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两股战战,僵坐不动,面色蜡黄。
只听咣一声,金铁特有的嗡嗡声充斥在说书人耳边。
“你这莽汉,三番五次搅扰爷的雅兴。”说话间,少年弹指一挥,赤手擒着的刀刃便豁了口子。
一时间,店内鸦雀无声。
那莽汉只觉手中的刀硬生生被一股怪力钳着,被死死压住,不能动弹分毫。
心中怪道:这小娃娃好大的力气。
说书人显些遭了横祸,瘫软在扶椅上,看着面前僵持的二人,不禁牙关紧闭。
“倚强凌弱,好个霍盟主的追随者。”少年抬高了音调,说罢颇挑衅的看着莽汉。
许是怕得罪在场的江湖人,说书人反倒不知如何说下去,只祷告讨饶:“两位大侠饶命,小老儿不知天高地厚,满口胡言,胡诌乱扯,切莫当真,切莫当真。”
莽汉虽行动言语鲁莽,却是个识货的。一招半式之下,也能看出少年身怀绝学,真打起来,自己未必能讨得好了。
顺着说书人讨饶的台阶,不情不愿的下来:“哼,你胆子到肥,敢这么编排霍盟主。”
说书人一看莽汉松了口,忙道:“不敢,不敢,老朽不该这么编排高人。”
少年一听这话瞥向说书人,见对方满是乞求的眼神,心中一顿。
暗想:此行江南投奔舅舅而来,应该低调做人。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早就不是叶家三少。这说书匠也是讨生活的,虽然事端因他而起,但自己不可再生事,惹人注目。
松手放人,叶孙安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只瞪了说书人一眼:“你且随我来,爷故事没听完。”说罢,转身上楼。
见少年如此通情达理,说书人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只留一堂尚未尽兴的过客干瞪眼。
小二儿这时借机吆喝上菜,人群又恢复往常。
或有有心人低声问:“那后生是谁?”
“看身法,很扎实。”
叶思安推开房门,迎面便飞射过来一只茶杯。
却见叶思安定身不躲,只一抬手稳稳接住。
“哈哈哈哈,小三爷往日的威风哪儿去了?”
话音渐落,叶思安饮了杯中茶,迈步到桌前,指着第三只圆凳对着说书人道:“你坐这儿。”
又翻了一只茶杯,添了一杯茶,递给对面的卫大千:“哪有什么三爷,我如今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儿罢了。”
这话说的凄凉,到叫卫大千一时皮不起来,知道好友现在正是伤心时,也不敢再开玩笑。
见说书人不敢落座,卫大千十分热情的把老人请上前:“老人家,坐!”又把手中的茶递给说书人:“喝茶,喝茶。”
方才说书人讲霍峥的故事,卫大千正听的津津有味,现在正好接着听。
“老人家,那霍盟主当真和谢长安是那个?”卫大千颇不要脸的比了个亲嘴的手势。
“噗!”说书人喷出刚入口的压惊茶。
咳咳咳,顺了气息,说书人否定道:“非也,非也。”
“霍峥与谢长安互为知己,义结金兰,清清白白。”说书人继续道:“霍峥以卫龙的名义护了谢长安一辈子。”
卫大千不信:“一辈子?那为何谢家一夜之间满门被灭,我听流言说谢长安可是尸首不全。”
谢家当年上了猎杀榜,江湖哗然。
猎杀榜,从来都是猎杀江湖人士,从未有对素人下手的先例。
谢家三百一十二人,无论老幼妇孺,皆在榜上。
当时普通人少有知此榜者,直到谢家出事,猎杀榜也随着臭名远扬。
人人都忿忿不平,谈之色变,担心自己上了榜单。
“猎杀榜背后是一个杀手的组织,霍峥虽然无力挽救谢家,但保护谢长安一人逃脱还是绰绰有余。可惜那谢长安眼见大厦倾倒,心如死灰,不肯求生。”说书人唏嘘道:“繁华落尽,一场空啊。”
叶思安皱了眉头:“若我是谢长安,必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一旁的卫大千心存疑惑:“这些密事,你这说书的倒是清楚,倒像是亲眼看见过。”
“胡诌,胡诌罢了。”
叶思安和卫大千对视,只觉这说书人并非胡言乱语,猎杀榜闻名江湖,但并不是榜出便天下知。早些年江湖中死个把人,大家都只当雇凶仇杀。当年谢家的事惊动太大,才让武林人重视起这个邪门榜单。
“那老人家对猎杀榜知道多少?”叶思安掏出一金锭,放在说书人面前。
说书人却并不接那钱,只如实道:“这……小老儿也不知,我只是谢家仆从。当年谢老爷收到猎杀榜,便放了卖身契,遣散了家仆。”
一听这话,卫大千却是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空气中水汽弥漫,湿润了呼吸,忠心的仆人迟迟不肯拿桌上的信封。屋内沉默的家主并不催促,只安静的坐在书案前。
扑通跪地,仆人泣不成声:“老爷,我是您捡回来的,也是吃谢家的饭长大的,这儿就是我的家,我不走。”
家主平静的看着仆人,并不做声。
仆人倔强的挺直腰板,似乎这样就能表明自己的决心,不肯低头。
“叩叩叩。”
门扉被叩响,轻不可闻的脚步,带动衣袂翻飞,缕缕沁香甘甜带着水汽飘来。
“夫人。”仆人对着进来的妇人问好。
妇人面容清秀,二十出头,挺着浑圆的孕肚,显得身形有些笨重。她画了淡妆,却掩饰不了愁容,即便如此,也是极风流的一位美人:“小书怎么还没走。”
“我不走!”仆人坚决道:“我死也不走。”
不理会那微小的忠心,夫人轻轻依靠在家主的身旁,淡淡道:“出去吧,我想多陪陪孩子他爹。”
仆人千般不舍,万般不愿,终是轻手轻脚的出屋,为家主夫妇留了一个二人世界。
送老人出门的是卫大千,到了门口,卫大千却是问了一句:“当年谢长安死的时候,霍峥在哪儿?”
说书人听言,精烁的眼光细细打量卫大千,顿了片刻,才开口:“公子不如亲自去问他罢。”
转身离开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说书人似是感慨道:“说起来,霍峥和谢老爷还是亲家。我家小姐若是在世,只怕是会嫁与那霍羽文龙。”
目视着老人离去,卫大千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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