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西莉进入城堡后,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漆黑的墙壁瞬间亮起了一盏盏灯。
与其说是灯,那不如说是一根根插在烛台上的蜡烛,塞西莉很明显地在上面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动。
希尔维亚轻松地说道:“欢迎来到城堡,请跟紧我哦。”
不等塞西莉回答,她便快步向前走去,墙壁上的蜡烛也一根根亮起,塞西莉迟疑了一下,发现希尔维亚确实没有等她的意思,便加速跟了上去。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蜡烛亮起同时也照亮了墙壁上的东西,塞西莉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吸引了过去。
一些关于色彩艳丽的德蒙城的画,一些放在花瓶里大束的盛开着的花,还有一些是……只有头的浮雕。
那些头不仅仅是恶魔,甚至还有魔物,他们的眼睛不知道被谁用什么东西涂黑了,黑洞洞的瞳孔无神地注视着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人。
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
“别一直盯着看。”希尔维亚忽然开口道,语气平稳,完全看不出她正在快步行走,“不然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什么……
塞西莉还没有想清楚女仆长的话是什么意思,刺耳的笑声便开始回荡在走廊里。前方墙上的一个浮雕猛地动了起来,他漆黑的眼睛开始疯狂地转动,嘴角的弧度提的越来越大,像是要将脸部拉裂一般。
“精灵……”浮雕的声音干巴,刺啦刺耳的声音像铁器碰撞摩擦在一起,“堕落精灵!”
他是活着的。塞西莉快速扫过周围蠢蠢欲动的浮雕们,思绪飞快地转动起来。这些是什么东西?他们怎么会活过来?难道是恶魔们独有的魔法吗,是进攻类型还是守卫类型?
塞西莉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思忖着越走越近,浮雕像是感应到她的靠近,眼珠转的越来越快,笑声也越发阴森。
在这时,女仆长回头看了浮雕一眼,塞西莉看清楚了她的脸,她仍旧一如既往微笑着。
笑声戛然而止,浮雕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慌乱地转动着眼珠,又恢复成了静默的样子。
“……”
这是在演什么喜剧吗?
塞西莉假装无事发生,快步越过了那个浮雕,有点开始怀疑这个城堡主人的品味。
“你好像不是很害怕。”希尔维亚不经意说道。
“也没有不害怕吧。”塞西莉答道,“您还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更何况,这是希尔维亚故意的。
女仆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又加快了步伐。
黑色的走廊无穷无尽,希尔维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味。
在此期间,塞西莉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偌大的城堡恍若只有行色匆匆的她们两。
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塞西莉的耐心快要告罄,她甚至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目的地。
女仆长不会是为了为了折磨她,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她漫无边际地想着,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希尔维亚匆匆的步伐便停了下来。
塞西莉避之不及差点撞到女仆长身上。
女仆长转过身,扶上塞西莉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哦哟,我不是说了别急嘛,你看,这不就到了?”
塞西莉向内看去,那是一个宴会厅,同城堡的风格一致,整体都是沉闷的黑,墙壁、餐桌,连同那十二张长脚椅都是黑色,于是桌子上摆放的盘子刀叉和蜡烛便显得格外醒目。
希尔维亚走进房间,浑身上下的黑色几乎要和房间融为一体,她打了一个响指,桌子上的蜡烛亮起,闪起点点荧光。
“请坐吧。”希尔维亚拉开桌子一端的椅子,优雅地冲塞西莉比了一个请,随即她坐到了塞西莉的对面,那是个首座。
塞西莉坐下,抬头对面便是希尔维亚的脸庞,她双手交叉放在脸下,下巴微微扬起,脸上跃动着烛火的光芒:“塞西莉,我们来谈谈吧。”
太暗了,这个环境暗的令塞西莉有些不适,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黑色的牢笼里,连夜影的酒馆都会使用照亮魔法,这里就只有几盏可怜的蜡烛。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吃点东西。”希尔维亚温柔地说道,她举起手拍了拍,黑暗中浮现出一扇白色的门。
女仆们从门口鱼贯而入,她们恭敬又熟练地将一盘盘佳肴端上桌。
一位脸圆圆的恶魔女仆走到塞西莉面前,深深地行了一个礼,便开始替塞西莉布菜。
真是奢侈的做派,塞西莉盯着女仆灵巧的手,她感觉得到,这个女仆一直在偷偷地看她。
希尔维亚拿起银色的叉子,叉上女仆为她切好的一块牛排,她看塞西莉毫无动作,催促道:“这可是精心为你准备的呢,别客气。”
塞西莉闻言低头注视着女仆为她切好的牛排,色泽鲜艳又形状完美,她摇摇头说道:“谢谢您,希尔维亚大人但,我不吃肉。”
“不吃肉?”希尔维亚顿了一下,“你现在可是堕落精灵,在德蒙城,哪有不吃肉的道理。”
塞西莉摇头道:“是精灵的种族特性,我们无法消化肉类。”
希尔维亚的一边眉毛高高抬起,打量着塞西莉,她似乎在确认塞西莉说的到底是不是假话。
半晌,她冲圆脸女仆说道:“听到了没?”
圆脸女仆连连点头,连忙撤掉到塞西莉面前的肉。
塞西莉清楚地听到希尔维亚嘀咕道:“怪不得这么瘦。”
“……”
塞西莉决定装没听见,女仆已经把一盘精致的沙拉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听希尔维亚问道:“塞西莉,你来德蒙城是做什么?”
闻言,女仆们便如流水般退出房间,白色的门又陷入了黑色,只剩了给她们布菜的两位女仆。
塞西莉没明白希尔维亚问这句话的意思,她谨慎地开口道:“我只是想见到魔王。”
“为什么?为什么想见到魔王?”
“既然我都成为了堕落精灵,信仰黑暗,那想要见到魔王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不。”希尔维亚说道,“我的意思是,见到魔王,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
塞西莉一怔,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想着见魔王,但是从来没想过,见到以后要怎么办。
“我……”她喃喃道,“我要做什么?”
幻梦症已经非常严重,见到魔王,自己就满足了吗?就可以尽情地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吗?
如果自己还不想死,幻梦症又怎么样?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塞西莉的叉子狠狠插在蔬菜沙拉里,她握住叉子的手开始轻轻颤抖。
圆脸女仆又开始偷偷摸摸地看她。
“塞西莉,你很美,应该是个精灵贵族。”希尔维亚优雅地咬了一口牛排,细细咀嚼着,“请原谅我调查了你,我在查遍了精灵所有贵族家族,没有一家人有叫塞西莉的存在。你到底从哪里来呢?”
圆脸女仆低声说道:“希尔维亚大人,她好像有点不舒服。”
希尔维亚斜睨了圆脸女仆一眼,圆脸女仆立即闭上了嘴巴。
“我也不是要质疑你。”希尔维亚接着说道,语气平缓又柔和,“你能够成为堕落精灵,踏进德蒙城就已经勇气可嘉了。我想听你讲讲你的故事,可以吗?”
塞西莉深吸一口气,捏住自己颤抖的手,强迫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到希尔维亚的话语上面。
我的故事?
塞西莉仔细回想着,可过去的一切都像蒙了一层雾,她试图努力回想却一无所获,在来到德蒙城之前的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
她看向女仆长,女仆长正翘首以盼地看着她。
不知道女仆长邀请自己进城堡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是如果说什么也不记得也太可疑了,完全就像是个间谍。
“我……”她慢慢说道,像在回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和家里人因为圣子大人起了冲突,他们都不信任我,于是我就……”
女仆长温柔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真是拙劣的故事。
女仆长说道:“我相信能不惧怕光明神的惩罚而踏入德蒙城的你,但是我们确实要确保魔王陛下的安全,目前还没办法让你见他,请见谅。”
“所以我会优先治好你的幻梦症,但是要等一阵子。”
这就相信了?塞西莉微微瞪大了双眼,女仆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相信了的样子。
但是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塞西莉也只有等着,不管希尔维亚说的也是否是假话。
可是……
“最近幻梦症越来越严重。”塞西莉说道,“我还不知道我能撑多久。”
女仆长微笑着说:“你放心,在那之前我会治好你的。”
而不是让她能见到魔王。
塞西莉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好在精灵的生命足够漫长。
“快吃吧,吃完我让女仆带你参观一下城堡。”女仆长的举止行为都无可挑刺,就算塞西莉用贵族的目光来看也毫无问题,仿佛刚刚她在外面的样子是个幻觉,“也别让等你的人等久了。”
塞西莉心不在焉地答应了,她叉起一口沙拉,机械地咀嚼着,她又回想起之前的问题。见到魔王之后,她到底要做什么呢?
圆脸女仆担忧地偷看着塞西莉,她发现塞西莉的样子和刚进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一道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希尔维亚!你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身影映入了塞西莉的眼帘,她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思绪一片空白。
不用别人说,她知道那一定是魔王大人。
希尔维亚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缝,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动声色地看了身边的女仆一眼,女仆害怕地低下了头。
“魔王陛下,您稍等一下,我这边有点事情,我派人给您说过了——”
“我找你有事。”魔王不耐烦地打断了希尔维亚,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希尔维亚对面的塞西莉,愣了下,“精灵?”
塞西莉想起来了,所有空白的思绪都搭成了线,心脏跳动的声音充斥着她的双耳。
她要做什么,在见到魔王之后。
“这里怎么会有精灵?”
她贪婪地注视着魔王红色的短发,赤红的双眼,俊美的脸庞。
“希尔维亚,你在做什么?”魔王的语气带上了怒气。
“这件事我会向您汇报。”希尔维亚解释道,语气含着不易察觉的焦急,“但是不是现在,请您稍等一下好吗?我很快就会结束。”
她要做的事是——
魔王的声音越发冷峻说:“做了以后才告诉我?没经过我的允许,你带一个精灵到这里?”
杀了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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