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逸咽下去的黑泥越多，从他身上汲取的能量颜色越深。
渐渐地，墨绿色的光亮已经完全被浓稠的黑色代替，变成一道半透明的黑色传输带。时逸停下动作，双手撑住地面，确保自己不至于趴到地上去。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要耗掉平常人许多决心。但是对于时逸而言，只是灵光一现的事。
不属于时逸的能量冲撞着他的身体，通过血管在各种部-位乱闯。四肢突出的血管呈现出墨黑色，像是缠绕在他的身上的细密的网，将他束缚得严严实实。
混着黑液的血从嘴角留下，浑浊的汗液也滴落到地上。
时逸疼得眼前眩晕，却还是静静地咬紧牙关，哪怕双颊踌躇得厉害，也一声没吭。
触-手的力量迅速坍塌，往花浙的身体里收缩。但不管它躲到哪里去，都能被已经被污染的统领者力量追上，然后紧紧缠绕。
已经分不清是花浙和体内另一个阵营的一缕灵魂在吸取时逸的力量，还是时逸反过来追杀他们。
黑泥往回收缩，膨胀的地方也在慢慢收拢，全然没有刚刚张狂扩张的样子。缠在顾枫身上的触-手也收回去，让他重重地摔到地上。
“嘶……”
顾枫揉了揉发酸的脸颊，手指碰到自己嘴唇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红肿发烫。
这玩意儿当真折腾人。
眼前眩晕的金星消失，顾枫踉跄地站起身。他没有跑过去扶时逸，而是抄起一根铁棍，往两侧的货架跑去。
就算现在跑去抱住时逸，只会给他一点心理安慰，不会减轻半分他的痛苦——虽然他还是很想这么做。那还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真正派得上用处的事。
顾枫早就盯上了那些残存的绿色药剂，特别是在时逸咬下黑色触-手污染自己的时候。
不同的颜色的能量代表着各个阵营的力量，只要削弱花浙的力量……
他抡起铁棒，敲上了那些摇摇欲坠的货架。
一时间，稀碎的破裂声此起彼伏。无数绿色药剂被摔碎，流淌了一地，缓慢往排水口留去。
顾枫见状，跑去拿起了一支备用高压消毒水枪。
“等一下。”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肖昀昼的鼻血还没止得住，在鼻子下形成一股血流，从下巴往下滴落。刚刚他从后面钳制住顾枫，被对方用后脑勺撞出了鼻血。
“放开，冲洗掉地面上的绿色药剂，时逸就会好受一些。”
“那花浙呢？”
顾枫的手顿了一下，转头往那边看去。
黑泥将花浙缠得更紧，逐渐托举到空中。爬上他面颊的黑泥封住了他的嘴，将痛苦的哀嚎吞了进去。
渐渐地，他们已经看不到花浙的样子，只能瞧见那双圆圆的眼睛。
花浙的人形也保留了花栗鼠的特征，黑色的瞳孔圆圆的，像两颗葡萄一样圆润可爱。
只是现在，那双眼睛布满了红血色，猩红充血的眼眶看起来疲惫得不成样子。眼泪在红肿的眼眶里打转，不久从眼角流出，融入黑泥后消失不见。
那个眼神……
或许是不甘，或许是愤怒，也或许还有些恐惧。
就算花浙重复了千万遍，自己一点不在意生命，也完全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顾枫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对死亡的恐惧。
应该是恐惧。
仅存的一只手还在黑泥外小幅度晃，指尖缠绕着的那根黑色的choker，在白得发亮的皮肤上更加明显。
“他活不了了，没人救得了他。他现在还有意识，这种缓慢将他吞噬的感觉，应该更难熬吧？”
果然，抓住顾枫手腕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你和统领者，还真是一样冷漠。”
“他不仅差点将时逸逼死，逼迫他露-出兽形，还残害了那么多人类玩家，”顾枫指了指不远处的实验室，“他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面对十恶不赦的罪人，顾枫生不起一丝怜悯。
“花浙也是为了守护自己在意的人！”肖昀昼的语气格外急切，“顾枫，如果，濒临死亡的人是时逸……”
他指向了实验室里那些装着人类玩家的器皿：“现在，那是唯一能够复活他的方法。你呢，你会怎么选择？”
顾枫放在消毒水枪开关上的手指挪开了。
“顾枫，你为什么和刚刚的时逸一样，能站在客观的视角上审判他？不在意生死的时逸会因为你受到危险而落泪，你也能为让他活下去付出一切的，对吗？”
肖昀昼顺势抓住了高压水枪，试图将它从顾枫的手里拿过来：“还是说，你对时逸的感情，做不到这个地步？”
愣神之际，高压水枪从顾枫的手里夺走，换到了肖昀昼的手上。
“这就是你说服自己成为帮凶的思维模式？”
肖昀昼将高压水枪头背在身后，低着头，更多鼻血滴到了地上。
“是啊……”他的语气消沉，“明明是错误的，但还是答应了……”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声音越加低沉。
绿色的药剂流入下水道，黑泥上包围的绿色光影也越来越少。唯一存在的一处，就是在花浙的手腕上，那只用尽了所有力气，一直在对抗黑泥的侵蚀，紧紧攥着黑色细条皮革choker的手。
那只手颤-抖得厉害，在做最后的挣-扎。
黑色的皮革和上面的金属吊牌一旦接触黑泥，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被腐蚀殆尽。
花浙的身体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厚厚的黑泥反噬着他的身体，躲避已经被污染的统领者力量。残存的意识固执地坚持着，不顾被一点一滴被瓦解的疼痛，死死坚守着最后的净地。
那只手晃动得厉害，在白炽灯的炙烤下反光晃眼。
时逸拖着自己的身体，缓慢地挪动过去。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那只干瘦冰凉的手，取下了死死攥住的细条皮革。
松手的刹那，手腕上那圈青绿色消失，黑泥迅速吞掉了最后一截残肢。
一小块金属的铭牌还残存了花浙的体温，上面的刻字清晰可见——
“XY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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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o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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