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镇是南都城外的一个偏僻小镇,因为地处深山,路不怎么好走。
刚开始的时候,山路还比较平缓,但渐渐的山路变得越来越陡峭,行至一处断崖处,只见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万丈深渊,车辆在这样的路上摇摇晃晃,每一次颠簸都让人惊心动魄。
“沈周,你开慢点。”
阮和叶在旁边提醒着,似乎怕影响到他开车,连说话她都不敢太大声。
沈周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直小心盯着路况,眼角的余光瞥见阮和叶脸色不太好,等到平安驶过这段路,他这才关心道。
“不舒服?”
阮和叶半闭着眼睛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声音听起来有些恹恹的。
“就是觉得胃里有些难受。”
沈周小心把车停到路边,打开车窗通了通风,山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阮和叶胃里那股不断翻涌的恶心感慢慢就跟着消散了。
“你先忍一下,过了这段路就到了。”
沈周拿过中控台上的水壶递给她,阮和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咕噜着。
“你一个小时前就那么说的。”
他们早上七点出的门,现在都十点多了还在路上,而且这一路过来,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过,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这段路不怎么好走,我开得比较慢。”沈周道。
二人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等到阮和叶身体好了一些,这才继续赶路。
过了这段路,山路慢慢变得平缓起来,没多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几户人家,偶尔还能看到小孩在路上追逐打闹。
有个小孩眼尖地看到他们的车子,赶忙领着其他的孩子退到路边,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待车子驶到身边的时候,大家鞠了个躬齐声道。
“沈老师。”
沈周降下车窗冲着他们笑笑。
“你们放暑假了?”
大家默契十足地点点头,虽然看着有些拘谨,不过稚嫩的脸上都是藏不住欢喜。
“我们要放四十多天呢。”
说话的人叫小田,大概七八岁左右的年纪,看着瘦瘦小小的,不过却是皮实,而且一点儿也不怕生,一看到沈周那话就咕噜咕噜地说个没完。
“不过沈老师,我听哥哥说你暑假有事要忙,这次就不过来了,怎么现在又过来了?”
沈周眸光动了动,笑得一脸温和。
“事情忙完了就过来了。”
阮和叶看他们一直说个没完,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促道。
“还走不走了?”
乍然听到阮和叶的声音,大家这才注意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懒懒地靠坐在椅背上,一头酒红色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白皙的小脸阴沉沉地拉着,一看就不好惹。
“我妈妈说红头发的女人都是坏女人。”
坐了一上午的车,阮和叶这会儿本来身体就不怎么舒服,不知道哪个孩子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她蹭的一下坐起身来,指着他们的鼻子直接破口大骂。
“你说谁是坏女人呢你?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你们懂不懂什么叫时尚?说我是坏女人,我看你们才是一群没有家教的野孩子!”
都是些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子,突然被阮和叶这么骂了一通,当场就把他们给骂哭了。
“和叶。”沈周低斥一声。
阮和叶看他居然帮着那些孩子不帮着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他们先说我的,你不帮我还敢凶我?”
沈周安抚了一会儿那些孩子,等到他们勉强止住哭,便让方田带着他们回家去,看着几个孩子走远,他这才转过头对阮和叶道。
“他们都是些小孩子,你和他们计较什么?”
阮和叶打小娇生惯养,这一路这么折腾,她本来就有些小情绪,这会儿听他居然那么说她,她的大小姐脾气顿时就抑制不住地上来了。
“我计较?他们刚刚那么说我,你怎么不说?整天就知道教训我!”
想起这些日子在他家过得憋屈的日子,她越说越委屈,气冲冲地跳下车就往回走。
山里的路崎岖不平,她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忽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她脚下滑了一下,所幸男人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她这才没有摔倒。
“小心点。”
阮和叶就跟个炸毛的猫咪似的,用力挥开他的手,呲着牙张牙舞爪地瞪着他。
“要你管!”
沈周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再开口言语里不觉多了些妥协的意味。
“好了,我和你道歉,我刚刚不该那么说你。”
阮和叶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不过挣扎的幅度明显小了很多,就连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尖锐。
“谁稀罕你的道歉?”
沈周轻轻弯了弯唇,接着又道。
“不过和叶,俗话说童言无忌,有的时候我们对小孩子的无心之言不用太认真。更何况……你是一个成年人,学会宽容和尊重,不论是对待他人还是对待自己,是作为一个成年人起码的要求。当然,我相信这对你而言,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
沈周的话成功取悦到了她,阮和叶歪着头哼哼了两声,看着好不得意。
“那是当然了!”
沈周回头看着停在路边的车子,状似随口问道。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阮和叶懒懒地嗯了一声,这才跟着他上了车,忽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又对他道。
“你以后只准帮我,不准帮着别人!”
进了清酒镇,虽然路面还是有些崎岖不平,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好走了很多,沈周便一边开车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如果做得对我可以帮你,你如果做得不对,我不仅不会帮你还会批评你。”
阮和叶瞬间就气成了一个河豚。
“我做得不对你也必须帮我!”
沈周毅然拒绝。
“不帮。”
阮和叶狠狠踢了一脚中控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又生起了闷气。
……
驶过茂密的树林,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是清酒镇上的一家农家小院,青石板路、木质门楣、爬满藤蔓的小墙,每一处都透露出乡村小院的淳朴和自然之美。
许是听到了院外的动静,没多一会儿,一个女人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看着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全白了,远远的看到他们,女人快步迎过来,略显苍老的脸上难掩欣喜。
“阿周,我刚刚还在说你们怎么一直没到,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转过头你们就到了。”
沈周下车从后备箱里把早早准备好的礼盒还有水果拿给她。
“今天路不怎么好走,我就开得慢了一些,您是不是等很久了?”
徐萍说不是,她也才刚刚把饭做好,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大包小包,她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你来就来,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沈周笑了笑。
“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这些正好给您补补身体。”
徐萍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临到嘴边,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头看着一边的阮和叶道。
“你就是和叶吧?长得可真漂亮。”
阮和叶刚刚看着她那一身的穷酸样,本来不想搭理她,这会儿听到她夸她漂亮,她虽然心里还是难掩嫌弃,不过在沈周的示意下,还是打了个招呼。
“徐姨好。”
徐萍笑着点头应了一声哎,随后赶忙把他们给领进了屋。
屋子里十分简陋,除了一台电视,就只有一张沙发还有一张木桌。
徐萍招呼他们先坐,然后就去给他们盛饭,沈周本想去帮忙,徐萍说什么也不让。
“你们赶了一上午的路,就坐着好好休息,我虽然老了,这点事还是能干得动。”
沈周看她忙里忙外的,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过头看到阮和叶一直在门口站着,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以二人可闻的声音对她道。
“我们还得在这里住一周,你打算就在外面这么站一周?”
阮和叶听他说起这事就来气。
那天他说要出远门,她还以为是去哪个城市出差,哪想到是来这么个破地方?
“我要回家!”阮和叶面无表情地道。
沈周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
“我记得当初是你自己说要跟我过来的。”
阮和叶小脸涨得通红,好半晌才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符来。
“反正我不管,你必须送我回去!”
沈周抬起下巴指了指墙上的日历。
“今天18号,你至少得等到月底我结束了这边的工作,我才能送你回去。”
正好这时候徐萍叫他们吃饭,沈周拉着她进了屋,然后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徐萍见和叶冷着脸坐在那,既不说话也不动筷,开口关心道。
“和叶这是怎么了?”
沈周笑了笑,“来的路上她有些晕车。”转过头她给和叶夹了一块炸排骨,关心道,“就算不想吃,多少也得吃点,不然下午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阮和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吃着,只是刚咬了一口,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然后三两口就把那块排骨给啃得干干净净。
“沈周,你再帮我夹一块。”
那盘排骨放得有些远,她够不到。
“原来和叶喜欢吃这个,来,我搁到你这儿,你慢慢吃。”徐萍看她这么喜欢这道菜,连带着盘子把一盘排骨全都搁到了她跟前。
阮和叶拿着筷子就要夹一块到碗里,沈周却忽然用自己的筷子挡住了她的筷子。
“和叶,这时候你该说什么?”
和叶没好气地撇撇嘴,看着徐萍敷衍道。
“谢谢徐姨。”
徐萍乐呵呵地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只要你喜欢吃就好,你多吃点啊。”
阮和叶扭过头没好气地对沈周道。
“我现在可以吃了吧?”
沈周这才移开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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