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身在机器上一顿操作，仔细分析了数据。
“其实你的五脏六腑和兽人的人形状态没有很大的区别，如果你不提出生理期的问题，我们恐怕一直会忽略这一点。”阳和看着机器上的数据，尽量翻译成普通人能懂的话语。
“器官单独看没有什么问题，连接稍显薄弱。你的这一部分，确实是比较脆弱的状态。”
江铃许点点头，安静地听着。
“根据你的自愈能力，大概两到三年能完全恢复。如果不影响日常生活的话，我就不建议手术了，成功率不高，恢复时间还长。”
江铃许探头，“那不影响我的健康吗？”
阳和摇头，“不影响，你的情况，比刚挖出来那会儿要好太多了。”
刚挖出来……
那确实，刚挖出来的时候她都冻了多少年了。
研究所这种起死回生的技术，跟超能力也差不多。
齐凌寒听了半天，心中慢慢涌出一些同情。兽人的激素紊乱期一年一次，人类居然一月一次？每次的时长还和激素紊乱期相差无几？听江铃许说，只有雌性有？那人类社会……是不是母系氏族啊？
齐凌寒憋了一肚子疑问，但眼下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阳和所长按了一个按钮，轻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给江铃许带路。
那是个年轻的雄性兽人，比较叛逆，脑袋上一对藏狐耳朵都不愿意收回去，说话的时候跟着一晃一晃。
“江江你好！我是旌仰，负责外出采买的。”旌仰笑呵呵地在前边引路，到走廊拐角，他们迎面遇上一个高个子男人。
男人极高，比旌仰还高出一个头，保守估计两米四。他样貌平平，眼尾眉梢都带着笑意，很是和善。
不过乍一看良善，细一看，眼里透出些算计和精明。
“顾所好，我带始祖人类去休息室。”旌仰一鞠躬。
这就是副所长？
江铃许微微鞠躬以示礼貌，她记得，这个兽人是主张把她关起来的。还打算把她完全当成没有思考能力的死物来研究？
“这就是小江啊？看到你这么健康我就放心了。”顾副所长点头，没多停留就往前走了。
旌仰也接着带路，“邶絮前辈还在和老师叙旧，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室。有小秋千的那一间！”
“好。”
“研究所里也是有信号的，江江如果无聊，可以刷刷光脑，找一些好看的电视剧解闷。”旌仰把二人带到休息室，又多说了几句。
“好哒，辛苦啦！你也快去忙吧，我这边没事的。”江铃许送人一枚棒棒糖，转身就朝着秋千去了。
齐凌寒一个跨步挡在前面，“稍等，我检查一下秋千的牢固程度。”
“好。”江铃许停下脚步，趁齐凌寒检查的时间，她悄悄按了一下手腕内侧的痣。
信号点很近，但在移动，越来越远。
奇怪，不是说邶絮在跟老师叙旧吗？
是推着老师到处走，边走边聊天吗？
或许还没找到老师……
反正这个连结只有她能看见，江铃许索性没有关闭，远程看着邶絮的移动轨迹。
忽快忽慢，还拐弯，看起来是在跑动。
嗯？跑动？江铃许皱眉，不会是那位老人出事了吧？
“秋千挺牢固的，也没什么安全隐患，只要晃动幅度不大，都没问题。”齐凌寒检查完毕，得出结论。
江铃许点点头，靠上去，刷社交平台——如果那位老人处于危急状态，她也帮不上忙。更何况她现在应该是不知情的状态。
江铃许看向齐凌寒，“齐姐，你刚刚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齐凌寒找了个附近的软凳坐下，“是，我比较好奇人类社会的构成。”
江铃许盘腿坐在秋千上，兽人的秋千格外宽敞，坐三个她都绰绰有余。
“我在这方面的研究不多，不过大概的情况也能说一些。”江铃许清了清嗓子，从石器时代的人类生活开始讲起。
上学的时候，她这一块的历史学得还不错。
不过也没有特别细致，大致说个框架是没有问题的。
齐凌寒仔细听着，始祖人类坐在秋千上，侃侃而谈。小姑娘一双圆圆的杏眼特别亮，神采奕奕的。但是说到近现代的时候，脸色渐渐沉下来。
齐凌寒也止不住地想叹气，人类的社会居然经历了这么多变革。暗流涌动，和现在的兽人高层也没有什么区别。
“差不多就是这样。”江铃许从空间取出一瓶水，吨吨吨喝了半瓶，“也不算周而复始，是螺旋上升。”
“听起来，每个时代都有特别优秀的领导人物。”齐凌寒缓和语气，感觉看了一场声势浩大波澜壮阔的电影。
齐凌寒低眉，“说起来，铃铃在人类里，是很有文化的那一批吧？”
江铃许不好意思地笑笑，“怎么说呢，跟深耕某一领域的学者没法比，但是从社会整体比例来看，算有点文化的。”
齐凌寒点头，“我总觉得你读过很多书，办事也很有条理。”
“书啊……”江铃许有些怀念，“小时候读过很多，我们是有中小学必读书目的，几百本，在那几年里全看完了，但就是囫囵吞枣，作者们的一些深意，根本理解不了。后来得空，又重新看过一些……不过，工作以后就没有什么时间去阅读了。”
“这么忙吗？是在很重要的单位工作？”齐凌寒不禁问道。
江铃许扯扯嘴角，“很遗憾，不是。大多数时候，我和同事们，是在领导的催促下，做一些无用功。”
齐凌寒垂眸，尴尬地眨了眨眼，这种情况……和她以前倒是有点像。首都星的那些家伙，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又比较注重形式，常常会耽误她和部下的训练。
现在到护卫队工作，倒是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江铃许不会要求她时不时来表演一个节目。
“齐姐，我想问问，上次那个提议在庄园外圈建迷宫的领导，是个怎样的人呢？”江铃许小声问，“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齐凌寒轻笑，有些自嘲的模样，“没什么不方便的。季嘻，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领导了，背后嘀咕几句也没事。”
江铃许专注地看着齐凌寒，注意力时不时被对方纤长的睫毛吸引——兽人的睫毛怎么都这么长？要是淋雨，在眉骨和长睫毛的保护下，眼睛肯定不会进水。
真羡慕。
“他跟你说的那些企业领导很像，平常不干什么正经事，总是致力于让大家做一些没什么意义但是好看的事情。也比较喜欢别人恭维他。”齐凌寒说着，忍不住叹息，“我们这些嘴笨的，就会被边缘化。”
江铃许举手，小声问：“成为我的护卫队，是不是也算边缘化的一种？”
齐凌寒看了江铃许一眼，点头又摇头，“刚开始其实是的，因为始祖人类在大众眼中，也不过是个两亿年前的智慧生物而已。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而中央星给始祖人类的优待，又足以把一个普通人养成骄纵蛮横的样子，我们曾经赌你几个月堕落，或者什么时候开始追在英俊的兽人身后跑。”
江铃许搓搓衣角，这些担忧确实有点道理。
每个人性格不同，把始祖人类接到兽人社会中，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其实毫无定数。
也难怪那个副所长会有一些担忧，但他想把她关起来专门做基因研究这件事，她还是很记仇的。
“后来，大家见你只是有时候会被兽人俊美或者昳丽的样貌吸引，很快又恢复平常的模样，也没有逮着兽人就谈恋爱，大谈特谈，让我们和你的幼崽都成为研究品……就放松很多。”齐凌寒说得很直白又诚实，并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也没有隐瞒。
江铃许点点头，“其实，这个担心是没必要的。刚刚阳所长也说了，我还是比较脆弱的状态，要是大谈特谈，估计小命不保。”
齐凌寒应声，目光落在江铃许身上，很快又移开。她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些特殊情况。
“那个算第一阶段，大家真的是被边缘化了。第二阶段就是你开始用美食吸引大众的注意，这个时候，护卫队的待遇就上来了。第三阶段，是你被绑架后又回到中央星。”
齐凌寒总结着，露出些许笑意，“托你的福，现在我们的薪资，是最开始的几倍。一些兽人挤破脑袋都没法加入护卫队。”
江铃许在心里比了个耶，其实护卫队受到重视，就表明她的地位也在上升。
上升到足够耀眼的程度，她才算安全。
“美食多治愈啊，大家会喜欢也不奇怪嘛。”江铃许在秋千上小幅度晃荡，她觉得可以在家里搞一些娱乐装备。
比如滑梯，反正空房间那么多，腾出一两间，打通了做小型游乐场也不算浪费。
笃笃笃。
“请进。”
邶絮推门而入，他的白大褂上有些许血迹，神情肃穆而疲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江铃许看着邶絮的白大褂，眉头紧锁，“这是怎么了？”
“老师突发脑梗，刚刚过世了。在我们之后，会有专门的飞船送他的遗体回中央星的。”邶絮闭了闭眼，感觉到注视目光，他摇摇头，“突发情况，没有办法。”
江铃许其实是想问，脑梗，为什么白大褂会有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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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91章 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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