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案发前半日

在这深秋已快入冬的时节,寒意如影随形地攀附着秦笙。

此刻,她正倚靠在水亭的栏杆上,手中的鱼食随着的她的动作,渐渐滑落于水面。

平静的水塘倒映着天空的剪影,水面上还三三两两地漂浮着,几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叶。

难说是水面寒凉,还是它们早已吃饱,只有一两条体型小巧的锦鲤浮出水面吞食起来。

大部分都懒散地在河底缓慢地游着,她只能透过被水面折射出的光线,隐约看到它们的身影。

昨夜蒋珣认罪后,她就将尸骨接手,一块块化验记录后,将其拼凑出最完整的模样。

再以此填写验状,为之后向上交递的证供和死者家属认领尸首提供主要的依据。

且此案牵连到与刑部不甚对付的吏部,更要做的正式无漏洞,免得落下个办事不牢靠的初印象。

所以,昨晚她挑灯夜写,一人制作了三本格目。其中包含了上交,苦主,自留的全面需求。

最可恶的是这格目还有专门的排列顺序,可让第一次接触的秦笙学得眼花、手疼、心乱。

索性都压着最后的时间点顺利完成,真是可喜可贺。

但这几天的日夜奔波,也狠狠打乱了她多年来养成的睡眠习惯。

于是,她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她的头一沾上熟悉的枕套,便仓皇陷入昏睡。

午时都要过了才勉强清醒,之后果然还是不见宁为之的踪影。

他就像是把睡眠戒了似的。

不过,她梳洗时就发现了梳妆台上,已放有一块刻着她姓名的刑部令牌。

不辞辛劳,日日四处奔走,不就是为了一个合理的向上晋升的通道吗。

秦笙爱惜地摸了摸冰冷的铜制令牌,再将它系在腰间。

秋日里有外衣的遮挡,光凭眼睛可看不出来。但若真发生了什么事,也可以迅速将其拿出亮明身份。

呸,呸,呸。

回想到这儿,秦笙连忙将思绪打住,避免自己的乌鸦嘴。

又困,又累,还睡不着,这便是她如今的状态。

她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向外抛出,就拿帕子将满手的腥味擦拭干净。

有些起风了,秦笙伸手挡在眼前,避开突如其来的风沙,决定回屋补一个回笼觉。

“你走什么呀。”身后熟悉的娇嗔,止住了她的步伐。

“阿姐?”秦笙有些意外地转向大门的方向。

卫泽兰刚走过拱门,只见她身穿一件水蓝色留仙裙,头上还簪着颗颗明珠串联的镂空制的白玉步摇。

但无论外物如何出彩,也夺不去她眉眼间的勃勃朝气。

秦笙连忙迎了上去,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说:“你今日要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嗯?”卫泽兰看着她不似装傻蒙混的模样,回道:“我昨日便递交了拜帖,你没收到吗?”

“难怪。”秦连连摇头,委屈地回复:“昨儿天一亮,我便去寻找新的线索。”

“等到所有证词都顺利呈递,只隐约记得回来时天都开始泛白了。”

“这些日子我算下来,每日不过一到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罢了。”她揉了揉眉心,一一诉苦道。

“确实是难为你了。”卫泽兰看到她眼下浓重的青痕,和没有好好休息而失去血色的脸,轻轻拍了拍她搭上的手,安慰道。

“不过。”她话锋一转,调侃起秦笙来:“这案子已结,你在京中女眷的圈子里可有些名气,都说不近女色的宁大人竟收了个女仵作。”

“这只能证明,我的能力确实不错。”秦笙自夸道。

卫泽兰溺爱地看着她一副嚣张的小表情,随后用指尖抵在嘴前压低音量,像是防止隔墙有耳。

“积压了三年的案子,一朝便被你们四人短时间内破解。”她欣慰地看向秦笙,感慨:“你的成长速度远比我想要中更快。”

“但你没有退路了。”卫泽兰内疚解释道:“你参与的这两起案件,只怕都被某些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若不是我的一意孤行,你也不会被拉入这种旋涡。”

秦笙温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花,宽慰道:“我一直在找阿婆被害的真相,其实反而要谢谢你,不然我连搜寻的方向也没有。”

她轻柔又果决地打断了卫泽兰还未出口的话语,“好不容易案子结了,别说扫兴的话。”

“阿姐,你今日原本是想带我去哪儿玩呀。”秦笙先递出台阶,不愿深聊。

卫泽兰哑然片刻,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我带你去逛逛东市,那儿有很多新奇的玩意,你应该会很喜欢。”

.

“小姐好眼力,这可是从外面引进的牛黄,十分少见,您瞧瞧。”店家从柜中取出一小块供秦笙细看。

她将石块状的坚硬黄红色物体拾起,这表层还挂有一层黑色薄膜。轻轻将其掰开后,露出里面金黄色的同心纹路。

一股清香的气味从裂口飘出,颇为清冽。

品质不错,秦笙心想,但就是因为质量可以,只怕这价格会相当惊人。

“一两黄金一克,您觉得呢。”店家在二人刚进门时,就观察了她们的穿着。

卫泽兰穿得很是贵气,一旁的秦笙虽简朴,但入店时的神态也不畏缩。

且她一进来就目标明确,直奔贵价的药材,所以他才会愿意将其取出。

被当成冤大头了,秦笙知道牛黄珍贵,但这价格就是宰人。

“你看这些够不够。”卫泽兰看到秦笙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那药材,但店家出价后挽着自己的手都松了不少。

她不愿见到对方可怜巴巴的摸样,于是取出一片叶子金放在桌面上。

“够了,您稍等。”店家将其收好放在戥称上,当着二人的面称了起来。

随后将足量的牛黄包好,装入密封的药包后递出。

他们你一来我一会毫无推扯,店家刚收下叶子时秦笙便想阻止,可却被卫泽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拦住。

出了药店的大门,秦笙无奈道:“这定价也太黑了,你怎么就直接给了。”

“既然是我邀请你出来,自然也该是我付钱。”卫泽兰晃了晃装着药材的锦带,宽慰道:“千金难买你乐意啊。”

“好了,我们去前面那喝些香引。”

.

她们一逛便逛到了酉时,此刻正坐在宝味斋吃晚膳。

二楼主要是包间,不但人少不挤,且视野极好,此刻底下正在跳碟扇舞。

正中间的女子用面纱遮住了半张脸,但只看她露出的部分,也可以确定是个大美人。

她以右脚为支撑快速旋转,期间青丝如墨般散开,搭配飘逸的绣带吸足了眼球。

伴随着阵阵烂漫的琴声,她不断将碟子与纸扇来回翻转,跟着曲调的节奏越来越快,直至终了。

女子跳完后不住喘息,台下的看客不但为她鼓掌,还向台上扔了不少金制的钱珠叫好,

“她跳得确实不错。”秦笙收回目光,不住称赞。

“那是自然,这可是宝味斋的活招牌之一。”卫泽兰解释道。

“快点,别看了。”她将最后一个蟹酿橙推到秦笙面前,“要赶在宵禁前将花灯放了,这时间可不等人。”

.

饭后她们去了西市,此刻街上人来人往,远比下午要热闹得多。

卫泽兰熟练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个灯摊前。

这儿从简单的莲花灯到精巧大气的花篮灯,应有尽有。

秦笙随手拿了一盏莲花灯,卫泽兰则取走了她之前定制的祈福用的纱灯。

秦笙对着要塞入灯内的空白纸条有些发难,她的愿望可太多了,这么一张小纸条远远不够。

思索良久,终是提笔写下沉冤得雪四个大字。

她将纸张一次次对折,直到再无余地,才将其塞入灯心。

“我这盏据说是最为灵验的,只要顺利放入河中不倒,便能得偿所愿。”卫泽兰珍惜地提起纱灯,“我也只盼你能平安喜乐罢了。”

两人放下笔,随人群向着河岸走去。

此时,河上满是盈盈的各式花灯,她排了好一会才来到岸边。

秦笙刚下蹲下要将灯放在水面时,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宁为之?她眨了眨,定神向河对面望去,只见他正与一女子交谈着。

卫泽兰已将纱灯稳稳放于水面,且它飘远了也未曾翻倒,才将注意力收回。

她看到秦笙保持半蹲着的看戏摸样,聚精会神地望向对面。

卫泽兰先将她的河灯取走放入水中,再把她拉走给身后等待的人们腾出空位。

“他对面的像是太常家的那位大小姐。”卫泽兰看着对面朦胧的人影,大致辨认道。

“我许久未回来,这京中的动向也不甚清楚。”

“不过这大小姐也着实可怜,据说她三度订婚,但夫婿皆死于大婚的前一个月。”

“虽说是男方降不住她的命格,但她也被拖到了二十三还是待嫁之身。”

“此后,便再无人敢上门提亲。”

秦笙刚想与她讨论些什么,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来人啊,这河里有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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