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吗？”索玛一问。
“对有钱人来说，不贵。”
罗林不是有钱人，他破产了，不然不可能去开出租车。索玛一绞着手指头。
汽车继续开，玛塔尔带他去看索克洛家的第二个汽油站，从城中心到城外，索克洛家要建立12个汽油站。
最后，他们来到一片广袤的郊外土地，平地拔起厂房。
“那是我们的石油厂。”
“石油在这里变成汽油，然后送到汽油站吗？”索玛一望着，很大，这么远，他们的车停在山坡上，遥遥看下去也很大。
“对。”玛塔尔也眼中兴奋的光芒，“石油还可以提炼出柴油、煤油、燃料油、润滑油、沥青、石蜡。我们拥有石油，相当于拥有了很多的控制权。其中汽油是万年长青的存在，谁都需要索克洛家的汽油。海运的邮轮、海船需要我们的燃料油，卡车需要柴油，发动机需要煤油，以后开汽修厂，也需要我们的润滑油，市政工程会需要我们的沥青……太多了，这些都来源于索克洛家。”
只要想一想，随便一点都是硕大的蓝图。
索玛一被他的语气震撼到了，感觉什么东西都需要石油。而石油，是索克洛家的。所有人都需要索克洛家。
他张着眼，震惊地看那正在修建的加工厂。那么一片荒地，一些人，就可以拔起人类需要的所有东西。太夸张了。
玛塔尔垂下眼，这个人就在自己的怀里，被自己抱着，看自己的宏伟蓝图，和自己一起见证索克洛的一步步壮大。
他还是那么稚嫩，眼神懵懂而震撼。下午的阳光正白，从打开的车窗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脸烧灼到几近透明。那张脸上的一切都被刺白的阳光放到极致清晰，白到透明的肌肤下的青色血管，柔软的浅浅的绒毛，鼻翼因呼吸而轻轻翕动，他微微张着嘴，细细的吞咽带动喉结可爱的滚动。
他的眼睛很水，正张大着，痴痴看他的蓝图，天光在他水盈盈的瞳孔里反出纯粹的不染尘世的光泽。
玛塔尔喜欢这样看他，喜欢看被灯光照得透亮的他，干净得像天使，又诱惑得像妖精，无时无刻不勾引着他的视线让人把他心猿意马地看着。
玛塔尔摸上他的脸，单手掌握着，朝自己掰过来，让他看自己。
他告诉他：“这些都是你的，是我们的。”
索玛一的呼吸窒了。
“喜欢吗？”玛塔尔轻声问他。
索玛一说不清喜欢不喜欢，石油衍生出的这些东西，他用不着，算不上喜欢，他只是震惊玛塔尔这么厉害。
他说出玛塔尔喜欢听的话：“喜欢。”
玛塔尔笑了，低下头，声音低哑暗沉，他用鼻尖磨蹭索玛一的鼻尖，“会是你的，你喜欢，都是你的。”沿着鼻尖，他朝那张被晒得不真切的水粉色嘴唇吻下去。
索玛一吓坏了，揪住玛塔尔的衬衫袖口，慌张地低下头。滚烫的嘴唇吻在他额头的碎发上，隔着头发，索玛一都能感受到他嘴巴的温度，热的，烫的，烫得人不知所措。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
玛塔尔以前不这样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那一次，他和卢新回家很晚开始，从他让他脱掉衣服趴在桌上开始，从他见了芭芘开始，从被他抽得皮开肉绽开始，玛塔尔越来越黏他，脾气越来越怪，越来越喜欢抱他，掐他的腰，摸他的脖子……
以前不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慌得不知道在想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心脏很快地跳动，在打鼓，在害怕……
他真的怕，越来越怕玛塔尔了，怕他这样，比被用鞭子抽还怕。
“还有三十六天。”
玛塔尔把他抱在怀里，搂着他，一只手撩开他的额发，把那白净的饱满漂亮的额心露出来，他没有再亲他，只是用指腹摩挲他的额头，从额心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沿着眉尾、滑到眼睫。索玛一下意识闭上眼，感受他粗糙的指腹贴在眼皮上沿着他的眼睛轻轻地揉了揉，他摸他的鼻梁，曲起指节逆着脸颊的绒毛剐蹭。
汽车在山坡上颠簸，有时候刮得重一点，索玛一就疼一下，脸上就有一道红，像抹了胭脂。
“张开眼。”玛塔尔命令他。
索玛一颤着睫毛，一点一点张开，那双眼睛蓄满了疼痛的泪水，眼尾上撩，含水脉脉地把他看着，很难说不是在专门勾引他。
玛塔尔的手情不自禁地用了很重的力道，刮得颊骨生疼。索玛一忍不住地哼了一声，哼出声又立刻把嘴咬住。
洁白的牙齿一点点把唇肉咬得又水又红。
玛塔尔呼吸明显急促了，盯着他嘴唇的眼眸幽幽发深。还不行，这个他养了十多年的人，还有三十六天才成年，他还怕他。
玛塔尔抬手盖住他的脸，把那些诱人的颜色通通盖在手掌心之下。一个手掌就盖完了，清瘦的下巴尖尖在掌缘浅浅地露。玛塔尔盯着他的下巴，衣领处若隐若现的脖颈线。他身上，真是每一处都极其好看，玛塔尔舔着嘴，缓慢平复逐渐急促的呼吸。
轿车停在意大利餐厅门口，司机打开车门，玛塔尔先下去，索玛一跟着。
深绿色的装潢，很温馨典雅，封闭性很好的独立用餐室。他们坐在二楼的窗边。玛塔尔把菜单放到他面前，“你平时点什么？”
索玛一看了一眼，全是文字，他只认得几个简单的词，那几个词分别夹在不认识的词里组成菜的名字占据一行，索玛一就不认识了。
他抿着嘴，把菜单还给玛塔尔，“你点。”
玛塔尔笑着说：“给你读读？”
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索玛一不想听。玛塔尔也只是逗逗他，把菜单放到一边，“全上吧。”
索玛一惊呆了：“吃不了那么多……”
“挑喜欢的吃，”玛塔尔笑意温和，“我很少带你出来吃，都尝尝。”
端上来的菜，花样好，味道也好，索玛一在家里吃过一些，但总觉得外面的和家里的味道不一样，很快被吸引注意力，一道一道地尝。
玛塔尔很喜欢看他吃东西，羔羊一样一点一点地吸，一点一点地抿，一点一点地咬，一点一点地舔，吃得嘴唇水津津，舌尖红红，无端诱人。
比饿了七天后看见的食物还诱人。
玛塔尔的余光扫到楼下停来一辆美国车，克莱斯勒温莎，低调的黑色。
车门推开，南林下来，随手把车钥匙丢给侍应生，大步进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玛塔尔看着对面吃得欢的少年，相对应的，心情非常好。
没一会儿，索克洛家的车开过来，阿青从车上下来，在车前整理衣领，也进来。
隔壁的门推开，阿青的声音隐隐传过来：“南林哥。”
“喝点水。”玛塔尔说。
索玛一放下勺子，很听话地端起水杯喝水，微微仰着脸，张嘴吮着，睫毛自然地下垂，暖黄的灯晕落上去，浸出蜜一样甜腻的暖蜜色。
这时候的他是一颗又甜又纯又香的蜜瓜，只需要轻轻开个口，里面全是水润多汁令人上瘾的肉瓤。
主菜上到一半，索玛一已经吃得很饱了，菜还在继续上，桌上很多没有动过的食物，让他想起教堂外面吃不起饭的孩子和大人那么多，就觉得很浪费。
他坐着歇气，“你不吃吗？”试图让玛塔尔一起吃，这样就能浪费得少一些。
“你先吃。”玛塔尔还是那句话，在家里也是这样，总要等他吃完，才吃。
索玛一又开始吃。玛塔尔跟他说：“每一样吃一口，尝尝味道就行了。”
吃到后面，肚子撑得尝味道也尝不下，索玛一放下刀叉，转头去看窗外的夜色。
华利圣登城市中心的夜晚是辉煌的，有金色红色的光在天际拉出一条条明亮的线，车来车往。
不知道罗林在做什么。今天没有看见自己，会不会生气，昨天说好今天要见面的。
明天也去不了，他会不会更生气？两天不去，罗林会不会不去了？
下回应该问罗林要电话，不知道罗林家里有没有电话。上回在酒店看见的罗林，很有钱，领结上有宝石，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去开出租车，破产很厉害吧……
索玛一觉得罗林真惨，很可怜，没有自己带他去吃饭，他吃什么？索玛一见过贫民区的人吃什么，一张白饼子啃一天，往里面铺一点腌菜都是过得比较好的。罗林今晚吃的什么？
下回带罗林来这儿吃，挺好吃的，好像不算很贵，可以偶尔吃一次……
“阿一。”玛塔尔叫他。
索玛一从窗边转回头来，玛塔尔手里的银叉插着一块裹满奶白酱的水果，伸到他嘴前。索玛一熟练而乖巧地仰着脸，张开嘴，咬住它，在他手里一点点吃掉。
楼下，克莱斯勒温莎停在路边，南林和阿青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坐上车，侍应生为他们关上车门。克莱斯勒温莎闪着转弯灯平稳驶入主道，在前面路口的红灯处停下。
索玛一不喜欢吃这个水果，白酱甜得齁鼻，里面青色的水果酸得牙疼，纯酸，还涩涩的。
他喝水，嘶着气问：“这是什么？”
“杨桃。”
索玛一立刻把杨桃放进“不能吃”的行列。
他们吃一会，休息一会，把甜品跳着尝一下，索玛一在内心对食物之神做忏悔，然后眼一闭，跟玛塔尔回家。
“味道怎么样，喜欢吗？”玛塔尔捏着他的手心。
他是长肉了，手心都是微微的肉，尤其是拇指下面那一圈，带有弹性的软嫩，捏着凹进去，松开弹回原。
瘦也好，胖也好，都让他喜欢。
索玛一点头：“好吃。”
“以后常带你来。”
“这里吗？”索玛一问。
“你想去什么地方？”玛塔尔捏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玩。
不能带罗林来这个地方吃饭了，索玛一垂下眼睛，“想回家了。”
玛塔尔心满意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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