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杏无用的哭喊着:我没有!我不是!我要回家!
来的一群男人个个健壮,古镇里民风淳朴。
围观的村民都说,看啊,这真是个不负责的人,活该挨打;他们说,快带回去吧,孩子还小呢,可遭了罪了;他们说,可要看紧了,跑了一次还要再跑第二次的。
苦杏就这样无助的,被拖上了面包车。一路上颠簸来颠簸去,最后颠进了大山里的果园。
果园园长,是个身高近两米却非常干瘪的老妇人。
一身包裹严密不露皮肤的黑衣,领口也被束带严实的收紧,花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单看着,就是个非常严肃刻薄的老太太。
但她发顶上,却突兀的戴着个用树枝盘成的帽子,远看就像顶了个鸟巢。令她整个人都平添几分古怪。
她干枯的手里,拿着苦杏的详细资料,“之前练过长跑?”
被打了几天,浑浑噩噩的苦杏应了声。
低着头的苦杏没发现,园长的脸上浮现出过几丝挣扎,但很快的挣扎过后,园长却若无其事的平淡开口:“那体格应该不错,还是去做女工吧,从现在开始,你就叫苦杏了。”
——
苦杏自床上惊醒,泪水湿了一大片枕头,还浑浑噩噩的沉浸在梦里。
她记得自己的童年,家人,包括怎么到的果园。但过去的日子,总给她一种不真实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就好像......她的过去只是个前情提要,而不是她的真实经历一样。
我不叫苦杏,我叫谢安安。她这样想着。
今天,是谢安安被带进果园的第10天了,她也想过逃跑。但是看着自己房间对侧空荡的床板,和窗外漆黑又连绵不绝的大山,最终还是暂时歇了心思。
她曾经的室友,是个脸上有一大块胎记的女孩。就在几天前,她刚逃跑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夜间巡逻的保安抓回来。
第二天园长当着所有人的面,那干枯的手臂,就那样有力的掐住她的脖子,拖进了果园扔在土地上。
再之后谢安安就不知道了,温室的门在女孩的惨叫中缓缓合上,就突然没了声音。
谢安安按照园长的要求,拿布巾挡住脸。和记忆中的往常一样,去温室里照顾果树。
这里的果树很奇怪,不同于她之前,在现实和网络中看到的任何水果树。温室里的这些只有不到一人高,干枯又瘦弱,稀疏的叶子好像一碰就会簌簌而落。
好多树的枝干上,还有很深的疤痕,看上去都又丑又可怜的,瑟缩在温室里。
这不管怎么看都营养不良,快病死的样子,真的让人很难想象,他们能结出什么像样的果实。
负责管控谢安安这群女工的大妈,好像看出了她的质疑,很是自豪的对谢安安卖弄:“别看咱的果树丑,他们的果子啊,可值钱了!”
“绿果一颗就能卖好几万;红果差点,卖相不好的几千也卖,但最近也有出高价的!就是产量低,一棵树一年,才能结一两颗出来。”
“果树还没结果,光开花的时候,也能赚钱!有城里的人,夜里掏钱来赏花。”
大妈说到兴头上,猛地拔高了嗓门:“咱那客户穿的,光鲜亮丽!一看就都是城里来的。诶你们!以后都不要再喊我张姐了,要叫我张女士,他们城里人都这么称呼。”
果园里零零星星响起了附和声。
谢安安对那些宝贝果树,每年能创收多少并不感兴趣。倒是那些出声附和的同事们,更令人奇怪。
这些女工好像,全都有先天或后天的残疾。有的是五官或皮肤有缺憾,有的是肢体上有残疾;样貌正常、四肢健全的谢安安,在一群女工里格格不入。
这份怪异感,让她忍不住又收紧了遮脸的布巾。
果园并不大,干活的女工也不是很多。
整个温室是个长方形,最深处的那面墙,却不是透光玻璃,而是深灰色实心的墙壁。墙壁边缘被一些深绿色的藤蔓,蜿蜒包裹着。
谢安安需要负责的,是离大门最近的这块区域。
听那位张女士,对别的女工训话内容来分析,应该是正结着果子的树,都在最里面,需要女工更多的特殊养护。而谢安安负责的这种,没结果的就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整个上午,她们都需要给自己负责区域的果树,浇水施肥,修剪枝叶。下午则是需要擦洗整棵果树,等临收工时再浇水施肥一次。
一天就要施肥两遍,结果的时间也不统一,真的很奇怪。
谢安安暗自记下所有觉得违和的信息,手上机械的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
“呀刘姐终于走了,苦杏咱们来聊聊天呀~”在隔壁区域的小姑娘,对着谢安安招招手,“听说白天的保安要新来一批呢,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就能见到了。”
谢安安考虑了下,很谨慎的提起了手上的工具,往小姑娘那边靠了靠。一边干活一边接过话茬,附和了一句。
“哎呀你都来了十天了,怎么还这么沉闷啊。”小姑娘自来熟的,对着谢安安做了个鬼脸:“我叫酸枳。”
酸橘子?那位园长不仅审美很奇怪,名字也是挺会起的。
“不用那么认真啦,少施一两次肥没事,大家都会偷懒的。”酸枳敷衍的,往面前的果树身上泼了半瓢水,继续念叨她心心念念的保安,“不知道新来的保安里~有没有长得帅的呀?白天巡逻让人看着,养养眼也好啊。”
谢安安谨慎的环视了一圈,周围勤勤恳恳的女工,还是蛮认真的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
那棵一上午只被泼了水,没有给肥料的果树。枝叶颤动一下,又掉下一片叶子来。
事实证明,酸枳心心念念的帅哥保安,还真有一个。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安安被酸枳拉着,坐在了保安桌子的对面。
在一群凶神恶煞的中年壮汉里,散发着青春洋溢、傻白甜气息的青年格格不入。
谢安安:这个弟弟我好似在哪里见过.jpg
咦?这句话我好似之前也说过.jpg
"诺,帅小伙子,还是个大学生呢。"看着像是个小头头的男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所有人都被他的大嗓门吸引望过来,让他也心里也有点飘飘然,顿时声音更洪亮了些:“小...小夏是吧?你们看看,我就说了念那书没什么用!这大学生毕业,不照样来咱这当保安了。”
“诶小夏,你怎么找到咱这的?”
“啊...啊?”夏岭南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馒头,眼神清澈又愚蠢的开口,“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在招工市场,那个大哥跟我说咱这一个月开三百块,每天上班11个小时,但包吃住还能开实习证明,我就来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帅哥有点傻乎乎的呢?”酸枳侧过头,偷偷跟正在艰难半掀着面巾吃饭的谢安安咬耳朵,浓郁的脂粉气息飘过来。
见谢安安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又悄悄伸手,摸了下自己有点跛的左腿,自言自语的补充道,“傻点也好,傻点也还是个帅哥啊。”
晚上熄灯的铃响过三声,站在窗口的谢安安看着黑漆漆的果园,还是暂时打消了夜里探索的想法。
自从她的上个室友逃跑后,现如今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保安应该都会加强巡视。要逃跑也最好还是再等等。
果园里女工和保安们也很怪。
他们的态度,就像是正常来果园的打工族一样,工作辛苦还会摸鱼偷懒,情绪看着也挺稳定,并不像是被拐骗来的....
如果说这些身体残缺的女工,确实和谢安安不一样,是被雇佣来的。那她的室友身上,又发生了什么?需要她不顾一切逃命的事呢?
果然,还是要偷偷和那个小夏保安接触一下,打听打听他来的实际情况再说。谢安安做了决定。
“总觉得...印象里他没那么傻啊?”准备关窗睡觉的谢安安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就和正傻乎乎扒在外墙,准备猫着腰经过她窗户的小夏保安对上了视线。
两人面面相觑。
“现在已经是熄灯时间了,在外面算违规的。”谢安安状似平静的,对着准备转头跳下楼的夏岭南,用一种教傻子的语气强调,“我这是三楼。”
夏岭南闻言非常听劝,收回了准备迈出去的腿。
他扒着窗户,对淡定站在窗口的谢安安讨好道:“姐姐,我刚刚上厕所迷路啦,夜间保安快巡逻到这里了,能不能让我进去躲躲呀?”
谢安安心说,自己正愁怎么和他接触呢,这位倒直接送货上门了。
她侧身让开窗户,示意夏岭南翻进来。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你,就觉得你很面善!之后姐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能帮的我肯定帮你想办法!”此刻的夏岭南看着就像是个,刚毕业的傻白甜大学生。
嘴里倒是不断说着好话。也不让人想想,他是怎么迷路迷到人家外墙上的。
“开门开门,夜间检查。”门外巡逻保安的急促敲门声,和夏岭南的双脚落地声同步响起。
这惊人的巧合让谢安安背后一凉,如果他们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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