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边虞要去民政局办离婚。
“我一直以为你俩闹着玩的。”张单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把瓜子磕得不亦乐乎,“真离啊?”
边虞正在和领导请假:“离婚还能作假?”
张单咬着瓜子含糊道:“那怎么不能,为了买房买车,拆迁逃债,弄个假离婚……”
“不过你俩够呛是这些情况。”说罢,他打趣:“七年之痒呗。”
请好假,边虞放下手机:“是七年。”
“但不痒。”
张单被逗乐了,耸着肩笑得可丑。
边虞以前的话不像现在这么少,被感情磨个几年,又天天在单位上勾心斗角,有句话说得挺对,班要么不上,上多了都折寿,说多错多,不知道哪句得罪人,索性就不说了。
二月份的天,寒气冷丝丝的往人骨头里钻,冷风刮得皮肤生疼,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云仿佛低下来,天气不算好,可行人络绎不绝,附近街道被装扮得热热闹闹。
今天情人节。
商场里还是情侣居多。
边虞看了窗外一会,瞄到那款灰色大衣身影时,顺手把暖风打开。
大冷天,别人都穿羽绒服套毛线帽,能穿这么薄只为了形象的,也就只有白一南。
他们两个有多不搭呢。
他喜甜,白一南嗜辣,番茄炒蛋他吃甜的,白一南要吃咸的,牙刷他喜欢放在牙具里,白一南愿意买个挂钩栓在墙上,他们就像是两个丝毫不在同一空间的两种生物,溺水了一个要先渡呼吸一个先攀着往上游。
要不是白一南的前任结婚。
他们也不会半推半就的过了七年。
本就没爱的婚姻苟延残喘地活着,到如今,总该有个结果。
门被唰地打开——
边虞听见白一南嘶着声,带着仿佛凝固的冷空气一起闯进热乎乎的车里。
倒车镜映出男人的模样,很年轻的穿搭,高领毛衫直筒裤,搭了一条锁骨链,银色的,边缘处的链尾半长不长,随着人的动作一晃一晃,在灯光下粼粼闪烁,哪有快奔四的样子。
边虞只想起自己皱开的鱼尾纹,还有过早出现的、躲藏在发根里的白丝,他想,自己还比白一南小三岁呢,怎老得这样快。
白一南拎着一个纸袋,包装很好看,笔绘的各种小图案,拎袋处缠着粉色蝴蝶结,放在后座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情人节去离婚,可真有你的。”
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微微带着点哑。
与乐器接触的人对于声线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估摸着要是他的那群小粉丝在,这一句就能引起激烈叫喊。
可惜,这里坐的是边虞。
他实在分不出力气多做反应,而且多年接触着叫做“白一南”的特性药,他浑身上下都是抗体。
边虞只淡淡回复:“是你说没有时间。”
从年前拖到现在,再拖都快开春了。
纸袋的哗啦声响渐渐停下,随着最后一句话落,车里格外安静。
缠绕着的冷气散了不断开着的热风,边虞后知后觉是白一南开了车窗,他本是想下意识说一句冷热交替容易感冒,余光却瞥到乍显的车灯,一辆大货车正失控地向这边驶来。
事实上,在产生危机的时候,人是根本来不及做反应的,剧烈的心跳声与肾上腺素支配了所有的一切——
当车灯的光亮笼罩全部身体时,最后的意识里是白一南迅速扑向自己,整个臂弯搂住了他的胸膛。
不属于对方的温度在此时终于贴合。
意识消散前,边虞只有一个念头。
凎!
早知道明天再离好了。
*
边虞猛地睁开眼,粗喘着气,神色恍惚,血液冷得凝固到一种程度,才开始自救的渐渐升温。
人群的谈话声、楼内的铃响声、女播音的提示声纷纷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安静!”
“那边是哪个班的,没站好嘴就开始管不住!”
这一句滋滋啦啦的大喇叭一下把边虞揪在一起的心脏狠狠拽了回来。
苏城一高宣誓典礼——高三全体年级决战高考冲刺大会。
操场、同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鲜花铺满的红色台面。
他怔怔地看着前方,内心骇然。
这里是,一高?
怎么可能?
不等他反应,紧接着的广播音。
“接下来,有请我校优秀毕业生学长学姐发言。”
“第一位……”
学校的演讲稿向来严谨,在介绍其拿得出手的学子时,更是认真对待,但比冗长的介绍名词落下更加提前的,是边虞的视线。
他僵在了原地。
即便是省重点的一高,也不曾拥有大型会场,能够同时容纳如此多学生的地方,只有操场,原是装运动器材的地方,此时搭建了演讲台,红彤彤的,铺满了地毯,鲜花从台前一直布到楼梯前,其实已经装扮得相当正式。
主持人一男一女身穿同色系的礼服。
乌泱泱的蓝白学生,装扮得不同就已经很显眼,但此刻——
有的人大概天生就是做主角的,明明周围的人那么多,明明周围的环境如此嘈杂,可只要他站在那里,连彰显主次的红色都成了陪衬,就在台中央,灯影憧憧散散落下。
熟悉的面貌与眼前的青年缓缓重合。
他给人的感觉从来不是淡的,是浓烈的,是像连雨天的猛烈闪电,锐利得新鲜,眉骨清晰,五官深邃,只是为了配合典礼身穿西装,却是赤忱的少年感,毫不避讳地散发着自己的气质,只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深印象。
边虞在此刻滑过很多念头,想起白一南原来是如何在学校万丈瞩目,想起白一南从学生时代受多少人追捧,想起白一南做的曲子红遍全网,也在那个夜晚发出结婚宣告引起的轩然大波。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了那些网友所说的“幸运儿”。
“接下来我们有请学长学姐发言。”
“首先是白一南学长。”
话筒连着的广播器音在操场中发出回响,附近的学生都开始窃窃私语:“这就是白一南!老天他好帅,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你真够花心,和时迁比呢,你选谁?”
“……各有千秋……哎呀!反正都不是我们男朋友,还真挑上了!”
边虞在学生们的讨论声中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现在有了原因,他是那个最优选择的替补而已。
这两个名字,他都很熟悉。
白一南是准备分开的前夫。
时迁是这届的学生会主席,也是他的同班同学,他没少替对方接情书,大多数追人的男生女生时常找不到这位忙碌的主席,退而求其次,找到他这个班长身上。
他和白一南的初见也是由此。
当时正赶上时迁过生日,白一南把他堵到墙边,把冰凉的盒子扔进他怀里,那盒子很凉,贴到脖子上激得他一哆嗦,这人不像求人的,倒像是被求办事,反客为主道:“帮我把礼物给时迁,转告他礼带到了我人就不去了。”
边虞当时的性格要比现在暴得多,他冷脸呛声:“冤有头债有主,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不然谁知道是你送的。”
他当时其实是在反语,保持着幼稚傻气的“文人墨客”,绝不说脏话。
白一南这才将目光堪堪落下,看着他,忽生了乐趣似的,听着就是没少逗人的好手:“你想要我的名字啊——”
“想要就要嘛,还找个借口,多见外。”
“白一南。”
第一次见面给边虞留下非常差的印象,他只想说,这个叫白一南的,真自恋,还自大,一看就惹人烦。
后来,这个惹人烦的家伙,和他在一个户口本上。
真是开了眼了。
边虞静静的看着台上的白一南,身后亦步亦趋的便是时迁。
也好,再来一辈子,别互相打扰,也别再有关系。
不再关注台前,边虞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手掌纹路不深,用力时青筋凸起,他深呼一口气,久违地感受到年轻时的活力。
人死而复生是真的存在吗?
或者,也许他今天在做梦,梦还没醒?
总不能解释成人死后的世界就是回归高中时代吧。
那人人都要在经历一遍高考,经历一遍被学校这个疯子绑架翻来覆去折磨天天除了卷纸就是黑板的日子,岂不是要疯。
边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此时,却听见一片惊呼声,惊慌失措、有男有女,好像在吵着说什么。
他察觉到异样,缓缓抬头,被绊倒的话筒踉跄摔在地上,拉出长长绵绵的声音——
刺耳且难听。
在拖长的时间与场地的嘈杂中。
边虞被扑了个满怀,力气很大,几乎是要将他嵌入搂着他脖颈的臂弯中,浑身都在抖个不停,鼻尖触过的皮肤全是冷汗。
边虞后知后觉不是他在抖,而是抱着他的——
那个本该站在灯光中央、台中央、众人视线中央的人。
他们再度抱到了一起。
不真实的恍惚感此刻有了落实,温热温热的,很沉,因为两个人的重量此时仅凭他一人支撑。
整个操场的老师和同学全被这个画面搞懵了,不正常的寂静,不知是谁来了一句卧槽。
白一南这才抬头,边虞与他视线对上。
久久。
边虞先听见一句国粹。
“我靠,老公,我还真以为我俩死了。”
因为他的麦克还没摘,甚至是连接蓝牙款,于是,这句声音又大又持久的传遍了偌大的操场。
边虞:“……”
本来是没死,但他现在真有点想死。
一心只想离婚的生病攻x患得患失心疼不已的受,一个离婚协议书没递出去,一个鲜花没送出,双双“穿越”。
导致离婚有诸多因素,请看一看再下结论,攻也是真的生病了,不要去拿普通人的思维逻辑要求他。
写来练笔的,如果看到有不适的地方请立刻点叉,千万不要勉强,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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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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