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之没有去找陈征二人，而是在二楼找了个面朝大门、视野开阔的房间。
那个年轻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在他背上发出含糊的呼痛声。
他把人放到墙角的地上后，来到窗前。
窗外，地上是骨泥怪留下的一道道恶心的痕迹，大大小小的疙瘩，随着黑红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流动，活像一只癞蛤蟆的令人恶心的后背。
但这痕迹并不是许则之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那只下棋的污染物。
毕竟他还欠着鬣狗四只呢。
许则之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通体漆黑的狙击枪，这是他昨晚从系统商城买的，12.7毫米，全长1447.8毫米，最大射程足足2500米。
见许则之把狙击枪架在地上，在落地窗前俯卧下去，715忍不住疑惑道：“你还会这个？”
许则之没有说话，因为污染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瞄准器内，和他的距离在接近三百米左右，这个距离恰好是作为狙击手的合格标准。
他调整着呼吸，心跳平稳而有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污染物身上。
微微用力，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而遥远，连715都紧张得捏了一把汗。
子弹以惊人的速度飞出枪膛，
划破空气，然后——
打在了距离污染物五米的地面上。
坚硬的土石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道，细小的石子和尘土被这股力量拋到空中，看着这一片飞扬的尘土，许则之理所当然回答：“当然不会啊。”
指望他第一次摸枪就能击中300米外目标的概率，还不如715发现联邦某个僵尸账户里有五百亿的概率大。
715：“……”
那你装得一副挺专业的样子。
把我都唬住了！
虽然这污染物跟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继续下棋，但715还是好奇地问：“你就不怕刚刚反而打草惊蛇，给这污染物跑了？”
“刚刚骨泥怪追我们那么大的动静，它都没反应，可见它就是个聋子。”许则之重新将眼睛贴紧着高倍瞄准器，用那种不想再和笨蛋说话的语气道，“行了，别打扰我了。”
715气恼地闭上嘴。
许则之再次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坐力让他的肩膀一震，然而这一枪依然没有打中，子弹擦过污染物的身体，再次射入地面。
现世报来了，715在旁边得意洋洋地嘲讽他：“培养一个成熟的狙击手至少得两年时间，放弃吧，你打不中的——”
打断它的是一声枪响。
子弹沿着许则之重新计算过的弹道疾驰，污染物的身上炸开一朵血花，大半个肩膀被轰了下来。
污染物倒地，许则之收枪，点头表示同意715的话：“确实没打中，我瞄准的其实是它的心脏。”
715：……脸疼，不想和宿主说话了。
就在许则之转身视线扫过他刚刚救下的人所在的位置时，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只留下地面上蜿蜒的血痕。
难道那个人又被骨泥抓走了？
他眉头一皱，敏锐的直觉让他感觉到背后有一丝微弱的风声。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向一侧翻滚，同时手伸向腰间的手枪。
就在他翻滚的同时，一把锋利的蝴蝶刀划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刀锋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又是一道破风声响起，许则之迅速转身，淡淡扫过地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刀刃，竟反手将手枪重新插回腰间，不偏不避的直面那偷袭者。
第二柄蝴蝶刀如同一条毒蛇般直扑许则之而来，就在那尖锐的刀尖即将刺进许则之双眼时，突然停住了。
刀刃在【金属操控】的作用下扭曲变形，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捏碎，变成了一坨破铜烂铁，一声脆响后，掉在地上。
许则之眼底浮着冷意，问对方：“为什么要做这么做？”
见识到许则之几乎碾压式的能力，先前被他救起的那个年轻男人，心知没有抵抗的必要了。
他将叼在嘴里的最后一把蝴蝶刀吐在地上，朝许则之的方向啐了一口。
一口带血的浓痰落到离许则之不到十厘米的地上。
“你们！就怪你们！”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奇异而疯狂的光芒，语气怨毒，“你以为你是在救他们吗？不，大错特错！我才是来拯救他们的！”
许则之冷眼看着他，手指一抬男人先前吐出来的那把蝴蝶刀缓缓漂浮起，刀尖朝下，狠狠刺入他的肩膀。
男人：！！！
许则之走到他面前蹲下，将刀柄又往下摁了一截，男人闷哼一声，他不为所动地说：“你是不是真把我当玛利亚？说说吧，你原本打算怎么拯救他们？”
“我明明都已经让神迹降临了，即将回归神的怀抱。都怪你们毁了这一切！”
“你管禁区和污染物叫神迹？”听他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许则之隐隐将什么东西串了起来，问道，“你和那个给老曾寄信的‘乐园’有什么关系？”
男人癫狂地笑道：“你们这些被神厌弃的人是不会懂的。”
说完，他的脑袋猛地抬起，朝许则之的脖子咬来。
许则之偏头躲过，却见他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动作硬生生一转，牙齿咬住自己衣领上的一根细线，猛地一拉！
许则之的瞳孔猛地收缩——没有谁会想到，这疯子不仅把炸弹绑在身上了，还把引爆线伪装成了衣服的装饰！
蝴蝶刀是障眼法。
从头到尾，这人想搞的都是一场自杀式的袭击。
本能让许则之在瞬间计算出最安全的角落，他侧身一滚，猛地朝那里一个飞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很快，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炸弹爆炸了，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物品瞬间掀飞，碎片迸溅四射。
他双臂护住头部，在那一片刺眼的火光中，他看见那个年轻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嘴唇开合：
——“血肉苦弱，飞升乐园。”
好在男人身上那件炸弹衣的威力不算太大。
许则之紧紧贴在地面上，直到爆炸的余波慢慢消散，他才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715说：“这么盛产疯子，你们联邦的心理行业一定很蓬勃兴旺吧。”
715：“…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几乎空白的领域。”
许则之遗憾评价：“可惜了这么大的目标群体。”
其实这话也是玩笑，联邦阶级固化严重，社会无比压抑。
写在明面上的，低等公民被剥夺的权利不过寥寥几条，可写在生活里的，就多了去了，比如穷人没资格焦虑、没资格生孩子、没资格生病，尤其是心理疾病……
许则之要真去开个心理诊所，过不了三天就得饿死。
他略过满地的残骸与血肉，双手一撑，身体轻盈地翻出窗外，稳稳地落在到一楼的空地上。
【储物】能够直接把污染物完好地带出禁区，但装还是得装一下，许则之拿出先前鬣狗给他的那支乳白色的不明液体注入污染物的体内。
注入药剂后，污染物的表面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公寓大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陈征他们来了，许则之没再纠结这药到底有没有能够将污染物带出禁区的作用。
一个意动，污染物静静地趟进了【储物】。
当李岁安扶着陈征走近时，许则之注意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两只眼睛布满血丝，显露出一种浓重的疲惫。
不用说都知道，应该是他们逃跑的路上被追上了，陈征再次使用了能力。
不过有些出乎许则之意料的是，抽干了那么大一只骨泥怪，陈征居然还能保持着清醒。
李岁安看上去也累得不轻，清亮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跟许则之解释道：“没有，陈征当时已经力竭了，我都以为我们快死了，结果宋小成出现救了我们。”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李岁安扶着陈征走在前面。
许则之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宋赫成白皙的脸颊上几道明显的骨泥痕迹，和周身嫌弃得要杀人的气场，忍不住调侃道：“有洁癖还能坚持‘关爱同事’，挺不错的嘛。”
宋赫成顶着那张花猫脸，嘴唇紧抿没说话，迈着长腿要越过他往前走。
看他这副浑身每个细胞都写着来夸我，面上还不懂声色的模样，许则之觉得好笑，伸手拉他一下。
“干什么？”宋赫成端得是一副被他拦住、被迫停下脚步的样子，眉头微蹙，看起来很是不耐烦地问。
“噢，”许则之收回手，摇头道：“本来想问你个事，不过我现在想起来了，没事了。”
他作势要走，宋赫成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伸手板住许则之的肩膀，幽幽道：“你重新想一下，确定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许则之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下来。宋赫成被忽略后更不满了，他的嘴角紧抿着向下，眼神幽怨：“阿则，我现在不仅知恩图报，还关爱同事，你为什么又冷暴力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静谧的空气中响起“撕拉”一声。
只见许则之把从自己的T恤上撕下来的一条干净布条递到他面前，面上冷淡地问：“给你擦擦脸，要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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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背后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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