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尽找不到招数漏洞,心思陡转,提起当年之事:“那家人不厌弃你是妖怪,锦衣玉食地养着你,你却对他们恩将仇报,砸了他们的店,刺伤你的恩人。”
寒玉的动作凝滞一瞬,清尽心中狂喜,这狐妖还是太过年轻。
他手中黄符直甩向寒玉面中,却在紫色妖焰下化为飞灰。
寒玉一掌打向清尽肩膀,趁他身形不稳,从他手中抽出拂尘。
“咔嚓”一声,拂尘断为两半,
本命法器已碎,清尽当即呕出血,跪倒在地。
寒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他们费尽心机地圈养我,从不是我的恩人。我已不在当年樊笼,你困不住我了。”
清尽嗤笑一声,擦去唇角血迹,将一颗丹药塞入口中。
“畜生化成的妖讲什么大道理。不除尽天下妖魔,老夫绝不会认输。”
“此为血魔丹,不放尽老夫最后一滴血,你今日休想活着。”
……
寒玉喘着粗气从结界中走出,恍惚间被光晃了眼。
她抹去糊上眼睛的血迹,看见宋迢迢与宋责昇一同在前方不远处,周围站满提灯的家丁,灯火辉映,这一片明亮如白昼。
寒玉听见自己的心跳得比对敌还要急促,她提起一口气,用法术洗去血迹,朝宋迢迢伸出手:“迢迢,我们走吧。”
那只手因为用尽气力,在空中微微颤抖着。
宋责昇揽着宋迢迢,慢条斯理开口:“迢迢,哪怕畜生变成了人,依旧是畜生。”
宋迢迢枯坐在那里,似乎变成身边冬日沉寂、毫无生气的花树。
许久,她抬起头,面色惨白如纸,笑容僵硬:“寒玉,我受宋家养育之恩,命是宋家的一座座金矿堆起来的。”
“凡事皆有代价,至少我在这世上活了十四年,这十四年的恩情就要偿还供养的人。”
“我们逃不掉的。我不想逃了。”
掌上紫色妖焰跳跃,忽明忽暗,寒玉将火焰抛向人群,宋责昇揽着人的手霎时松开,周围的家丁惊慌失措退了几步。
宋迢迢愣愣呆在原地,寒玉走近发现,细碎的光点闪烁在她的面孔。
是满脸的泪。
“不逃了么?”
寒玉没等道回答,她拉起宋迢迢的手贴在额头。
无数光点浮现,包裹住二人身影,消逝的一瞬只留下宋迢迢坐着的轮椅。
这处地方并不陌生,是青山寺的卧房。
寒玉扶着宋迢迢坐上软榻,身形晃了晃。
宋迢迢呼喊,伸手拉住她:“寒玉!”
寒玉欲言又止,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却禁不住呕出一口血。
“我没事。不过是灵力用尽了。”她擦去唇边血迹,哆嗦着手取药。
药丸撞上瓶壁,发出清脆悦耳的哐当声,宋迢迢熟悉不过,这是一瓶药所剩无几了。
宋迢迢:“寒玉我……”
寒玉打断她:“迢迢,你听我说。这次我们一定可以成功。这世上有修道之人,有许多种,其中有一种是与灵兽缔结契约,从此他们命运相连,同生共死。”
寒玉顿了顿,此刻变得小心翼翼:“你可愿意成为灵修,与我缔结契约,之后你不再需要吃药,共享我的寿命。”
宋迢迢方要启唇,又被打断。
“你什么都不需做,相信我就足够了。我们狐族有六尾便可晋升为灵兽,近日我找人帮我突破,已有五尾。原本等晋升再与你说,如今要来不及了。”
“修道之人与凡人有许多不同,契约一旦成立不能解除,需要好好考虑。”
“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好不好,大小姐?”
宋迢迢的思绪飘得很远,仿佛回到寒玉方来青山寺的时候,她说个不停,寒玉冷着脸在一旁聆听。
原来自己那时候那样烦人,原来拯救一个心死之人并不是一直说话就可以啊。
宋迢迢的眼泪不断淌下,她望着寒玉明亮的,充满希冀的眼睛,怎么也说不出“算了”。
她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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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
狐族的每一尾修炼都要经历死劫,置之死地而后生。
寒玉请了那位强大的符修助力,一次次在死亡边缘寻找生机。
蓉城。
初春的风依旧料峭,侍女推开门时,穿着嫁衣的宋迢迢不禁后退一步。
侍女:“小姐,要不还是披件衣服,等到闫府再拿下。”
宋迢迢摇摇头,顺从地爬上宋责昇的背。闫府与宋府不过一墙之隔,但父亲送嫁是不能少的礼数。
起身前,宋责昇撇过半张脸,精明的眼神审视宋迢迢:“迢迢,你比你的母亲乖了许多。不枉我拿重金给你续命多年。”
宋迢迢眼中无波无澜。
“父亲养育我十四年,若不是宋家富可敌国的财富,我早已魂归西天,这是迢迢该做的。”
花轿随着吹锣打鼓声远去,宋府的侧门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若寒玉在此,便能认出是深夜惊扰的郎中。
他寻了几个街边无聊的泼皮:“去青山寺找那里的主持,要找一个叫寒玉的。”
“寒玉?那不是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狐妖名讳。”
“寺庙里的哪里是同一人!快去快去!”
随即他又绕到闫府门口混在人群中,不住地张望远处花轿的影子。
“闫家多次找人来我医馆旁敲侧击过大小姐的病症。”
“闫府又将婚约提前。”郎中旁敲侧击,点到为止,“寒玉大人最近不在蓉城吧。”
宋迢迢:“她有些事,要晚些日子才会回来。恐怕赶不上婚宴。”
“看在大人草药的份上,恕老夫多嘴。看诊时有别家夫人说呢,闫府并不乐意这桩婚事。”
“郎中多虑了。你瞧他们送来的珠宝,何尝是不乐意呢。”
“落轿——”
喜娘的声音将郎中从回忆中拽出。
花轿稳稳当当停在闫府大门,帘子后探出一只纤细的手。
喜娘喜气洋洋地搀扶起新娘,大红喜服裙摆如水一般从轿子倾斜到地面,而后是过分苍白却柔美的脸庞。
滴答。
滴答。
喜娘下意识寻找声音来源处,不过一瞬,宋迢迢松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步态端庄。
她只来得及看清新妇的背影,却也找到了声音来源处。
一把刀不偏不倚地插入宋迢迢的后心,随着走动,伤口处不断有血珠溢出,红宝石似的从光滑上好的绸缎上滚落。
拖地的裙摆在地面扫出一扇朱红色血痕。
她却无知无觉,继续向前走,宛若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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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景熙走进小木屋时,秦衣在一旁软榻为幻境里的二人护法,金色灵力源源不断从她合十的掌心中溢出,飘向内室玉佩。
“她们还需多久才能出来?”
秦衣闭眼回道:“已到幻境尾声。此番恐怕是鱼灵佩无法再为宋迢迢续命,为她造的一场美梦。”
百里景熙瞥了一眼内室,玉佩上游鱼游动的速度明显减缓,的确即将结束。
屋内陷入一片宁静,百里景熙却未有离开的意思。
秦衣:“你不像会关心外人之事。”
百里景熙:“……”
“你倒是热心。将自己绊在此处。”
秦衣也不恼,好歹有人可以解闷:“你有外面的消息?”
“或许韩长老会感兴趣。修仙世家所有在外的弟子都在应召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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