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几颗小东西全部留下来，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切西娅打开衣柜，里面只放着两套浴袍。她拿出来一件扔给陈夜，继续解释道：“一般来说，这种等级的拍卖会大多是以物易物，或者要付出极为庞大的资金。”
“以我们目前的财产状况，恐怕只能考虑以物易物了。”
“有道理哎。”陈夜抱着松软的枕头，若有所思地说，“我身上还有几件特殊物品，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明天随机应变吧。”
谈话间，切西娅已经将房间彻底检查了一遍。
自从那铃声响起后，她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冷的湿气，所以才仔细查看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可这房间里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准备的用品也很正常，她转悠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洗完就睡吧，今晚我守夜。”
说完，切西娅搬了个椅子放在门口，直接坐了过去。
一开始陈夜还挣扎着说不能一个人休息，要跟姐姐一起守夜，结果还没撑过半个小时，就哼哼唧唧地进入梦乡了。
次日，清脆的铃声在门外响起，那声音并不刺耳，反而像是鸟类的鸣叫声，却莫名让切西娅感到心悸。
几乎是本能的，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了房门，迎面对上了昨日那个年迈的管家。
对方身穿黑色燕尾服，手中拿着一个银色的手摇铃，一边晃晃悠悠地在客房门口徘徊，一边有节奏地摇着手中的银铃。
“这位客人，您起得似乎有些早。”
苍老沙哑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满，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切西娅，语气生硬地嘱咐道：“请您下次等铃声结束再出门，这也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
急促的两声…间隔两秒…缓慢晃动三下……
余光关注着手摇铃，她将其晃动的节奏记了下来。这才关上房门，将那张刻薄的面孔阻隔在门外。
房门经过两次开合，床上的少女却仍在熟睡，切西娅叹了口气，开始艰难地喊某人起床。
……
肉色的触手扭动着，吸盘上面依附着蓝宝石雕刻而成的玫瑰；装裱好的油画泛着光泽，画中人的头颅似乎移动了几分；绿色的藤蔓充斥于整个展示柜，层层叠叠的深处是一块心形的茎块，它上下起伏着，像是正在跳动的心脏……
参观收藏室的同时，切西娅在心中挨个排除竞拍目标。
不得不说，这里的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收藏家。饰品、油画、植物……他没有明显的偏好，只要是珍稀昂贵的事物都会纳入收藏室中。
一路看过来，她被那稀奇古怪的藏品晃晕了眼，而其他客人更是夸张，一个个贴在展示柜上，恨不得直接打破柜子，将其据为己有。
“这里就是本次的拍卖厅了。”
穿过收藏长廊，管家带领客人进入了最里面的房间。
中央的高台上面铺着一层红丝绒布，侍从们正小心翼翼地将拍卖品搬上展示台。高台的四周围着一圈半透明的包厢，从外面隐约能看到人影，但无法看到内部具体的情况。
“为方便出价，请同行的客人进入同一个包厢内。”
管家的话音刚落，那些客人就像是见到蜂蜜的蚂蚁，纷纷抢占视野好的包厢，最终只留下了切西娅与陈夜。
对于她们两人来说，包厢内是很宽敞的。但除了她们以外，其他包厢中至少都有六七个人，这就略显拥挤了。
“他们为什么不坐下啊？”陈夜坐在切西娅旁边，悄声说着，“这里的沙发挤一挤，感觉七个人也能挤得下。”
看着其他包厢只有一人坐在前面，其他人则衣着统一，恭敬地在后面站成一排，切西娅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侍从把出价牌递到她手上后，那种古怪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被赤红填满的心脏、黑白线条构成的眼球，以及各类肉色的肢体……
纸质的出价牌几乎没什么重量，可上面那些童真的涂鸦却让人觉得无比沉重。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陈夜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些图案虽然是简笔画，但组合在一起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浑身不舒服。
“该不会要以这些作为出价——”
“欢迎各位客人来到今天的拍卖会，接下来将由我介绍本次的拍卖品。”
甜美的声音从中央的高台上传来，一位亲和力很强的女性正打开藏品柜上的锁，为客人们进行全方位的展示。
“这是一对做工精美的耳饰，其中盘旋的蛇由纯银打造，上面雕刻出了细致的鳞片。蛇的中央是一颗独特的白水晶，其中充满血色的棉絮……拍下它，或许能够让您拥有更好的视力。”
介绍完毕，包厢内的客人便争相竞价。而作为货币的，正是那图案所绘制的身体部位。
怪不得，其他包厢里都有那么多人。那些压根不是用于服侍的仆人，而是他们本次拍卖的资金。
切西娅冷笑一声，将那荒诞的出价牌揉碎。
她绝不可能牺牲自己去换取通关，也不打算让陈夜付出什么——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陈夜是人类的可能性几乎达到了百分百，她必须将其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拍卖结束时，每个包厢都少了几个人，又多了几件藏品。只有切西娅她们一无所获，带着一身戾气回到了客房。
“看来这个副本是没办法通关了，总不能真从咱两身上卸点零件吧…”
陈夜垂着脑袋，有些丧气地问：“姐姐，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事到如今，只能用抢的了。”
赤红的眸光微闪，切西娅将废纸丢进垃圾桶中，嘴角扯出一抹疯狂的笑。
等到外面的铃声一过，她把特殊物品全部带在身上，确定门外没有脚步声后，抬手准备推门，却被身后的一股拉力拽住了。
只见陈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姐姐，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外面很危险，你还是睡觉吧。”
对上那亮晶晶的眼睛，切西娅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直接把陈夜敲晕，塞进被子里放好，才轻声轻脚地出了房门。
漆黑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四周静得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那阴冷的寒意在空气中蔓延，顺着体温缠绕上她的肢体。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勉强分辨着前方的道路，缓慢摸索到了螺旋楼梯前。
落地窗毫无遮掩地邀请月光进入，面前的可见度也高了很多，她一抬头，不小心瞥见那轮明月——
巨大的眼睛高挂在夜空中，其表面有一半被肉色表皮所覆盖，里面黑白分明的眼珠在不断转动着。
即便取代了月亮的位置，但相对于日月来说，它离地面近得有些过分，切西娅甚至能够清晰看到眼皮上面拱起的褶皱。
超出认知的事物打乱了她的节奏，原本平缓的心跳开始不断加速，胃里发出阵阵呕吐的信号。
下个拐角处，她的手肘不小心撞到铁制的支架，上面摆放的花瓶摇晃着，快速向地面坠落，即将要发出刺耳的声响。
该死。
她暗骂一声，径直躺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脆弱的花瓶。
再次起身时，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眼球似乎离窗户更近了，眼白部分有什么东西在内部蠕动着，令人头皮发麻。
切西娅不再去看那窗外的“月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段被月光笼罩的阶梯。
二楼，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收藏室的位置。
别说上锁了，收藏室的门都没有关闭，里面还散发着些许光亮，就像是在引诱来访者进入一样。
刚走进收藏室，不绝于耳的哀求声便环绕在切西娅耳边。
或许是为了保证藏品的观赏性，那透明的展示柜内存在照明装置。即便在夜晚，也能清楚看到藏品的全貌——
可这里哪有什么藏品，那分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求你…放我出去吧…”
“带我走！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会死的……如果被那些魔鬼拍下，我绝对会死的！救救我！”
“……”
这些求救声就像是被无形的墙堵在了收藏室内，外面的人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进入其中，才能看到他们的绝望与痛苦。
他们被关在那狭小的展示柜中，只有蜷缩身体才能勉强容纳。
切西娅在长廊中行走，逐渐将那些声嘶力竭的人与白日里的物品一一对应。
年幼的孩子身上插满玫瑰，那妖冶的蓝色中透着一抹猩红；画框中囚禁着某个中年男人，粘稠的油彩覆盖了他的皮肤，他只能艰难地扭动头颅；纤细的藤蔓缠绕上少女的身躯，胸膛中翠绿的心脏裸露在外，一下下艰难地跳动着……
“你能不能…救救我…”
嘶哑的声音从展示柜中响起，少女被藤蔓勒住了脖颈，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令她无比痛苦。
她望着切西娅，眼眸中写满了哀求，像是在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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