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落于桌上互换信息。
艾斯特提起茶壶，茶水缓缓注入杯中，月白的手指轻拾，在唇边抿了一口，好似认真听，又仿佛超然物外，神游太空。
芬尼安一手捧着脸，目光一动不动，仔细端详艾斯特。
好奇怪好奇怪。
好像没什么不同，但好像又完全不同。
之前的艾斯特虽然也不在意所谓的“邪神”，更多的是无所谓的态度，什么都淡淡的，就是个淡人。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施施然仿佛度假一般，还有一种自内而外俯瞰众生的气势。可能别人不会察觉到，但他这个发小很轻易就感受到了两种状态的不同。
“呵，退！你是谁？快从艾斯特身上下来！”芬尼安猛地站起，手里胡乱做着电视剧学来的法术，横眉冷目，最终一指点在艾斯特眉间，死死盯着眼前人的变化。
然而没有任何变化。
艾斯特在唇边的茶杯停住，缓缓抬头看向突发恶疾的芬尼安，眼神明晃晃说着“你是傻子我是傻子？”
辛西娅也沉默下来，看芬尼安，又看艾斯特，看不懂什么情况，只好跟着艾斯特倒了杯茶掩盖混乱的心情。
嗯？没有变化。而且还是熟悉的艾斯特。芬尼安放下心来。
但为什么会一夜之间状态就完全不同。不会受到什么刺激，导致中二病迟来，还尝试以阿Q精神战胜这个莫名其妙的梦魇吧？而之前看似无所谓的态度，其实是破罐子破摔，像他之前说的，“情绪稳定的人才是真的疯了。”
不行啊，他得好好把艾斯特心态摆正过来。
房间里依旧蔓延着沉默，艾斯特无言对视，辛西娅冷静喝茶。芬尼安没有察觉到尴尬的气氛，收回手指重新坐下。
“艾斯特，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这般大，这般空，而你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主宰。”芬尼安努力回想自己当年犯中二病的感受。
艾斯特盯着芬尼安，琉璃般的湛蓝眼睛轻微眨动，闪烁出绚烂的光彩，如梦如幻，能吸引一切生灵，选择溺死在这片湖泊之中。
他歪头，墨发如水流淌脖颈之间。
“不是吗？”
完了，这般笃定的语气，中二病才刚开始就已经晚期了啊！
该说什么，艾斯特在犯中二病的路上也是天赋异禀？
但看看艾斯特出色的容貌，尤其是那双蕴含魔力的蓝色瞳孔，也称得上世间唯一。芬尼安又难以打击了。
他只好干巴巴地说：“嗯，呃，但这世间如此之大，就连你刚刚说的将我们进入梦魇的邪神，也有如此之多，即使你是主宰，也不是唯一的。”
艾斯特点点头：“你说得对。”
听起来怎么感觉像是敷衍我。但看神情，好像又是真心实意的。
艾斯特确实很真诚，毕竟他说的也没毛病，除了艾斯特，也确实还有好几个主宰共同维持这个宇宙。
世界十大主宰，分别掌管黑暗，光明，秩序，生机，联系，自然，空间，时间，能量，意识。
其中黑暗与光明是宇宙最重要的两大支柱。
艾斯特是自黑暗与光明之间，由月光自然孕育而出的。祂在两方游走，不困于固定的位置，不限于对应的神力。即使祂成为黑暗之主。
除此，每一主宰都对应有十宗罪的一种，这罪名只有自己知道，不会轻易让他神知晓。因为罪恶，也意味着弱点。
说起来，祂那时候好像告诉了达米安，但达米安的罪名祂还不知道。不过若是想知道，达米安应该也会说给祂听。
虽然祂并不感兴趣就是了。
祂也不担心达米安知道了祂的罪名后会做什么。
绝对的实力下，任何弱点都不复存在。
芬尼安看到艾斯特无神地望向前方，目光在他身上无实质，就知道艾斯特开始构建自己的世界了。
在艾斯特沉浸于宗教信仰神话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时他就该想到的，迟早中二病爆发。
主人，他好像误会了什么。耳钉上的雾气轻柔围绕着耳廓，艾斯特仿佛能感受到达米安在他耳边吹气。
艾斯特回过神，看向芬尼安，一脸怜悯。
“没关系的，即使是中二病晚期，也有治愈的可能。”
艾斯特：……好想打他。
芬尼安又转头看向辛西娅：“辛西娅，你说是不是？”
辛西娅沉默：“你确定中二病晚期的不是你吗？”
“嗯？我？”
芬尼安愣住。
终于回想起自己做了啥。
芬尼安沉默。
芬尼安生硬转移话题：“艾斯特，你的房间在哪里？”
艾斯特抬眼，放下茶杯，声音被茶水浸润过，如同晨曦中轻轻摇曳的风铃，清脆悦耳，又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慵懒与惬意。
“弟子的房间离你们这里比较远，而且容易被其他人发现我与你们牵扯在一起，到时候说不清。”
“噢，好吧。”
艾斯特手指轻敲桌面，沉吟半响：“不知道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辛西娅，但你们没有香炉肯定有一定危险。我尽量在今晚子时之前拿到然后给辛西娅。”
为什么不直接用神力保护他们呢？耳钉里响起达米安的声音。
能悄无声息掩过去就悄无声息，以防打草惊蛇。
不过既然你提到了，你今晚关注一下她们那里吧。
艾斯特和达米安悄无声息地交流。
你不会是想甩开我吧？达米安幽幽说道。
艾斯特笑而不语。
“拿到就放你那里吧，我和芬尼安还有自保能力，暂时不用香炉。”辛西娅想到艾斯特体力不行，下意识想让出去。
艾斯特摇头：“应该是你们这边比较危险，我跟弟子们同居一处，黑影应该不会来我这边。”
如果真的不长眼来我这边，那就不管会不会打草惊蛇，直接弄死好了。艾斯特又漫无目的神游。
再三思索下，辛西娅还是接受了。
太阳逐渐升起，外面也越来越吵，香客们一个个都起来了。
艾斯特想起弟子的交代，他要劝阻其他人不下山。
他重新系起眼纱，推开房门，初升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仿若神明。
出来活动的人群看到这般人物，一时忘了接下来的动作，只痴痴看着艾斯特，千万目光勾勒面容。
随之看到那轻透的白色眼纱，只怨老天不公，夺了清目。
“各位留步，昨夜大雨冲塌了下山的路面，行人暂时无法通过。还请各位客人再多留几日，寺内会保障基础的衣食和住处。每晚方丈还会在广场讲经，诸位闲来无事也可以继续随意走走。”
香客们响起阵阵窃语声。
一阵粗矿的笑声响起：“害，那就多叨扰几日了，我也会多给些香钱的。”
“对，不会白吃的。”
“还望各位僧人不要嫌我们吵闹好。”
“多待几日也好，没准还有机会入佛门。”有些人还心心念念入佛门，世间琐事已然影响不到他们了。
还有一些家中有事，或有职务的人，原有些着急，在众多人的劝解下，也缓缓放下心来。
这时，方丈来了。
他看到这番场景，知道艾斯特已经告诉他们了，于是转而问道：“你之后有事吗？”
艾斯特：“有。”
方丈一愣：“嗯？打算做什么？”
艾斯特：“睡觉。”
他从来不知道睡觉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
方丈：“哦…嗯？”
方丈：盯.jpg
艾斯特透着眼纱：盯.jpg
方丈败下阵来，只好说：“你先随我去一趟，回来再睡吧。”
“去干什么。”艾斯特有些抗拒，他现在眼皮都睁不开了，整个人是萎靡的状态，喝茶水也不管用。
“拿香炉。”方丈言简意赅。
刚打瞌就有人送枕头。
艾斯特瞬间清明。
这我就不困了。
艾斯特向芬尼安和辛西娅两人微不可查地招手，随后毫不回头地跟着方丈走了。
路经前门，看到梨花树随风轻扬，梨花初带夜月，半含朝雨。* 雨珠点缀在梨花的瓣尖与叶缘，于晨光之间闪烁。
半数花瓣被打落，显出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花瓣尸体在树干下化作养分，又使其更为努力地绽出新花。
“这颗树多少年了？”艾斯特问道。
方丈这时才抬眼瞧去：“不清楚，只知道很早就在这里了，比这座寺庙的历史还要久。”
在众多人眼里，梨花树和寺庙一体，是这所寺庙的重要标志。
山路崎岖，但只要沿着花瓣的方向，就能找到这里。
洁白的花瓣随风飘扬，梨花独有的香气弥漫整座山头，成了远近闻名的梨花山，周围的这座村庄也成为梨花村。
梨花树历经千年，自然灾害再怎么猛烈都无法伤它分毫，甚至有道士声称它已修炼成妖，法术高强。它会永远生机勃勃，保护着这方子民。
但最近情况好像变了，昨夜的雨似乎真的过于剧烈，大半的花瓣都被打碎，梨花树拼命摇晃，仿佛看到满天风雨中无助的灵魂在呐喊。
它也撑不住了吗……
方丈面部有些轻微的抽动，很快反应过来，收回视线，掩盖住了那一刹的失态。
他又细微看了一眼旁边容貌昳丽的少年，暗暗坚定自己的决心。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至于其他人，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仁至义尽。
“入门的弟子都会拥有一座香炉，材料特殊，放于房间案上，这是佛祖对我们的保佑。”
“非佛门弟子无法动其分毫，只有虔诚之人才能通过佛祖的考验，得到香炉。”
“那我能拿到吗？”艾斯特眨眨眼，他现在的身份有些微妙，是佛门弟子，但要说虔诚，他可能一点都没有。
方丈冷淡瞥了他一眼，转回头：“我会助你。”
这方丈也太好了吧。
我也会助你。达米安立马跟着说。
你还是别了。艾斯特回绝。
他们缓缓来到前殿，艾斯特还在发呆，方丈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艾斯特回过神，抬头，沉默。
左前方，是芬尼安和辛西娅两人。芬尼安手捧香炉，底下还留着台阶上的座，明晃晃告诉别人香炉是被切割下来的。
右前方，是秦忆柳和羿子树两人，从另一条路准备走到前殿。看到前方四人，羿子树收起嬉皮笑脸，缠在在秦忆柳肩上的手臂放下，戒备地与他们对视。
出乎意料的场面发生了。
* 见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朝雨—［宋］万俟咏
aster艾斯特，源自古希腊语，意为“星星”。陨石穿越太空，如图遥远星球的使者，带着宇宙的秘密降临人间。
damian达米安，源自希腊语，黑暗力量掌控者。
最初设定是神明与其附属，后来延伸为主人和狗
上一章打出艾斯爱慕突然发觉，艾斯特—艾斯—S，达米安—安—M，也是莫名其妙对应上了（不是有意的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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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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