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成功回来的时候,舞蹈课刚刚结束。
原本他是想盯着姜沁儿练习,奈何另一位艺人在剧组遇到点事必须他亲自去解决。心里忐忑不安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赶回来。
一进门立刻拉住舞蹈老师:“怎么样?怎么样?晚上的比赛能跳好吗?”
舞蹈老师抿着嘴,半天才憋出两个字:“难说。”
“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你明说呀!”蔡成功急了。
难说是什么意思。
眼前舞蹈老师颇为深沉地凝视着他,那神情仿佛她刚刚看见断臂维纳斯长出了双臂,却正挥动着两个大胳膊跳秧歌。
蔡成功被她盯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刚想细问两句,有小助理来提醒出发的车已经到了。晚上录制的妆造准备即将开始,选手必须提前到场。没办法,他只好先带着姜沁儿上车,赶去录制现场提前准备。
在车上惯例需要艺人拍一个简单的出发volg,蔡成功客串编导举着小摄像机,见姜沁儿脸色苍白神情有异的静坐着,只得简单拍了两句对话草草将摄像机放在了一边。
这微妙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姜沁儿在化妆间看见晚上的演出服。
姜沁儿惊恐地看着那件无袖露背的衣服,更加惊恐的是脑海里滚滚而过的各种露腰露腿的记忆。现在是深秋时节,街上的人都穿着长衣长袖,练舞的时候老师和视频里的教学者都穿着练功服,她自己也是穿着类似于长袖的休闲衣衫,因此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在衣着观念上如此大胆。
上一世家族被抄沦落风尘,逆境中她已经学会了妥协和逆来顺受。当众跳舞她可以承受、舞姿奇怪她可以理解、妆扮怪异她可以忍耐,但是这件衣服的裸露程度实在超出了她此刻的承受范围。即使脑海已经意识到这些在眼前世界是正常演出服饰并非伤风败俗,但自幼接受的理念让她在短时间内无法接受这样的冲击。便是她身处红尘花楼,也好歹是官楼,未曾见人在众目睽睽下衣衫裸露、露腰露背。
她隐约意识到这就是黑暗中马尾辫少女说的世界观冲突。
类比将现代社会一个人突然扔到更加奔放的地方,那里男男女女都可以浑身赤/裸上街,即使认知上知道这在社会规则下是被允许的,可一般人还是无法立刻接受并加入做出同样的事情。
姜沁儿双手交叠哀求道:“不!蔡哥真的不行!求您了!”
蔡成功:……
蔡哥怎么就不行了?
啊呸!
蔡成功努力赶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看着眼前神情惊惧的姑娘再次怀疑人生。一定是因为姜沁儿表现得像是他要逼良为娼一样,才让他思想被成功带跑偏。
他怎么她了?这套演出服当初是她自己看中的好吧。那时为了帮她争取到这件衣服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怎么转眼间翻脸不认衣服了。再说了,这衣服也没多暴露呀,上身连低胸都不是,只是腰部正面有X型设计和露了大半截后背,下身还是一条阔腿裤子!当初姜沁儿还嫌不够突破,想把裤腿顺着裤缝剪开做高叉好吧……是他害怕她跳舞不成把自己给绊死才拦下了。
蔡成功十分头疼,然而好说歹说姜沁儿就是不松口,瞧她那架势,似乎只要自己今天敢强迫她穿这身衣服上台,她就能当场撞死。
拗不过她,蔡成功又不可能真看姜沁儿在化妆间撞死——那可真要上头条了。
没办法,他只好拜托熟悉的造型师临时搭配了一件长袖外衫送过来。
送来的外衫是纺丝质感,款型类似于汉服元素小开衫,即能挡住后背,又不会遮挡正面星光彩钻的设计。两边长袖在袖口收束,手腕处延伸出荷叶状的轻纱,轻纱薄如蝉翼,既不会遮挡姜沁儿纤长的手指,又能为整个舞蹈增添一份朦胧梦幻的美感。只是这一身美则美却太过柔和,配参赛的劲歌热舞还是原本的那一身更合适。
这种违和感在姜沁儿换好衣服出来后越发浓重。
她的身姿纤细柔弱,原本的垂丝阔腿裤被她穿出裙摆的感觉,再配上上身的星光彩钻和薄纱,仿佛是刚出天宫的仙子。即使要跳舞,也该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平日里看得那种。
反正怎么着也不搭劲歌热舞。
“这行吗?”蔡成功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造型师。
造型师没理他。
不是造型师不想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这外套已经是他短时间内能找到最合适的搭配了,拿来前他也考虑过太柔和会不会违和的问题,但他也没有想到能违和成这样!和前几天的试装效果比,整体气质变了不说,偏偏还不能让人昧着良心开口说不行。因为太好看了,好看到让人无法开口挑毛病。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变化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姜沁儿本人气质变了,而不仅仅是一件外衫的缘故。
妆造师先开口:“行是行,但是妆还要原来那种吗?”之前定下的妆造为了配合显示出姜沁儿热舞的突破,妆感十分浓重酷炫,那厚黑的眼线和脸上的涂彩若是配上现在这一身的感觉,倒显得像是一种污染了。
时间紧迫,得赶紧做决定。
姜沁儿换了可以接受的衣服后无心再起冲突,十分温顺地表示一切全凭蔡成功做主。
蔡成功看了看姜沁儿柔美的身姿,又想了想即将比赛的舞蹈,一咬牙说:“改!”
晚上的舞跳能成什么样谁也没把握,能不能吸引眼球能不能晋级都还未知,但美是肉眼可见东西。突破算什么?先惊艳四座把目光聚拢过来再说!就算晋级失败,好歹还能凭借颜值博得几分关注,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接几个花瓶角色。
来不及多做商讨,蔡成功全权放手教给妆造师。唯一的要求是美,配着衣服造型怎么美怎么画,甭管和不和谐,要就要一眼惊艳二眼忘魂!
得了蔡成功的许可,妆造师立刻着手开工。从看到姜沁儿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涌起了一个创意妆容。入行多年他给无数明星画过妆,空有资历却在妆造上没什么自主权,和技艺越发纯熟形成对比的是越发枯竭的兴趣。常年服从艺人团队的安排,让他渐渐忘了自己入这一行的初心,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份吃饭的手艺。
看见盛装出现的姜沁儿的那一刻,他许久未曾跳动的灵感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恰巧蔡成功又许诺他自由发挥。天时地利人和,他有预感今夜他将画出入行以来最满意的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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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姜沁儿送到候场区域,叮嘱助理千万小心守着,蔡成功怀揣一百二十个不放心离开。他自然是想陪着姜沁儿,奈何下午的艺人那边问题还没彻底解决。那件事情他们虽说有理却处于势弱,毕竟男五号和女一号起了冲突,谁都能想到剧组会保谁舍谁。他下午又攀关系又谈利益,好话说尽才说动女一号那边同意和解。对方故意将和解的饭局定在今晚,他心底虽然不太愉快却也只能赔笑脸。
好在,姜沁儿这边接下来除了等待以外也做不了什么。因而他再不放心,也只能打起精神和导演组寒暄几句后先行离开。
饭局的事情一结束,蔡成功顾不上自己喝酒喝得晕头巴脑,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工作室。
姜沁儿和家里闹翻后一直在外租房子住,蔡成功接手成为她经纪人后为她租的公寓就在工作室附近。助理是年轻男性,而且不像蔡成功那样是众所周知的工作人员,为了避免出入公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是为了姜沁儿的安全。每次只有助理陪着姜沁儿的时候,他都是先将她送回工作室,再由姜沁儿自己回去。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流程,奈何如今的姜沁儿换了芯子。即使脑海中有模糊的路线,对现世的畏惧也让她不敢擅自行动。
她打算在工作室内枯坐一晚。是大厦值夜人员发现了她,悄悄给蔡成功打了电话。以前姜沁儿耍脾气喜欢闹失踪,蔡成功混熟了大厦、小区的保洁大妈保安大叔,私下拜托大家帮忙多留意。听说姜沁儿大晚上还留在工作室,蔡成功第一反应是晚上录制她又惹祸了。
一进门,就看到姜沁儿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抬头的瞬间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随后垂眸遮掩,神情看上去平静安和,只有略微僵直的脊背暴露了她的不安和无措。
她在害怕。
蔡成功几乎是第一时间得出这个结论,但不像是怕某种具体的人或者物。这么说有些奇怪,这种不安像是一个人在旷野迷失的茫然。其实下午在车上的时候这种不安已经存在了,只是那会他以为姜沁儿是担忧晚上的比赛,所以没有深究。
骄纵任性的熊孩子也会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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