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那肢节快如残影，就连余鹿被强化过的感官，也只勉强看见了它移动的范围。
来不及了！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余鹿一脚把身前的3444踹开，被扇飞之前，只来得及护住了脑袋。
砰的一声。
天旋地转，余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等她抬眼看去，两位队长不知所踪，所有人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3444拖着断掉手臂的4000藏在角落里，余鹿看过去的时候，她还在笑，好像无所谓断掉的手臂一样。
一波又一波穿着红色防护服的D级成员涌进来，疯狂朝着A-899扫射，伴随着成片的“哒哒”声，A-899狂叫一声，眨眼间最前方的成员已然被撕碎。
血雨和碎片糊了余鹿一眼，她的内心罕见的升起了一丝烦躁。
场面愈发混乱，余鹿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她没有任何思考，捡起地上散落的冲锋枪，靠着直觉瞄准了移动速度极快的A-899。
“砰！”
沉闷的声音让余鹿知道，她打中了！她没有泄气，一鼓作气的扣住扳机，继续凭着直觉扫射。
眼前兀的闪过一抹猩红，余鹿立即朝前扑去，身后立即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她没有回头看，爬起身就迅速搜寻着A-899的位置。随后，她发现，它不见了！
此刻，这里无比安静。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屏气凝神。
在哪？
在哪？
在哪？
余鹿不断扫视着周围，她扫过角落里A级成员冷漠的眼神，扫过身旁D级成员平静的眼神。
左眼传来的刺痛，让她分不清是警告还是单纯的疼痛。
兀的，她罕见的对上了一双恐惧的眼神。
他仰着头，余鹿清晰的看见他恐惧到颤抖眼睛，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不，并不是格格不入，只是他还没有学会隐藏，学会麻木。
“蹲下！”
她猛的掏出一把匕首，手腕猛的向后翻，再骤然向前甩，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匕首狠狠刺穿了跃在半空中怪物的脑袋。
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A-899已朝着余鹿扑来，撕扯住她的脖子和四肢。
剧痛和窒息很快袭来，余鹿几乎无法动弹，就在她即将被撕扯碎片的时候。
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响起！
怪物的身体被轰击出一个巨大的炮洞，她刚喘上一口气，就被一双手拖到了角落。
余鹿这才看清，方才发射炮弹的正是她们A4小队的队长。
她们两个小队队长，一人扛着一个小型炮筒，正对着A-899开炮。
而余鹿的防护服已经快被染成红色了。毕竟方才那一炮，也只有超人才扛得住了。
“咳……咳”
余鹿支起身子，把她拖过来的2333就猛的按住她，声音淡淡的：“别动。”
“你受伤了。”
2333从腰后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管，对准余鹿，一道冰冷的蓝光射出，拂过余鹿的身体表面。
“滋滋”的微响中，身体的疼痛奇异的减轻。
“好了，临时固化完毕。”2333收起工具，轻松地拍拍手，“回去再让‘维护组’给你做深层修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她一站起身，2333就疑惑的看过来：“你做什么？”
余鹿：“协助队长啊。而且……总不能让那么多D级队员在那干耗着吧……除了多了一堆尸体毫无作用。”
2333眼神里闪过一丝奇怪： “D级成员就是拿来当探路石的，他们用命去尝试那些未知的风险，我们才有时间从他们的牺牲里，找出生路的痕迹。”，她话语一转，“更何况，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死了，就当为人类社会做贡献了。活了，就晋升为高级成员。”
2333的话让余鹿一顿，她看向四面八方不断涌现的红色成员，一时之间，分不清那是血还是她们防护服上的猩红。
面对2333的话，她确实无法反驳。因为这个世界的社会系统就是这么运转。只是，只是……
那些从麻木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和绝望，像一根针，扎的她心里发闷。
“不如省点力气观察A-899。”3444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冷意，“D级的命是铺路石，我们的不是，再冲上去，下块被踩的就是你。”
余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压下眼底的涩意，可刚才那点“火星”似的恐惧，却像粘在视网膜上，怎么也挥不去。
“那你们有发现出什么了吗？”
她问。
3444回应：“我们查看了今天下午收容A-899的监控，距离我们收容成功的一小时后，A-899突然变异，并且袭击了在场的所有队员。”
她一刻不停的说：“那时监控还能看出A-899是雕塑状态，注视对A-899还有用。而后在C级和D级成员的攻击下，A-899再度变异，并且注视也彻底失效。”
余鹿看着3444递来的显示屏，上面的第二形态的A-899正在大开杀戒。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股怪异感，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围攻还没有变异成第三形态的A-899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其攻击力根本没有这个时候的A-899强？”
她点了点屏幕。
几人愣住了。身后的喧闹声越来越大，A-899造成的攻击范围也越来越大，让她们几人不得不开始躲避。
余鹿一边退至更外围的地方，一边冷静的看向2333，“你害怕吗？”
“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害怕A-899吗？”
2333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回答了：“不怕。”
紧接着，余鹿看向3444、4000，接着问：“你们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呢。”
“是啊。你们不怕。”余鹿指向前方那些D级成员：“可是她们怕。”
“我们的观察可能不仅仅是“看”，更是一种‘内心的定义’。”
余鹿熟练的给枪上膛，“A-899或许就是这么变异的。”
2333没多做反应，当即抬手敲击耳麦，声音急促：“001，撤退所有D级成员！只留下A级成员！”
“收到！”
在潮水般的红色渐渐褪去时，余鹿抗着枪主动迎上，将A-899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身上。她说的没错，随着D级成员成批成批的退去，A-899的战斗力直线下降。
“哇哦。”A3队长刚准备叫好，却差点被A-899撕碎。
余鹿一步步朝前走，她连扳机都没扣住，就直面着A-899的攻击！
“喂！”
3444还没开枪，就看见那扭曲的怪物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别眨眼！”
余鹿一边死死盯着它，一边解释：“光用眼睛看不够，还需要用心‘骗’过它！”
“我们需要在看着它的时候，从心底里把它当成一件绝对无害的普通物品！”
在场所有的队员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雕塑，内心都在拼命给自己灌输：那就是一个普通的雕塑，一个无害的雕塑。雕塑雕塑雕塑……
慢慢的，伴随着“咔咔”两声，怪物渐渐的变回了最初的雕塑模样。
众人的视线让它一动不动。
“新的收容箱已到达。接下来由1121队长指挥。”众人耳边的机械音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A3队长的指挥。
“1179和我负责回收A-899以及后续观测，其余队员负责与A-899保持眼神接触。眨眼前记得相互提醒。”
很快，在A3和A4两支精英小队的配合下，A-899最终成功回收。
“任务完成。辛苦各位。”
众人纷纷散去，余鹿看着地上成排的尸体，内心有些复杂。
任务结束后，立刻出现一批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成员，开始收拾现场。
一名矮小的成员正拖着一具半截尸体往密封口袋里搬，地上湿滑的液体让她动作有些摇晃。
“小心！”
余鹿下意识的上前帮忙稳住，她没多看这些尸体，只是轻轻的将其放进密封袋内。
白色成员朝她点了点头，迅速拖走了密封袋。
余鹿站在原地，视野里只剩成片的暗红。地面早已被浓稠的血浸透，暗红的液体蔓延在这块偌大的区域，甚至在低处汇成蜿蜒的血河。
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血水被踩出的黏腻声响，空气里满是铁锈味的腥气，让人窒息。
“血……是不是有点多了？”
她喃喃道。
“怎么了？”一名路过的A3队员好奇的看着她，“6342？呃，不好意思，6243？”
余鹿回过神，纠正了他：“是6234。”，她接着说：“我……就是觉得血有点多。”
“我是A3小队的3445。”他的声音有些温柔，“这些血很快会被清理掉的，别担心。”
他想了想，还是建议道：“虽然离下一次的精神疏导还有一个星期，但是有特殊情况的话，也可以额外申请的。”
余鹿刚准备谢谢他的好意，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你又老好人上了。”
3444抱臂站在远处，那双护镜下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哎呀，6234这么快就交上朋友啦？不愧是你呢。”4000笑咪咪的拍了拍手，语气夸张：“真希望我才是6234唯一的好朋友呢。”
余鹿没理会4000的发癫，看向3444，语气带着无奈：“好歹我也救了你一次吧。虽然没要求你感恩戴德，但是至少别把我当成敌人吧？”
“你说对吧？3444。”
说完，她才看向4000，“容我拒绝你的单向暗恋。”
3444：“……我刚刚又没说你。”
4000：“遗憾，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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