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犹豫,秦衣率先跳了进去,待踩到地面向上看,入口已经只有手掌那么大了,此时百里景熙也再次跳了下来。
二人就着火符的光亮朝唯一的通道走,不知何时开始,若有若无的一股香味窜上鼻腔。
这味道与世间任何佳肴之味不同,似乎世间任何一种佳肴也难相比,比花香浓郁,比佳肴诱人,只要试着闻上一次便再无法忘记,勾魂摄魄,飘飘欲仙。
秦衣转头看向身侧:“你闻到了么?”
百里景熙:“味道很淡。”
秦衣却觉得那香味仿佛是一盘绝世美味放在她的眼前,还有美人的酥酥玉手扇着香气,她想了想,暂时隐瞒。
通道尽头林立着几个百宝柜,秦衣站在柜子前时,那股浓郁的香味几乎占据所有思绪。
二人对视一眼,皆封住了嗅觉。
秦衣拉开柜子,里面陈列十几颗颜色绚丽的宝石,有如燃烧夕阳,有如海水澄澈,秦衣顺手取出外侧一颗如孔雀尾羽似的翠绿宝石,火苗跳跃,晶莹剔透的宝石表面绿光潋滟,夺人心魄。秦衣用力按了按,未留下什么印子。
似乎除去硬了些,带着香味,和世上其余的石头并无什么区别。
秦衣直觉这些石头应不止如此,却未有头绪。将宝石放回,她翻起其他柜子,大部分都是宝石,直至最后一层空空如也,只有一把钥匙随意丢在柜子中间。
秦衣方好奇地拿出钥匙打量,身边疾风而过,钥匙早已脱手。
百里景熙定定盯着手心的钥匙,失魂落魄,他的神智似乎被什么抽走了,始终绷直的脊骨委顿,手中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撤去灵力的软剑变成一条软趴趴的腰带,黯然贴着地面。
良久,他颤抖着握紧手中钥匙,声音艰涩:“是师尊的钥匙,她本欲带我们几人一同去一处新秘境。那日师弟,师妹与我一同去秘境,待得胜而归,扶风派……大乱。”
那一日远不止有她死去,连剑尊也遭毒手了么。秦衣的心沉了下去,师尊或许比她想的还要再深不可测。
等等,师弟和师妹……原来他是小剑仙,百里景熙。
好嘛,她扯了扯嘴角,是谁不好,偏是这人,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百里景熙阖上眼,有清泪从脸颊滑落,再次睁开眼时,双眸古井无波。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他木然捡起软剑,灵力尽数灌入,缓缓流动的碧玉竟要比宝石还要夺目几分,挥动间的剑气瞬间将百宝柜斩为废墟。
而后看也不看秦衣,一丢木牌,夺步而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离去后不要靠近禁地。”
“喂!修剑的!”
秦衣呼喊不得,捡起木牌,提气轻身向百里景熙追去。
这人连进入禁地的防护都不要了,是要大闹一场。
禁地距离师尊们的居所并不遥远,走结界入口处是最短路线。方才动静不小,那里果然围了戒律弟子,数十名弟子整齐划一,阵型摆好,要瓮中捉鳖。
百里景熙站在结界口,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朝天,口中念念有词,是要强行破结界。
秦衣扯动他的衣袖,语速极快,不欲让他反驳:“两息之后,我会拿木牌打开结界,只准一剑破阵法。之后我们直接去禁地。”
百里景熙抿唇,想甩掉她的手。
“不准反驳。你要这样杀出一条路,自己是痛快了。天亮也到不了禁地。”
两息。
透明结界掀起一角空隙,二人一同踏出。
眨眼间绿芒一闪,位于阵眼的戒律弟子身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剑伤,阵法崩坏,囤积好的灵力四溢而出,反噬其主,戒律弟子们顿时乱做一团。
“走!”秦衣一边催促,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龙吸水。
空地上飙风骤起,将无力四散在地上的弟子皆卷入其中,秦衣再次打开结界,被风卷起的弟子宛如下饺子似的一个一个落到了结界里的水池里。
“受伤的记得去喊妙生峰师尊!”
秦衣收起木牌,脚下生风,朝禁地奔去。
待追到百里景熙,瞧见他眼中的疯狂相比方才只多不少,秦衣心底叹了口气:“你方才还未讲完,扶风派大乱,之后呢?”
百里景熙嘴唇颤动,沉闷道:“宗门里失去消息的人不少。不少弟子都没度过那日,剑尊和四师弟失踪了……还有应问果的首席弟子,秦衣死了。”
秦衣眨了眨眼,未想到还会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别人的话语听到自己的死讯还是挺新奇的,尤其是这位。
毕竟,修剑的和她生前一直不和。
百里景熙:“我不是第一次回扶风派。人界,妖界,修仙界,三年里遍寻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不曾想他们从未过走出扶风派!”
他咬牙切齿挤出话语:“再次回师门,竟得知砺剑峰成了禁地,剑修在扶风派成了禁语。分明是应问果做贼心虚,反倒污蔑师尊和师弟叛逃。”
秦衣:“他们被关押在何处?”
那片死寂的密林又出现在眼前,枝丫奇形怪状的树木仿佛身形颀长的怪物,百里景熙毫无犹豫地踏入:“砺剑峰从山上到山下皆翻过一遍了,剩下只有禁地里的山洞能够关人。若还是找不到,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了。”
禁地关押的多是强大的妖魔,内门弟子有时要听令镇压,有木牌则可以抵挡致命一击,以防不测。
百里景熙接过火符走在前面开路,秦衣拿着木牌跟在身后,不断回忆着禁地里有哪些山洞可以藏人。
她手里摩挲着木牌,思绪百转千回,修剑的不见得会骗人,可是应问果为何要关押剑尊,一关就是三年,若剑尊真是其心头大患,杀了不才是明智之举?
秦衣垂眸,就如想不明白,师尊为何要杀她一般。
百里景熙蓦地转身,黑沉沉的眼眸倒映秦衣的面孔,轻声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秦衣蹙起眉:“什么?”
“有人在说话。”
秦衣屏息,侧耳倾听,却只有一片死寂。
禁地里无风无水,且草木虽茂盛,但被魔气滋养长大,多半透出一股邪性,有时还会引诱路过的弟子成为自身的养料。
但他们二人加起来,不怕杀不掉一个魔物。
秦衣当即决定:“去看看。”
声音宛如梦魇一般缠着百里景熙,以致于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痛啊。师父。痛啊。师父。”
“你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骗我!骗我!”
“师兄。师妹。师妹。师弟。梦里会来看我一眼吗,梦里……”
它的主人似乎在受着痛苦万分的折磨,神智都已不清,话语颠三倒四,一句怨恨,一句后悔,还有一句思念,呼喊时声音尖细,怨恨时声嘶哑,思念时又期期艾艾。
那声音兀然停顿,紧接着是一阵狂喜,他狠狠抽了抽鼻子,爆发出桀桀桀的狂笑。
“师兄!你找到!师兄!我……味道!在……这儿。师兄!”
洞穴的石门感应到生者气息自己打开了,百里景熙看清了洞穴深处的那颗头。
披头散发,皮相尽毁,全黑的瞳仁与他在幻境中看到的魔物别无二致。
可百里景熙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砺剑峰六君姝之四,他失踪许久的四师弟,金不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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