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逃

包袱里是一只鼓囊囊的荷包和一封信,奚念月打开信,信中让他去城南的悦来客栈,届时会有一位叫朱良的侍从来接他。信封中还有一张假路引,奚念月不疑有他,收起包袱朝悦来客栈走去。

“昨日确实有位叶公子的家仆来订了间天字号房,说是会有一个叫白里的少年入住……”掌柜打量着面前人,又看了看路引,“可客官你瞧着细皮嫩肉,声音清脆,倒像个童子……你真的有十八么?”

少年垂下眼,颤声道:“我一介藐孤,食不果腹,比寻常孩童个头小。终于遇见一位收留我的善人,我满心欢喜,以为再也不会挨饿了,后来发现他实则是个禽兽。为了让我保持少年模样,他逼我服下无法发育的药……多亏叶公子出手相救,这才逃离魔爪。”

掌柜连连叹息,好男风者常有,如此禽兽行径着实令人发指,他拍了拍少年的肩,道:“叶公子付了足量的订金,有需求尽管跟小二说。苦尽甘来,那些过往不值得一提!”

少年双眸盈盈,语气真挚,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关上房门,奚念月往床上一躺,心道:“好一个峰回路转,若不是二殿下出手相救,我怕是插翅难飞……玄王醒来,不知要怎么折磨我!我为何会想和他同归于尽?刺下金簪之时,我又为何迟疑了?”

他阖上眼:“那时若是刺杀玄王得手,虽是为父王母后、为言叔报仇了,但他仍是那个受人敬仰的玄王。我要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又想:“原来这新来的婢女是二殿下的暗桩,她舍命救我……唉!那接应之人不知何时能来,王府发现我逃跑只是时间问题,犹记上元节我溜出揽月楼那次,也不过一个时辰,玄王的人就翻遍了整条街……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得把我找出来。”

虽心事重重,到底是乏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来已是暮色四合,外面喧嚣无比。奚念月瞬时警觉起来,悄悄推开一线窗,是官差在隔壁例行检查。他松了口气,又提起一颗心来,自己手上是假路引,唬弄掌柜就罢了,若是被官差瞧出端倪可怎么办!

叩门许久无人回应,官差重重砸了几下门,不耐烦道:“这间里面怎么没人,你莫不是记错了?”

小二一叠声道:“小的绝不可能记错。”他摸出一串钥匙,嘀咕道,“奇了怪了,今日午时入住,这房内人明明没出去啊……”

房内一片漆黑,小二正欲去电灯,为首的官差喝道:“且慢!”他伸手摸了摸灯台,冷冰冰的,看来是无人点过。

见他使了个眼神,小二这才点起灯,官差环视一周,目光停留在床榻上。衾被凌乱,明显是有人呆过,房内却无私人用品……像是在刻意隐瞒甚么,极其可疑。他一声令下:“搜!”又转向小二,“此间住着何人,店薄拿来!”

身后有人打断道:“阁下是哪个司的?借一步说话。”

官差循声望去,见来人相貌普通,一身黑衣质朴,不知在此站了多久。一时心生疑窦,厉声道:“你便是此间房客?行迹可疑,你们几个,把他拿下问话!”

这人不慌不忙从腰间摘下一块腰牌,在几人面前晃了晃,笑道:“官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官差面色骤变,两股战战,当即跪下。“别,几位秉公执事,我也是为自家主子办事,起来说话。”

小二惯是会察言观色,也“扑通”一声跪下,余光瞥见为首的官差随这人出去,不知说了甚么,回来后一摆手:“撤!”连忙起身,伺机同他们退下。

众人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有人折身回到房中。目光所及出现一双皂靴,来人带上门,悄无声息地在桌边坐下,是先前那个声音:“出来罢,奚公子。”

奚念月身披氅衣,怀抱包袱,狼狈地从床下爬出。他将衣物放在桌上,拍了拍身上尘土,道:“你就是接应我的人么?”

那人颔首:“我叫朱良,我们要赶在宵禁之前出城,你可有何去处?我护送你去。”

奚念月思忖须臾,凄然一笑:“天地虽大,我却无归处……不劳朱大哥费心,送我出城即可。”

朱良喝了口热茶,问道:“你可有亲友能投靠?譬如双亲的好友、老师、同门?”

这么一说,奚念月还真想起一人——那个传闻中医死人,药白骨的谢念之,旋即摇了摇头,心道:“母亲可是因违背师规,才被赶出无情谷的,他哪里会认我这个徒孙……”

朱良默不作声,将他一切神情尽收眼底,道:“要不你陪我去趟南疆?”

“南疆?”奚念月一顿,“无情谷所在的那个南疆?”

“准确来说,无情谷在南疆和西燕,即今燕州之间。”朱良解释道,“玉龙雪山在南疆以西,天山在燕州以南,两者之间便是无情谷。”

奚念月低声喃喃:“燕州……”他似懂非懂,“那从南疆穿过天山就是燕州咯?”

“天山陡峭,常年积雪,若是轻而易举便可攀上,天山雪莲早就被采秃了!”朱良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着,“自两年前西燕归属大珩后,朝廷在天山旁修了栈道,但险峻陡峭,常人从南疆去燕州还是选择绕至巴蜀。”

他一顿:“奚公子要去燕州?”

“不。”奚念月话锋一转,“朱大哥去南疆作甚?”

朱良看向远方:“无情谷底有一座无名村,那是我的故乡,我亦离乡久……若是有机会,自然是想回去看看。”

奚念月会意,附和道:“那我们就去南疆罢,无情谷倒是有我母亲的一位……故人,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待见我。”

“既如此,那人又怎会不愿见你?说不定他在等着你呢!”朱良站起身,从桌上拿起包袱,“走罢,事不宜迟。”

奚念月裹紧兜帽,只露出一张小脸,他乖乖站在客栈门前。朱良叫住正要去马厩牵马的小二,塞给他一块银子,小二连连摆手,点头哈腰道:“为大人效劳,是小的荣幸!”

“收下罢。”朱良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莫名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二也不再推辞,接过银子偷偷塞进袖里,谄笑道:“大人哪里的话,小的求之不得!”

朱良从小二手中接过马缰,走向奚念月,伸出一只手:“上马罢,公子。”

待奚念月坐稳身,朱良牵马朝城门走去,他好奇道:“朱大哥怎不上马,我们不是赶时间么?”

朱良只道:“我身份卑微,不得与奚公子同乘一匹。”

“我可是刺伤了玄王的大罪人,哪还有身份可言,只怕玄王的人追来,还会连累朱大哥呢!”奚念月一顿,“这么牵着马,我们得走到何时啦?”

“小公子莫要说笑了,你便是惹下滔天大祸,仍是尊贵的玄王义子,且护送你是朱某的使命。”朱良看了眼天色,“眼下时辰尚且来得及,城门口有辆事先备好的马车,一切刚刚好。”

临近宵禁,城门即将关闭,护城司看着长队,摆摆手道:“差事在身的大人们备好敕牒和腰牌,直接上前来,其余人明日再出城!”

奚念月蹙眉,颇为担忧,轻道:“朱大哥,我们今日怕是走不成了,不如先回客栈罢。我那路引毕竟是假的,若是被发现怎了得,又怕玄王的人在此守株待兔……”

朱良笑了笑:“走得了,你不必费神,这一路只管吃喝玩乐。”言毕,越过人群朝护城司走去。

奚念月心砰砰直跳,暗自道:“距我出逃亦有一日,王府必定已发现,玄王不可能无动于衷,除非他还未醒……我避开了要害,他不会出事的,那可是玄王!”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死了,他都不会轻易死的。”

距离城门还有几步之遥,朱良将奚念月扶下马,叮嘱道:“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奚念月拉住他的衣袖,道:“我的路引在包袱里。”

“不用。”朱良阔步朝护城司走去,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又解下腰牌。奚念月听不清他们说了甚么,只见那侍卫顺着朱良视线朝自己望来,遥遥一抱拳,快步走来。

侍卫毕恭毕敬道:“公子,这边请。”

侍卫亲自将二人送出城门,正如朱良所言,城墙下果真停着辆马车。车夫接过缰绳,套上马,朱良掀开车帷,示意奚念月上车。待他上了车,朱良转向那车夫,开口道:“告诉殿下,一切顺利。”

小二眉头紧锁,掂量着手中银子,叫住路过的小三贵:“你去马厩看看,是否要添粮。”不多时,马厩传来一声尖叫,他藏起银子,循声亟亟跑去,“出了甚么事!”

小三贵面色苍白,一人被五花大绑在马腹下,口中麻核才被取出,便心急火燎道:“今日入住天字号房的白里公子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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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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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月明依旧
连载中昔时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