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抽丝剥茧,痛感也后知后觉。
那是祝今时七岁时的画面。母亲带着她来到陌生的大院门前和在门口的老太太交谈了几句,话里的内容她忘了,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从一开始的轻言细语变成争吵,几乎都是埋怨。
祝今时抱紧妈妈新买给她的小兔子布偶往母亲背后的那片阴影处躲去,试图将自己用这种方式藏起来。可母亲突然的离开将她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母亲的身影毅然走远,坚定的没再回头。
她再一次被抛弃了。
世界突然变得天旋地转,所有回忆蹂躏成一团颠倒其中,盘根错节,变得逐渐模糊。幼时的她追着母亲的身影呼喊,求她带走自己,转瞬间她又看到儿时的自己就站立在门口冷静的目睹着母亲的离开。来不及分辨哪一瞬是真的,身体突然下沉,一切如同虚无,随着她跌落。
虚无缥缈之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祝今时…祝今时!”
“!!”
…“祝今时,祝—今—时—”面前正在放大的脸戛然而止,两人对视片刻后俯身在上方的男孩不好意思的直起腰,“做噩梦了?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出了一头汗。”
是梦。幸好只是梦。掌心沁出的汗水让她重新记起刚刚的失重感,仿佛一脚跌入深不见底的漩涡,抓不住一切。
祝今时随意擦了擦手心的汗,避开男孩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儿?”
“外婆去买东西了,叫我帮忙守你一会儿。”手中的蒲扇也随着他的话轻轻晃动,扇出来的风都偏向祝今时这边,阵阵凉意,抚平了她的一切不安。他追问:“祝今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对上那双略微担忧的眼睛,祝今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她站在外婆门前目睹母亲决然的背影并没有哭闹,更多的是无地从容。母亲为什么连句话也不留给她就这样离开,她想。她该用什么话题来介绍自己,她很苦恼。
梧桐树枝桠疯长,茂盛的程度几乎盖住半片天空,只从缝隙里散落几片斑驳,落在路过的柏丛宇身上。他抱着一只卷毛的小白狗看过来,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乌黑的眸底隐隐发亮,视线交汇时祝今时先移开了眼。
但只一眼,莫名抚平了她的焦躁不安,像是施了魔法。
思绪回转,碎发遮住了眼睛,但仍然和儿时一样,每次对视时最先感受到的是他清亮的视线。
祝今时别过脸,拨开粘在脸上的发丝,“没有做噩梦,柏丛宇,我梦到我妈妈了。”提起母亲,她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因为那对于她来说不是噩梦,尽管那些回忆并不轻松。
“又是她撇下你只留给你一个背影的那一幕吧。”柏丛宇语气淡淡,扭头看到丛巷子里跑出来的小白,朝它伸手。小白也很配合的跑了过来,只不过先扑向了躺椅上的祝今时,气笑了柏丛宇,“小白,每天给你换水添粮的主人在这儿呢。”
小白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大,不再是第一次见面窝在柏丛宇怀里的那个卷毛小狗。它不理会柏丛宇的敲打,伸出舌头舔了舔祝今时,在她怀里撒娇。
祝今时无奈的接受它的全部喜爱,笑倒在躺椅上,“小白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好不好,我也出力了。再说了,你管我外婆叫外婆我还没说什么呢,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姑姑。”
略带轻佻的语气从上方传来,“等你什么时候面对不会的数学题不哭鼻子的时候我再考虑改口吧。”
短暂的口头胜利并没有持续很久,柏丛宇就已经挨了打,两个人就绕着大院中间的梧桐树转圈,树叶随着沙沙作响,是助兴还是嘲笑不得知,连小白也加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它自然是帮着祝今时一起追柏丛宇。
一人一狗,尽管柏丛宇身手矫健,到最后也落入敌手,连连求饶:
“别打脸!我要靠脸吃饭的!”
“小白,吃里扒外,你到底应该向着谁啊?” “汪汪!!”
“受死吧柏丛宇!”
……
欢笑声充斥一片天地,不远处被染红的晚霞悄悄浮现,映红了正在打闹的男孩女孩的脸颊。其实刚刚的祝今时算不上开心,但此时此刻,不安和烦躁已经被柏丛宇的三言两语驱散,和他在一起时,更多的是绽放的笑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