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梁之霂顶着一个大黑眼圈回来，宋小嘉正在做早饭，看见他一身疲惫地从外面回来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自己没见到人，是因为梁之霂还跟以前一样在睡觉。
宋小嘉问：“您什么时候出去的？”
梁之霂揉了揉眼睛，说：“晚上。”
“啊？”
“失眠睡不着，出去喝了点酒，现在困的要命，早饭你自己吃就行，别管我。”
宋小嘉点头：“好。”
梁之霂说完困得打了个哈欠，他站在原地缓神几秒随后抬脚上楼，刚走到楼梯拐角下意识扭头看宋小嘉一眼，见他攥着手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事要求自己。
退回几步，对宋小嘉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宋小嘉咬着嘴唇，问：“我能用一下您的电脑么？”
梁之霂问：“说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想在招聘网站上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梁之霂愣了一下，直言反问他：“手机不能用？”
宋小嘉解释说：“我手机坏了。”
梁之霂又问：“昨天不还好好的？”
宋小嘉咬紧下唇，面色纠结，别说梁之霂了，就连他自己也很想问这句话。
有些小事他不想求梁之霂，可现在是真的无路可走了，他说：“昨天是好好的，可我今天睡醒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机一直黑屏，估计是摔的。”
梁之霂站在高处看着宋小嘉，望向他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听着指尖敲击在木制栏杆上的声音，宋小嘉明知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却莫名心虚起来。
数秒后，梁之霂说：“电脑里都是机密文件，不能让你用。”
宋小嘉点点头：“那好吧。”
在梁之霂拒绝的下一秒，宋小嘉开始想其他办法了，或许可以拿出几百块钱买个二手，又或是买个最便宜的新机，反正他不打游戏，只接打个电话，回复个信息，这点功能还是可以满足的。
等待梁之霂的身影彻底消失，宋小嘉回到厨房继续做饭，既然他不吃，那自己就可以随便做，只要填饱肚子就行。
十分钟后，耳边再次响起踱步声。
回身看去，只见梁之霂衣服未换还是刚才的样子，而略有不同的是，他的手里比刚刚多了一个白色盒子，梁之霂冲他招手让他过去，然后把东西递给他。
“不是新的，你凑活用。”
宋小嘉惊讶地微张着嘴唇：“是您换下来的么？”
梁之霂笑了，问他：“不然呢？我家有除了你以外的第二个人？”
宋小嘉了然，可又想起刚刚，便问：“没有机密文件么？”
梁之霂抬手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说：“删干净了。”
“哦。”宋小嘉捂着脑门冲他笑，其实一点也不疼，他的手有点冰，贴在皮肤上凉凉的，还挺舒服。
“矫情。”梁之霂说，“自己弄，我去睡觉了。”
宋小嘉点头：“嗯，祝您睡个好觉。”
·
等梁之霂上了楼，宋小嘉坐下把手机卡换上，屏幕弹出自己母亲的未接来电，只一个，他心里着急，立刻就回了过去。
宋小嘉欲言又止地问：“妈，您刚刚是给我打电话了么？”
宋母回：“嗯，还没起床么？”
“起了，刚刚在洗漱，没有看见。”
“哦。”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听声音大约有三五个人在谈话，宋小嘉闭上眼缓了几秒，忽然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他问：“是我爸那里有什么情况么？”
宋母故作轻松地一笑：“没有，他还是老样子，睡的迷迷糊糊的，偶尔醒来就问我怎么好久不见你……小嘉，是工作上出问题了么？我跟你说你不要着急，也别为了钱走什么歪门邪道，一个人一个命数，都是老天爷定好的。”
“妈……您别胡思乱想。”宋小嘉悬着的心放下了。
宋母说：“好好好，你自己有数就行。”
宋小嘉“嗯”了一声。
宋母对宋小嘉这种报喜不报忧的话格外不放心，又不厌其烦地对他说：“工作别太拼，对自己好点，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早餐一定要吃，更别学别人熬夜，跟同学、同事好好相处，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就大胆去追，别瞻前顾后的。”
宋小嘉听到最后，十分勉强地轻声笑了一下：“妈……我才多大，不着急这个。”
“二十好几的人了，说不急是假的，你不就是怕家里的情况拖累人家嘛。”
宋小嘉说：“哪有，我是真不急。”
宋母太累了，记性也变得有点差，连自己亲儿子多大都忘了，而宋小嘉听到这个二十好几，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电话里又传来一阵忙碌音，有人将宋母喊走了，临挂断前，她匆忙交代：“我这里有点事要处理，就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夏天了别贪凉，雪糕冰棍少吃，冷饮也少喝。”
宋小嘉“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宋母：“挂了啊。”
宋小嘉：“好。”
宋小嘉的父亲生病了，他今年不过才四十过半，还很年轻，上天不公，让他得了难以治愈的不死之症。
而那是宋小嘉读大学的第一年。
那一年，充满希望又充满绝望。升学，退学，戏弄一般。
宋小嘉说：“上天安排了困难给我，就一定会给我解决的办法。”
不折不挠，迎风而上。
是他。
·
一直到晚上夜色渐起，梁之霂这大少爷才起床，宋小嘉做好了饭在锅里温着，而自己则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刷招聘软件。
梁之霂想逗他，提着拖鞋光脚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宋小嘉看的也专注，一时之间他没发现身后有个人。
梁之霂弓着腰凑到他眼前，问：“看一天了，有结果没？”
宋小嘉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手机差点摔飞出去，拍着胸口顺气，嘟囔道：“吓我一跳。”
“做贼心虚呀。”梁之霂笑了。
“没有。”
梁之霂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说：“别看了，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聘请一个活动受限的病号。”
宋小嘉又给拿回来，解锁屏幕，不死心地扒拉各种岗位，抿着唇说：“试试嘛，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梁之霂不乐意了，脸向下一耷拉，迈开长腿从宋小嘉脚边跨过去，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膝盖顶着他的后背，时不时往前拱一下，明显刻意使坏。
他对宋小嘉说：“我一个月开你一万八，你还想着打两份工呢？”
宋小嘉转过来，脑子一抽，抱住梁之霂乱动的腿，将下巴抵在他膝盖上，盯着他的眼睛哝道：“一万八是抵消掉的欠款，我不找其他工作，就没有钱用的。”
梁之霂看着他乖巧伏膝的样子，心里有些暗爽，唇角上扬，从口袋掏出手机给他转账：“你现在有钱了。”
只听茶几上的手机发出一声：
［支付宝到账5000元。］
宋小嘉猛然瞪大眼睛，问他：“您家里不是停生活费了么？”
梁之霂说：“存款。”
“哦……”宋小嘉有了钱很是开心，但又觉得不对劲儿，“不对呀，那天您说自己手上拮据，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梁之霂狡辩道：“吃饭和果腹是两个概念好不好？”
宋小嘉点头：“好吧。”
他管那么多干嘛，有钱就成呗。
梁之霂单手拿着手机，点开相机，确定闪光灯关了，对着他拍了一张。宋小嘉睁着那双无辜有神的眼睛看他，笑意藏不住，露出一口大白牙，梁之霂晃了晃腿，他又抱紧一些。
梁之霂哼笑出声，又连拍几张，选中宋小嘉笑得最开心的那张设置成壁纸，又得意洋洋地冲他挑眉：“去做饭，我饿了。”
宋小嘉知道他拍照，但不知道他要用来干什么，不管了，只要他开心就好。
“已经做好了，我去热一下。”
梁之霂点头：“嗯。”
宋小嘉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去热饭。
·
有了钱，宋小嘉便将找工作的事暂时的抛到脑后了，梁之霂每隔几天就会爆一次金币，每次几百到几千不等。
梁之霂说：“都是你的零花钱，不够了再找我要。”
宋小嘉问：“那日常开销呢？”
梁之霂摸摸他的下巴，说：“这不用你操心，缺什么要什么给我列个单子，第二天有人给你送来。”
宋小嘉有种感觉，他的债消了。
两人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宋小嘉胳膊拆石膏。
白天梁之霂有时在家有时外出，但每天晚上都回来，像变魔术一样给他带吃的玩的用的，而宋小嘉就像勤劳的田螺姑娘，给他洗衣煮饭，操持家务。
梁之霂可太好伺候了，什么都随他。
有天早上，宋小嘉一不小心犯了错，熬夜到凌晨，眼睛没睁开把他一件要干洗的衣服送进了洗衣机，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晚上，鸿门宴摆了一大桌，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梁之霂身边，又是夹菜又是倒酒。
宋小嘉正心虚着，就听他说：“怎么了这是？投怀送抱呢？”
梁之霂从来不把自己对宋小嘉的心思藏着掖着，暗恋那一套都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用的，他不需要，他只需要让宋小嘉知道：我对你有意思，跟不跟我决定权在你，你不给答复，钓着我，那我也圈着你一辈子。
宋小嘉嘿嘿地笑，他问：“您那件左领口绣着铃兰的西装……贵么？”
梁之霂怔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地逗他：“贵，可贵了呢，那是我远赴国外找知名设计师私人定制的，全套下来要六位数，怎么？你给搞坏了？”
“嗯。”宋小嘉一脸视死如归。
梁之霂说：“那你完了，留下给我打一辈子工吧。”
宋小嘉放心了，笑着点头：“好呀，我挺愿意跟着您的，别说一辈子，就是两辈子三辈子也行。”
宋小嘉说话时离他很近，口中的酒气扑到梁之霂脸上，烘得他脑子发懵，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
梁之霂抬手解了两颗扣子。
“热了么？”宋小嘉关心地问。
“嗯。”梁之霂点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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