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系统先生会接受相应惩罚的对吧？就像我一样。”
先前暴力刨开的胸口若有若无的撕裂痛，紧紧抓着床单的手血管凸起，主人面上的愤怒不显但实际上很生气，千鸣讨厌医院，讨厌手术台，讨厌这间该死的病房！
256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呵。”千鸣就知道，他也不报什么期待，不再理床前“罚站”的系统，他在等。
在等最适合的时机拿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筹码。
“徐先生，我想你们应该认识这个人。”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慈祥的笑，但是浑身散发着威严，试图打压一下对面的几位年轻人。
桌子上的照片赫然印着一张年轻的脸，是钟远。
门外被江百合他们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余珃拿起桌上的照片，挑了挑眉，然后毫不在意地将照片扔给旁边冷着脸的尾夏，“喏，你的爱慕者。”
“你还是这么恶心。”尾夏仔细地将照片的卷边抚平，放到桌子上，又怜悯但又有些痛快。
“死者在一年前晚上，被幻体003杀害的。”老人支着下巴说：“根据我们的调查，003寄生在被害人身体的时间半年，但都没有引起其他三个室友的察觉，说寄生也不太恰当，换句话来说：003在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我们去到他租住的屋子里，查到一些线索。”老人很会吊人胃口，不过急性子的余珃可没耐心听他啰嗦，他不耐烦伸腿将前面的桌子踢翻，侧头点了一支烟，神色晦暗不明，“老头，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听你卖关子的。”
尾夏抬手翻看着最近新做的美甲，难得跟余珃意见达成一致，“我家里的猫还等着我回家呢，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老头的脸顿时黑了，徐单在旁边唱白脸，“张老消消气，喝杯茶。”他手一挥，热茶在空中倾泻而下，准确地倒入茶杯之中，笑意不达眼底。
有台阶下，老头也顺势下了台阶，沉着脸喝了一口茶，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眼睛愈发小。
“被寄生的钟远，可以短暂的使用003制造幻境的能力，这个能力同时也害死了他的室友小野。”他故作神秘地说出这个秘密，但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并不惊讶，特别是那个叫尾夏的年轻人还嗤笑了一声。
钟远不无辜，整个合租屋里的人都不无辜。
他们都是凶手，都是杀死小野的凶手，小野也不例外。
钟远他有一个自以为难以启齿的秘密，他喜欢男人，漂亮的男人。来到大学，他一直藏着这个秘密，和三个舍友当起了兄弟，他们会约着去打篮球，聚餐喝酒，他在装了一年。但是每次他都控制不住视线，去看那个身材纤细，长相清秀的舍友。
暂且叫他——青，钟远没有谈过恋爱，却被青锁了眼。
他以为青跟他一样，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青在球场上会撩起球衣擦汗，笑着接过抛向他的水，然后温柔地说：“谢谢。”
钟远的眼神不断跟着他，眼光黏了丝，让其他两位舍友以为钟远羡慕青天生的冷白皮，但是敏锐的青擦汗的动作滞住了，他冷着脸约钟远到换衣间说话。
“把你的眼睛收一收，我尊重别人的性取向，但是我厌恶别人擅自将我归类于他的圈子。”
他们的谈话却被躲在换衣间的人录下来了，钟远总觉得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充满打量，就像看一只无毛的猴子，于是他搬进了这个狭窄的合租屋。
认识了他们，合租屋里一群怪人。
脾气古怪的房东，总是吵架的小情侣，两个浓妆艳抹早出晚归的男模特。
他们大大方方地宣泄情绪，从不觉得自己与他人不同有什么不对，他在嫉妒，嫉妒他们有着搞砸一切的勇气，但心里又有一丝轻视，被廉价爱困住的安乐，虚伪的陈卓立，上不了台面的尾夏和小野。
但他还是来到了那个地下酒吧，昏暗的灯光，巨大的舞台，红皮斑驳的沙发，扭动的腰肢，漂亮的性感的男人。他就坐在那儿，自卑又不屑地看着那场不属于他的狂欢落幕。
心里多了一个声音：“想要吗？”
“想要吗？”
那道声音将他的****裸的扯出来：“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
钟远带着它回家了，破旧的楼道，昏黄的灯泡还吊着一口气，时不时亮一下，手电的灯光照得他的影子很长很长，他上了楼，影子下了楼。
隔壁屋暧昧的呻吟，穿过紧闭的门，闷热的被褥，不客气地钻进他的脑子。
“你想要，你在渴望。”房间里明明没有光，但是他的影子就站在床前嘲讽他。
“我没有。”
“有没有，你比我清楚。”影子消失了，它的话进了钟远的心。
*
有一段时间，他的影子特别活跃，还让他叫它003，每次都趁它不注意时占了他的身体，他成了影子。
他看着他的身体提前结束见习时间，回到合租屋，但是003并没有上楼，而是躲在一个视野死角偷窥小野和一个男人亲吻，然后男人将一张支票塞到小野的衣服里。
搂着小野的腰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其他人是谁？大概是另一个室友，尾夏？
那个男人他见过，在合租屋的浴室里，和尾夏。
小野和男人亲热了一番，男人看了看腕表，走了。他脚步轻快地上了楼，他心情很好很好，还哼起了歌。
003还是没有跟上去，他继续在楼下等。
接着是一对吵得歇斯底里的情侣，女方将行李箱狠狠地从车上扔下来，砸在地上，衣服崩的满地都是，落在还没来得及填好的泥坑里，男方依旧穿着一件灰白发旧的圆领衬衫，黑着脸上了楼，没等他的女友。
女方被司机劝下车，蹲在地上，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发呆。
003上楼了，但是这里的空间开始扭曲，它走一步，脚下的楼梯消失一阶，它在上楼，他在下楼，直到楼梯彻底消失，破旧的楼房成了装潢讲究的大厅。
小野坐在餐桌上，笑意盈盈地搂着一对夫妻的手，喊着“爸爸”，“妈妈”。
把刚才赔笑得到的支票扔进垃圾桶，他们都没有发现餐桌下藏着一双眼睛，刷得发白的领子被冷汗浸湿，衣服的主人惊异这里的变化。
003走过去，掐住小野的脖子，空间再次扭曲。
小野重重地砸在床上，他的爸妈消失了，餐桌重新变回了柜子。他的眼珠暴睁，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但是他在笑。钟远被灯光照到窜到床下。
003松手了，小野昏过去了，柜子里的眼睛闭上了。
003走了，钟远没说话，003下楼，他上楼。
*
小野房间的窗子砸在墙上，“砰砰砰。”
小野自杀了，打开门的瞬间，钟远看到小野在对他笑。
小情侣一天后回来了，拎着摔坏了行李箱。男方换了一件白色无领衬衫，看到钟远露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女方将脏衣服塞到男方怀里，解释着说：“昨天半路上车子坏了，在外面住了一夜，今天才到家。”
“陈卓立，你的那件圆领衬衫呢？”
女生皱着眉问，男方谄笑着看了一眼钟远，抱着脏衣服去洗了，“大概是混在里面了。”
*
尾夏变了，变得漂亮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但钟远开始对那张脸感兴趣了，他想看尾夏穿上那件红裙的样子，隔着烟雾望着他，他一定会兴奋起来的，无论哪里。
但是变漂亮的尾夏不理他。
003又跳出来了，“你想要了。”
“我想要了。”
钟远的胸口被一只黑色的手穿透，他回头看身后，003笑着对他说：“影子游戏结束。”
他仰躺在路上，听到冷风刮过伤口停顿的声音，还有拐杖声。
房东苍老的身体在黑夜中不断拉伸，肩上多了一只乌鸦，乌鸦嘶哑着嗓子：“主人，我们来晚了。”“房东”脖子上荆棘图腾在发光，像看死物一样看着钟远，“256，敢把我困在老家伙身体这么久。”
瞬时，肩上的乌鸦化为一道利刃狠狠地劈向对面房顶的男人，与男人手中的长鞭缠斗在一起。
......
“小野的确是自杀的。”徐单虽然笑着，但是说出来的话是冰冷的，“他虽然脱离了003制造的幻境，但是极大的落差让他绝望，就像一个刚拥有亿万家产的乞丐，还没来得及亲吻手上的金币，财富瞬间消失了一样。”
一个绝望的精神恍惚的人第一时间是想掏出衣裳口袋里的支票，看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在不在，支票却被柜子里的眼睛抢走了，眼睛将他掐晕以为小野死了。
带着支票逃跑了。
眼睛以一个蹩脚的理由，劝说女友去住宾馆，女友同意了，眼睛半夜趁女友睡着，把那件圆领衬衣点着了。
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消失了，他的眼睛充血得可怕，接到一个备注为：妈妈的电话，“妈妈”让他以后别来找他们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支票没了，小野自杀了。
尾夏率先离开了那个会议，和江百合打了个照面，他们都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尾夏点了一支烟，抱起门口的一束花。
“今天是小野的忌日。”
“我知道。”
江百合靠着门说：“你说那对夫妻会去看小野吗？”
“不会。”尾夏将江百合嘴上叼的烟点燃，抱着花挥挥手，“再也不见。”
老人离开了，徐单望着面前的影灵，“还找吗？”
余珃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茶，“找啊，怎么不找？”
“你都不知道小野猫长得多带劲儿。”
“那你还追吗？”余珃踢了踢徐单的裤脚。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男人摇摇头释然地笑了。
“哧，你学人类只学了点皮毛功夫。”余珃明明记得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说完，余珃就消失了，他要继续去找他的小野猫。
“是吗？”徐单在空荡荡的会客厅发呆，喃喃道：“你说是就是吧。”
落花，流水，爱谁谁吧。
[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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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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