到她吗？身体不禁瑟瑟发抖。
瑜嫔在侧瞧了，赶忙将人轻搂入怀，抚背安慰。
太后不满姜珂一而再地出言不逊，眼中均是怒气，“姜珂，你口说无凭，死无对证的事，如何证明？”
“太后娘娘，人是死了，但是臣妾早已拿到了陈太医的认罪书，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举着给太后看。
钱昭宁见此，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气极。她没承想姜珂有此后手，只以为将陈太医处理的神不知鬼不觉。
姜珂将认罪书打开来，递给贺景逸，“若是太后娘娘不信，可以找人来验验笔迹，想来太医署经陈太医手的脉案也是有的。”
贺景逸看过之后，着人递交给太后，嘴角一丝嘲讽，“这就是母后给朕选的好贵妃，从秀女到婕妤，现在又盯上纯嫔，再不处置，朕的后宫怕不是要被屠戮殆尽。”
同时，南星传进了新消息，萧公公上前禀告，“皇上，萧严醒了。”
醒的可正是时候。
贺景逸大喜，当即下令，“将人带上来，朕要亲自审。”旋即又转身朝太后，“烦请太后娘娘作陪。如此大戏，缺了太后娘娘可就不行啊。”
看似恳请，实则强迫。
萧严是谁？太后心中疑问，眼神投问林嬷嬷，却只得了一个不知的回复。逸儿做事愈来愈谨慎了，就连她也无法事事皆知。只盼得是个什么不要紧的角色，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不多时，侍卫亲自将人抬了上来。
萧严面色没有什么血色，人也懒洋洋的，只是那精明的眼神让人相信，他确实醒了，还很清醒。
林嬷嬷见着来人，想起来萧严是萧公公的徒弟，是个机灵的小公公，先前太后病时，平日里萧公公便是派他前来传话办事，只是从未问过姓名，一时疏忽了。此时想起，便第一时间耳语告与太后。
萧严欲下矮轿行礼，被贺景逸叫停，“萧严，你身子不适，今日这礼便免了。你只需如实回答。”
“朕派你回宫办事，为何你会坠入深井昏迷不醒？”
萧严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钱昭宁的身上，“皇上，是钱家，是钱家动的手。是奴才误打误撞，撞破了他们的计划，才惨遭灭口。”
“什么计划？”
萧严思索片刻，欲言又止，最后颤颤巍巍发出四个字，“谋杀皇上。”
此言一出，石破惊天，姜珂原以为钱家只是想杀了她，不曾想过她们对贺景逸也动了杀念。
太后更是惊诧，霎时惊呼，“绝不可能！钱家堂堂新皇功臣，又怎么会放着朝之重臣不当，非要做大逆不道杀头灭族的事呢？”
“回太后娘娘，奴才不知。奴才只听到他们商议宫内将纯嫔干掉宫外趁皇上在外，让皇上死在路上。”
“奴才亲耳听到二人谈论，说要跟着钱将军好好干，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贺景逸看着萧公公脸上颈上的伤，他虽极力掩藏，贺景逸却也看得真切，再看与萧公公同行的几位侍卫，也皆是如此，想必在贺景逸之后，那几人确属经历了一场恶战。
倘若当时贺景逸没有因为思念姜珂，提前返回，那被困鏖战的就怕是贺景逸了。
太后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同样震惊的还有钱昭宁，她接到的消息一直都是贺景逸离京，若是想除掉姜珂，可趁此动手。却从未得到消息说，要将贺景逸猎杀在路上，不然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钱昭宁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皇上，是臣妾错了，是臣妾嫉妒纯嫔，想要陷害她，真的与钱家没有关系，皇上，求你信臣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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