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一直接受不了咖啡啊。】
周一清晨，夏皎月为了清醒头脑，替自己和孙笑买了两杯咖啡。
冰冷的液体穿过喉咙流入肺腑，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引起她沉重的思绪。
苦涩得，让她回想起曾经苦逼的社畜生活，钱是难挣的，屎是难吃的，咖啡是断不得的。
虽然现在也一堆破事不断，但转头一想，至少自己还是稍微享受到有钱人的生活了。她苦中作乐，一手端着一手提着咖啡，人脸识别刷开图书馆闸门。
假期图书馆的人流本就不多，更何况大早上的，于是肉眼可见之处也只有三两个青黑着眼圈的，明显是学生的人。
夏皎月无声朝二层西区的休息区走去，而后将咖啡放在桌子。
她从新买的实用挎包里拿出手机 ，按亮一瞥，七点五十五分，还好，自己来得不算迟。
本是不长的时间被赋予上等待的性质后，变得难熬。
夏皎月忍不住不断摩挲，被挂在挎包拉链上的，仿若装饰的银白录音笔。
——
再次点亮手机，八点三十五分。
图书馆的空旷无声让夏皎月有点难挨，她心下一沉，但手机没收到任何新消息，还是选择静下心来继续等待。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突兀的急促脚步，夏皎月的大脑仿佛突然开始供血，手脚的冰凉逐渐消退，她长舒一口气，转头望向来人。
如果来者不是跟孙笑长得毫无关系的话，她一定会感慨眼前这个男孩长得很好看的，容貌昳丽，眼波流转里探露着一抹怯生的试探。
“你好，是夏皎月吗？”
但可惜来人长着一张陌生的脸，夏皎月于是戒备起身，停顿片刻，在将桌上两杯咖啡一同拿起后，跨着大步离去，对身后传来的颤抖声音视若无睹。
“为了给阿崽替活，云菲今早主动申请去三场了。”男孩见夏皎月离开得坚决，立马小跑跟在她身后，急促开口，“她，她说猫咪袜子，她很喜欢！”因为急切，男孩的声音尾端甚至有些尖锐刺耳。
害怕追不上夏皎月的离去，李一一直接搬出最重要的提示话语。
也确实如云菲所说，眼前匀称修长的大步离去身影，闻言立马停下了步伐。
夏皎月缓缓转身，下意识蹙眉观察起男孩。
细细打量的目光如有实质，李一一承受不了其中的沉重意味，慌乱躲闪。
“好的，那你跟我来。”
李一一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跟上夏皎月的步伐。
似乎为了照顾他不快的步子，这次夏皎月放缓了行速。
李一一不敢抬头张望，于是瑟缩着身子，低头将目光长久停留在眼前身影手里提着的，没有拆封的咖啡上。
——
虽说对旁人分外警惕，但既然是孙笑介绍来的人，她愿意选择放心交付信任。
只不过出于谨慎考虑，夏皎月还是将人带到了刚买不久的偏僻住所之一。屋内陈设单一，她将人引到客厅沙发前，思量片刻，准备了一杯凉水放在茶几上。
“等会儿我们的交谈，我都会进行录音记录，以便留存证据。所以接下来，你尽量减少描述，将你们的实际状况告诉我就可以。”
李一一局促斜坐在沙发上，双手不自然的捏着膝盖，他沉默点头。
“没事，我会做**方面处理的，你大可放心，不用紧张。”见男孩神情紧绷，夏皎月缓声宽慰补充。
——
时至下午，夏皎月将李一一安全送至快捷站。一时被灌输的线索过多，她难得感到有些棘手，开始焦虑地在街头来回踱步，手掌紧贴着微微发热的录音笔，心绪纷扰。
目光无着落的来回闪动，却在扫过熟悉身影的当下，倏然顿住。
来往惬意人流中，一道闷头急匆匆前行的人形格外引人注目，正因如此，街道对面莫岁慌乱的模样恰巧被夏皎月捕捉到。
稍一思索，她抬脚隔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快速跟上莫岁，目光紧紧跟随，同时有条不紊在脑海里搜寻有关假期的原书情节。
能回想起来的，都是原书男主程肆与莫岁的无尽纠缠，不是被毁的西服，艰难的她，就是涉险的她，和英雄救美的他。
不多时，夏皎月眼见莫岁冲进一家挂着霓虹大字招牌的著名俱乐部。
她觉得曾经的自己仿佛陷入了思维盲区，而如今却豁然开朗。
既然这里的世界是以小说为基础的，她大可从书里获得线索，又或者是利用莫岁的女主光环达成她想做的事。
疑心涉及重要剧情，夏皎月也随之横跨马路，进入其中。
——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大堂暗红皮革沙发上，午间没什么人，舒缓的女声吟唱流淌，环绕流转。
抬目四望，夏皎月未见莫岁的半分衣角。
与此同时，注意到闯入的夏皎月，前台微笑向她轻声询问，“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就是刚刚进来的白色衣服女孩子，我跟她是一起的。”
夏皎月若有其事的细细解释，“路上碰见，本想赶着跟她打声招呼一起过来，结果没赶上。她在哪间包厢，我自己去找就行。”
见前台还是挂着稍带质疑的神色，她从挎包中取出通用黑卡，“对了，帮我们刷两瓶你们店的新品，记你的业绩，麻烦了。”
前台没再阻拦，将包厢号告诉夏皎月。
顺着扑朔迷离的灯光，她悄身停留在【1807】虚掩着的门口，空气中弥漫迷乱醉人的气息。
透过狭窄的缝隙，莫岁与一个看不清形貌的身影并排坐着，二人身前的桌面摊着几本散乱的书。
“华谊杯的资料需要这么早就开始整理吗？”“有备无患。”
毫无防备的交谈声从门缝传出，二人熟稔的聊着。
“最近真是时运不济啊，前两天又收到了让我去风纪处副处长办公室整理档案的消息，学校真是遍地高傲的贵族，对人随意驱使。”
莫岁扶头轻叹，在晦暗灯光下，用视线摩挲何之邈沉静的面容。
“别管，别去。”何之邈举手扶稳镜框，平和与莫岁对视，“我们是同桌，没人会在学校找你的。”
愉悦的清脆笑声从唇缝溢出，莫岁率先移开视线。
“你这样讲话，形象一下子就从科研清冷女学霸跳跃成嚣张校霸了欸，怪可爱的。”她转而低头望向面前淡黄封面的笔记本，翻动手掌将其打开，
“没事，苏栎把办公室密码写在这本子上了，我趁没人的时候快速解决就行。”
夏皎月望不见二人具体神情，只能顺着莫岁话语，若有所思地望向翻动的笔记本，暗自记下。
——
似觉获得不到更多情报，夏皎月悄无声息地转身，踮脚轻声离开。
包厢内的气氛依旧和谐，平缓的交谈声于耳畔渐弱，直至消失，一切好似无人发觉。
离开前夏皎月不忘将还未来得及送至包厢的酒打包带走，立志不留一丝痕迹。
——
站在大街上还抱着两瓶巨大红酒的夏皎月深觉无奈，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主要是带回家还得应付父亲的询问，为避免麻烦，最后艰难取舍间，她挑选了一位能接受的路人，将红酒送出。
天色渐晚，暮色转浓。
一层暗蓝墨色席卷天空，黯沉厚重的浓云压着与地表交汇的分界线，变得晦暗又带点死气。抬眼上望好似被禁锢在方寸之间，给人带来沉闷的压抑感。
盘旋低飞的鸟叫唤着，沙哑的声调扬起，最终在一声声凄然的短促中戛然而止。
夏皎月身着单薄，难能地在夏夜里感到一丝冷意，也不再犹豫，顺着两道旁蜿蜒轻曼的灯带前行。
“哐哒——”
忽然，
一声巨大的事物砸向地面声响炸响在耳畔，片刻寂静，然后前方人群突然推攘着尖叫散开。
此起彼伏的惊呼尖叫磨得人耳朵生疼，夏皎月绕开纷乱人群，不被打扰地继续前行。
“死人啦！”“快报警，打电话叫救护车！”周遭越发混乱，弥漫着恐慌的气氛。
她突然顿住，愣在原地。
人头攒动中，一双熟悉的眼睛无神的朝她瞪着。暗沉的血液逐渐流动散开，染红大地，昭示着一个生命的遽然离去。
孙笑就这样无声的躺在冰冷的血泊中，身形扭曲着。她的手腕小腿上蔓延青紫的伤痕，延伸着掩盖在衣服下。
熟悉的脸庞变得僵硬而灰白，透露着断井颓垣的死气。曾经尖锐抵抗外界侵害的的双眸失去光彩，灰暗木讷。
倏忽间，世间万物的声音都从她耳边离去，心跳如鼓。
夏皎月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仿佛深陷泥潭，被牵扯着向下沉没，直至全身被污泥覆盖。她尽力张大嘴，喉咙嘶哑间尽是无声。
一股股鲜血向上涌动，淹至喉咙，充斥大脑，而后染红眼眶。
但周围暗流涌动，夏皎月只能看着无数的陌生人攒动着靠近孙笑。
涌向她，淹没她，孙笑的身影就这样缓缓被黑暗吞噬，无声无息。
而自己却只能转身，向看不清尽头的远方跑去。
——
顾不上更多，夏皎月采取了最快的方式赶赴孙笑家。屋外陈设一如既往，只是墙角猫窝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袜子。
她弯腰从花盆底下取出钥匙，插入门锁后缓慢轻声扭动，她暗自咬牙，并仔细听着屋内与附近的所有声音。
但万幸的是，屋内只有安然坐着的奶奶。
“笑笑，你回……诶，是之前那个漂亮娃娃？你是来找笑笑的吗？”
奶奶望着门口出现的夏皎月，疑惑地眯着眼细瞧。可夏皎月却没有回复，只是死死盯着靠近大门墙角，随意堆着的帝国货币。
散乱随意，隐于黑暗，似乎漫不经心却又无声嘲讽。
一眼望去，不过数十万，却买断了女孩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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