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工作内容搞定后，卜穆又回到群里打开排班表，直接照红字任务那一栏飞快往下翻，一直翻到服装统筹采买那一栏，前面标记的名字果然是“郭修斌”，那个昨天莫名其妙说一堆话后塞给他咖啡的男的。
卜穆面无表情地盯了这个名字两秒，随后退出了文件和群聊窗口。
除了工作信息，新联系人那一栏里还有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幅日出时分的海景油画，太阳只露出一角，海面仍处于平静的黑暗之中。头像旁是两个字：明皇。
……明皇？卜穆的表情有点诡异，通过了好友申请。对方消息来的很快。
明皇：哈喽哈喽，卜穆同学你好！我是ember工作室新签的模特，孔玉书。今天上午我们刚见过的！【热情】
玉、书。之前的字形都猜对了，卜穆有点高兴。
与此同时，摄影工作室的群也开始不断地弹消息。卜穆先退出了对话框，点进群里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通知。
未读消息如下：
“往前看”邀请“明皇”加入了群聊。
往前看：大家欢迎我们工作室新签约的模特孔玉书！玉书15岁的时候在离江市市级模特大赛中夺冠，同年受邀拍了二区杂志《无感》的封面图，16岁在影视剧《溯洄而上》中出演白致生一角，网络平台上的剪辑视频最高播放量达三百万，目前个人全网账号粉丝三十七万，是我们工作室请来的拍摄主役，大家再次欢迎！
明皇：大家下午好！我是工作室新签约的模特，孔玉书，大家平时叫我玉书或小书都可以！以后半年就要和大家一起工作了，请多多指教！之后一周工作室的下午茶都由我包了，大家相处愉快呀！【撒花】【撒花】
荷气生财：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对二甲苯：欢迎玉书加入ember的大家庭！！！
超级马力：啊啊啊啊啊是昨天的帅哥吗！帅哥欢迎！啊啊啊啊啊！！！！！
瞅你咋滴：这么激动干啥【不屑】小心吓着人家【不屑】
……
之后下面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了，卜穆两眼扫了扫，没看到什么重要内容。与此同时微信上方又冒出了新信息条。
明皇：哈喽？
卢卡斯：哈喽。
明皇：小卜你好冷淡……枉我专门去和老余把你要过来，现在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朋友和半个老板的吗？【失望】【难过】
老余应该就是工作室的终极大老板，之前好像听王哥提过一嘴。看起来对方和大老板很熟，确实能算我半个老板。
但是……
卜穆摁了手机的侧边关机键。之后闭眼、扶着额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对方从昨晚到今天的全部对话，思考自己是不是遗失了哪一段记忆。和对方变熟成为朋友的记忆。
结论：没有。
他睁开眼看了看“明皇”发来的两条带表情的消息，沉默了。
今天再次见到了新品种的人类。
这句话该怎么接呢？毕竟是半个老板，不能说实话……就用常用的那一招吧，缓和气氛的绝妙武器。
卢卡斯：哈哈哈哈哈！
明皇：哈哈哈哈哈你好逗啊，上午你也不是这种性格的啊。
卜穆在心里吐槽：上午你也不是这种性格的。
卢卡斯：老板您好，我是卜穆。
明皇：好的小卜，我是玉书。
明皇：咱们是复读机吗哈哈哈哈。现在暂停，发给你一个文件好好看看，之后就是主要的工作内容啦。文件里面该说的基本都说清了，具体的细节咱们之后在工作中再相互配合沟通。【撒花】【握手】
卜穆正了正身子，点开了word文件。
很清晰，非常清晰，和之前工作室其他人员做的文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具体要做的工作内容、到达现场的工作流程、各种可能意外事件的处理方法、采买备品与报销流程什么的都列得清清楚楚，甚至附件里还包括了各种汇报表的空白格式，最前面还插了一页目录。
卜穆仔细看了一遍，退出word文档。
卢卡斯：老板，我之前没做过相关的助理工作，为什么要把我调过来呢？
明皇：换个称呼吧，老板老板的我有点心虚，和你一样都是学生兼职崽嘞【祈求的大眼睛】
卢卡斯：……孔同学？
明皇：【摇头】【摇头】
卢卡斯：……孔玉书？
明皇：【大大地摇头】失之可亲。
卢卡斯：……玉书？
明皇：【叹气】勉强可以吧【点赞】
卜穆有点冷汗直流。该怎么应付这种自来熟、随心情直接发各种表情的上司啊！卜岔开了话题。
卢卡斯：……玉书，文件里我有个地方不明白。3.3营业社交账号那一部分也是我管吗？
明皇：目前我们主要的工作情况是给工作室拍图修图发图，我个人社交账号不重要，但也要转发照片，进行一些简单的运营，因为会有一些商务通过社交账号联系我。但具体的以后咱们见面再聊。
好像一聊到工作就正经了。卜穆发了两秒呆。
明皇：小卜你也喜欢看高米迪吗？【羞涩】【羞涩】
随后转发了一张截图过来。
是微信个人朋友圈的截图。头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光感和构图的把控都很舒服。名字：卢卡斯。
是卜穆的朋友圈截图。头像下面的签名是：为了明皇而战！
卜穆的俊脸一点一点、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
明皇：小卜现在是不好意思了吗？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咱们的爱好很相似嘛！不过我最想当的是终极领导明皇，你为啥最喜欢卢卡斯嘞？
卜穆舒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
对方是看到微信名字才想起这部动画片的，不是因为看到了签名，冷静、冷静。而且那么小、那么不显眼的一排灰字大家一般都会忽略吧？
随后迅速点进设置页面，把初中时候的中二座右铭删掉删光，随后返回，看着自己头像下面的空白地带舒了口气。
真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一时兴起现在还能捅自己一刀。幸好，一切，为时未晚，还没有酿成社死的大错。
明皇：诶？小卜干嘛把签名删掉？你卢卡斯以后就跟着我明皇干啦，为真正的明皇而战！咱俩真有缘哈哈哈哈哈！
卜穆石化了，一把将手机锁屏扣在了桌面上。此时此刻，如果问他最想干什么，高悬第一位的绝对是时空回溯。绝对、一定，要在通过孔玉书好友申请之前就删掉签名！！！！
但现实的时间一直在正向流动，甚至在你发呆幻想的时候加快了流速，事情仍在往更坏的方向拔足狂奔。
卜穆硬着头皮摁了开屏键，又用出了绝招。
卢卡斯：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卡斯：老板，今天上午你帮我垫付了医药费还记得吗？明天晚上到医院的时候我还给你！实在很谢谢你！
【飞速撤回】
卢卡斯：老板，今天上午你帮我垫付了医药费还记得吗？明天晚上到影棚的时候我还给你！实在很谢谢你！
明皇又发了一个坏坏的、笑不露齿的表情包：明天见，小卜。
这段对话终于结束了，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感觉心好累，连续考一整天试都没这么累。想到之后要和对方相处至少半年，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大声叫嚣着“疲惫”。
卜穆把手机塞进书包，机械地站起来、走到床边、躺下，抖开被子裹住自己。睡一觉吧，睡醒又是一个新的我。今天的我已下线，明天的孔玉书明天再解决。不过幸好，每天只有六点之后才会见到……
想到还没洗漱，卜穆又硬撑着起来刷了牙洗了脸，随后躺进了小杂货间的单人床里。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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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卜穆是被巨大的敲门声惊醒的。
储藏室前后都有窗，后面的窗紧靠着卜的单人床和书桌，平时一般都会拉上窗帘，前面的窗靠近杂物架，没有遮挡。此时卜穆从床上坐起身来，透过几排重重叠叠的货架看向窗外面，天刚蒙蒙亮，对面的屋子都还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卜穆拉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几步绕过货架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
果不其然。是他爸，卜巡。
“穆舒，开门！”男人又恨恨敲了两下门：“我回来了，给我开门！”
再不给他开，对面王奶奶她们就要被惊醒了。卜穆拉开储藏室的门，两步走到客厅，转动钥匙开了反锁的门。
男人沉默着进来，略过卜穆，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他在玄关处换了拖鞋，看也不看，一把将车钥匙啪嗒扔在茶几上。卜穆凛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茶几，随后反应过来，之前的玻璃茶几早就被打碎了，现在的是木质的，不会坏。于是他松了口气。
但显然这口气他还没松完。
主卧的门开了，女人穿着睡衣倚在门框上，冷冷地看向正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的男人：“哟，知道回来了，这谁呀这是，在外面浪够了来别人家里偷东西吃了。”
男人顿住了，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她：“你还有完没完。”
穆舒朝着玄关走过来，卜穆下意识让开。她提起了卜巡刚换下的皮鞋，打开门狠狠往外一扔，随后转过来，脸上有一丝故作平静的癫狂和愤恨。
卜穆慢慢退了两步回到储藏室关上门。
果然外面又传来了争吵声、打砸声和咒骂声，有时候还会有一两句波及到卜穆，例如“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我早该在小孩出生的时候就把他掐死，省得来了这么个操蛋的世界还有个操蛋的爹！”，或者“那你现在就去！别在这里啰哩巴嗦，你以为自己就很好吗？是个好妈了？”
卜穆走到书桌前，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三十五。他慢慢地拉开书包的拉链，翻找了一下里面的书。其实昨晚他就已经把今天要带的书整理好了，但是现在……还是再整理一遍吧。
他认认真真数了数书包里笔记有几本，书有几本，直到外面的争吵声缓慢降下来、平息下来。
像往常一样，他们吵完了，也都回去主卧睡觉了。
卜穆把床上的被子叠好，鞋带系好，书包背上，打开了储藏室的门。果然客厅里面没人了。
卜草草扫了一眼客厅。幸好最近几年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不多了，摔的时候也摔不坏什么东西，只有茶几移位了，沙发上的抱枕到了地上蹭了一圈灰。
以前争吵平息后都是卜穆负责把东西都归位，坏的尽量修一修，修不好就扔掉，尽力维持家表面的整洁。
但今天突然不想再收了。卜穆最后看了一眼客厅，背着书包出门了。
没关系的木木，出门到学校又要见到你老婆了，开不开心？[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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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明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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