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的合影。
照片已经被阳光晒到褪色,导致那个男人的脸庞晦暗不清,而男孩,解翌把照片贴近自己的眼睛,发现那好像是严珩源。
彼时的严珩源还是小小的一团,张开双臂对着眼前人开怀大笑,看起来很喜欢这个男人。
解翌攥紧了照片一角:“叔叔,您去B市的时候没有把这张照片拿给警.察看吗?”
“当时还没找到这张照片。”老汉摇摇头,“这是后来收拾我儿子的房间才发现的。我居然不知道他们有合照。”
解翌心中警铃大作:这会不会也是里世界对外界的影响?目的就是消除犯人在叔叔心中的记忆。
解翌站起身:“麻烦您了,我想这件事还是早查早结案比较好。”
“说的没错。你要走吗?”
解翌点点头。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阿姨,发现阿姨也在看着自己。
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变成无形的空气把解翌压得喘不上气,他想说:严珩源还存活于里世界呢,他还没有死。
但这样荒诞的话语任谁说出来都只会留下质疑甚至隐患,于是解翌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您不用担心。”解翌虽然知道画大饼不太好,但他这次是动真格的,“我们一定会破案的。”
*
来到了警.局,解翌把照片交给顾灼,他便专程找了画像师重新画了人脸,虽然有一些特征依旧是不太清晰的,但已经够了。
顾灼要带一队人前往B市,临走之前,他笑眯眯地问解翌:“你要一起来吗?”
蹲在墙边沉思的解翌抬起头:“要。”
顾灼帮解翌给学校请了假,解翌班主任一听解翌是去协助破案的,一下子兴致就上了来了,开始吹嘘解翌在学校怎么怎么样,解翌听见那些明显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尴尬的要死——于是顾灼十分善解人意地把电话挂掉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B市,路并不难走,只是费时间。
因为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件,顾灼还是精打细算地表示,他们要坐大车,要省钱。解翌没有发言权,而且就算自己着急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久了,早一天晚一天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结果。
于是他只好一个人坐在车后面的座位上,想着里世界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件。
不一会儿,顾灼走了过来,坐在解翌旁边。
“有什么事吗?”解翌歪了歪头。
“没事,你看这一路也太无聊了吧,不如我们聊聊天?”顾灼似乎是好心。
“我们不熟。”解翌回绝。
“欸,你讨厌我吗?”顾灼笑道。
“你哪只眼看出我讨厌你?”解翌叹了一口气。
“我打听个事儿啊,你不介意吧?”顾灼很会岔开话题。
解翌:果然你还是有所企图的。
“说。”解翌道。
“你在你们学校,有没有遇见……就是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情况?”顾灼问。
解翌表现得相当心不在焉:“没有,你在说什么啊?你当这是科幻小说吗?”
“欸,这就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有你们学校的学生去我们那里报.案说,学校宿舍出现了‘里世界’,然后很多学生都死在里面了……”顾灼继续道。
“你信这一套?”解翌气笑了。
“你别说,我一开始还真不信。”顾灼面部表情明显没有他的言语那样丰富多彩,“可是这样类似的报.案可不是只有一个两个,而是相当多,说辞趋于一致,我怀疑你们学校确实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解翌没说话。
“关我什么事?”解翌没好气道。
眼看这话是没法聊了,顾灼也自觉闭嘴,一路上再没有发话。
其实解翌是不相信顾灼的,他根本没打算把里世界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因为就连自己都摸索不清的东西,还是不要提前暴露出来比较好,万一就被对方抓住把柄了呢?
B市到了。
一行人先去派出所查了户籍信息,结果如解翌所料,查不到余万梧这个人。
然后他们比对了相片上的信息,最终锁定了几个合适的人选。
他们的名字、住址和工作分别是:
武延,家住XX街XXX号,在出租车公司工作。
訾原野,家住XXX街XX号,在市医院工作。
余城,精神病患者,长期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无家可归。
……
解翌一眼就看到第三个精神病人了。
他指着这个人,对顾灼道:“先去查他。”
顾灼:“哟,小小年纪就会教我们办事?”
解翌:“我要先去查他,你一起吗?”
顾灼略作思考:“也可以,那我们就分成三队吧……”
随后顾灼、解翌和其他两个人前往市精神病院,其他八个人前往另外二人工作的地方进行调查。
此前解翌没有去过精神病院,此次来到这里,也算是一件比较新鲜的事。
精神病院外观与普通医院没有什么区别,进去的构造也与大部分医院无差,只是地板、墙壁和门很多都涂成了健康的绿色,本意应该是带给人平静的心理安慰,可在解翌眼中愈加刺眼。
打听了余城在哪个病房后,解翌和顾灼便去找他的主治医师,从医生口中,解翌逐渐了解到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余城,去年正式入住精神病院,是由他的妻子亲手把他送进来的,原因是人格分裂和被迫害妄想症,惧光怕人,每天疑神疑鬼,怀疑所有人都是来杀他的,经常无端大喊大叫,甚至有暴力倾向,不过很少会打人,一般都是自己缩在角落里,不想让任何人接近自己。
解翌:……人格分裂?
解翌问:“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是人格分裂的?”
“我们找了专门的催眠师和心理分析师对他进行全方位检查,发现他还有一个第二人格,但至今都没有苏醒过。”医生道。
“就算是催眠师也没办法把他第二人格逼出来吗?”解翌思索。
“是的,我们怀疑他做过什么事或者受到过严重的精神刺激,但我们问他家属这些问题时,他们都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因为余城似乎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是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不认识家里人,还以为所有人都是来害他的。”
“人格转换了。”顾灼点点头。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的另一个人格逼出来?”解翌道,“这对我们非常重要。”
顾灼:“嗬,你怎么抢我的话。”
医生:“我们也想知道他的第二人格是怎么回事,奈何强制这样做的话,极有可能引发不可逆转的后果,很可能会严重伤害到病人的心理,导致治疗彻底失败。”
“不行吗?”顾灼问,“那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不过不要做太过激的行为。比如大声说话、大笑、动作幅度过大之类的。”医生道。
顾灼点点头,道:“解翌,我们走吧。”
余城的病房是单人单间,整体还是十分整洁、宽敞和明亮的,余城并没有躺在他的床上,而是缩在远离窗户的角落里,抱紧了双腿,一双大眼睛布满血丝,眼神涣散,在解翌顾灼二人推门进来之后瞳孔瞬间收缩,惊恐地看着二人,但没有说话。
主治医师:“他今天的反应倒是挺反常的。”
顾灼:“如何反常?”
“虽说他有被害妄想症,但很多时候,有人进来时他不会有任何反应,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今天看到你们两个,他居然有点儿害怕。”
顾灼轻笑:“害怕?害怕是好事。”
解翌:?什么好事?可以说明他真的与案件有关吗?
解翌:“我可以问他一些问题吗?”
主治医师:“可以,不过他一般不会讲话。”
解翌一步一步走近缩在角落里的满脸污垢、胡子拉碴的男人,内心的感觉难以言喻。
解翌在距离男人一米远处停了下来,并且缓缓蹲了下去,直视着余城,不给余城眼神躲避的机会,随后问题长驱直.入:“你记得我吗?”
解翌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
余城不发话,只是止不住地战栗。
“我是洛、晏、语。”解翌一字一顿地把自己上辈子的名字念了出来,眼底似乎隐藏着难测的深渊,深渊之上燃起了盈盈鬼火,有一种看透人心的蛊惑的能力。
余城意义不明地闷哼了一声,光脚蹭着地板还想要往后缩。
在一旁看笑话的顾灼乐了:“解翌,没想到你还有犯.罪的潜能呢。嘛,或者说是做心理学家的潜质。”
解翌不理他,继续道:“你肯定记得我,对吧?但是你说不出。是不是藏在你背后的那个人让你这么做的?”
这次余城的反应更是剧烈,居然轻声呜咽起来,身体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主治医师:“你是不是吓到他了?劝你提早停手,就算他是个杀.人.犯,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判他死刑。”
解翌回过头:“你、说什么?”
解翌的眼神凶狠至极,顾灼还没见过这样的解翌,稍稍惊讶了一下,便开始揣摩解翌的心情。
“嘛,解翌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案子很快就能破的。”表面是安慰,实际是警示。
解翌听出了顾灼的不满,但他确实不准备收手,很有可能是杀死了自己的精神病人近在眼前,他一点儿机会也不想错过——即使不得已要做一些过激行为。
随即他便双手搭上余城的肩膀,突然的身体接触让余城失声尖叫起来,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哑而羸弱。
“你叫余万梧,”解翌死死盯住他,声音低沉,“余城是假的、是假的、假的。是你第一人格编出来骗你的,你把他叫出来,别让你去承受这个罪了,陷入沉睡吧,没有人能来折磨你……然后……醒来吧,告诉我你的罪行。”
口中的这些恶魔私语仿佛不是出自于解翌本人,但他内心的怒火中烧确是前所未有的铺天盖地。
第六感告诉解翌,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马上就要接近正确答案了——不能在此处有任何的犹豫不决和彳亍,然后再次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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